胡三娘自知她的拉面手艺比不过水纯然,于是她便提出要做刀削面。
刀削面讲究的是刀工的熟稔程度,同样一块面团摆于桌上,精于刀工之人可以将面团雕刻成各种花样,且样样逼真传神,相反的,拙于刀工之人则只能乱皱眉头干瞪眼了。
胡三娘本以为这次水纯然定没有“嚣张”的资格了,因为她可是凭着一把菜刀走天下的,所以她的刀工可以说她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的。
然,水纯然这次依然毫不含糊地动手和起面来。刀削面的面团较之拉面要来得硬实一些,和的时候自是要多加几分力道在里头的。
胡三娘也动手和面,肥脸上尽是胜利在握的神情,当然,她的确和的很好就是。
这时,两口锅里的水均沸腾起来了,于是水纯然和胡三娘不慌不忙地走至锅前。
众人此刻皆瞪大眼睛,仰长脖子瞅着俩人的动作。只见那俩人果然都不是普通的小角色,众人只觉得眼前刀光一片,接着便是白花花的面皮像雪花一般洒落沸水中,并瞬间起漂,悬浮在水中,景象很有点小壮观。
不多时,俩碗刀削面便做好了,众人瞠目望去,一时难以评断谁好谁差,于是店堂内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静寂场面。
此时,依旧是那个穿着邋遢的老婆子走上前来,她瞅了瞅两碗面,抚着下颌说道:“俩人的刀工不分上下,都很熟稔。店老板所削的面薄厚适中且形状相同,看起来相当得精工专业,让人钦佩。”
胡三娘听完老婆子的品评后,肥脸呈现出得意的神情。然,她下一秒又听那老婆子问向水纯然道:“丫头,你可以说说你的做法么?老婆子我对你的做法比较感兴趣。”
水纯然笑了笑说道:“我削的面,三分宽七分长,中厚缘薄,起锅后,边缘薄的地方会向中间稍卷起,就向衣服上的皱褶花边一样,看起来极有质感。而且因为面的边缘部分向上卷起了,因此能够极快地将热量散发出去,这样入口便会让人觉得清爽。”
“妙啊妙!丫头,你果然厉害呀!”老婆子咂舌称赞道,而周边的人也纷纷向水纯然行起了注目礼,眉眼间尽是崇拜之色。
胡三娘此时肥脸憋红,冲着那些崇拜水纯然的客人大喝一声道:“都不打算吃了是吗?不吃就滚回家去,老娘这儿还不伺候了呢!”
众人一见店老板发火了,登时乖乖回到自己的座位旁坐好,并西里呼噜地继续吃了起来。
水纯然讪讪地瞧了瞧自己卷起袖袍的胳膊,心道,自己今日可真闲,居然跑来跟人家比起厨艺来了!得罪人了不是?不过,事已至此,她也只好想个法子来补救一下了。
水纯然走至胡三娘面前抱拳行礼道:“小女子初来贵宝地,刚刚多有得罪,还望胡三娘,胡姐姐多多包涵哪!”
胡三娘闻言,不屑地瞅了水纯然一眼,心想,哼,叫“姐姐”?是想讨好她吗?没那么容易!
水纯然并不在意胡三娘的冷脸色,兀自继续说道:“胡姐姐的面馆既能在这紫星城称得上是第一拉面馆,那么就说明胡姐姐你不光手艺好,而且人品好!刚才小女子已经有所耳闻,胡姐姐的待客之道可谓是真诚有佳,坦然大度呀!我说得对不对,各位?”水纯然扬唇向正在吃面的客人问道。
“嗯,嗯,对,对!三娘待人可实在了,我们在三娘这里吃面已达两年之久了,哈,哈哈……”
“是啊,我是一天不吃三娘的面心里就不舒服啊!”
“我尤其喜欢三娘那骂人的嗓子,听起来带劲啊!哈,哈哈……”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道。
胡三娘听水纯然这么说了,又见在座的客人那么挺她,所以她的肥脸便再度现出了笑容,肥手一巴掌拍向水纯然,登时叫她身形一颤。
“哎呀,我说妹子呀,你这张嘴可真能说啊!胡姐姐我看出来了,妹子你是块好料,如若不嫌弃的话,妹子你就在姐姐这里帮忙吧,姐姐我管吃管住,而且每月还会给你工钱,如何?”
“呃……谢谢姐姐的好意,妹妹我眼下还有一桩急事要办,所以姐姐的心意,妹妹我心领了!呵呵……”水纯然尴尬地笑了笑。天,她命都快没了,哪还有闲心在此打工啊?
“也好,等妹子你忙完了,可一定要来看姐姐哪!”胡三娘爽朗地大笑起来,顺带的,又拍了一下水纯然的肩膀,而水纯然这次有心理准备了,所以愣是稳住了身形没打颤。
从面馆出来后,水纯然在前面走,星垂在后面跟。
水纯然会时不时地停住脚步翻看街道两旁小摊贩上摆出的小东西,脸上的表情很兴奋。而星垂则是凝着一双黑眸观察着水纯然,他没料到原来水纯然这么能说,把那胡三娘说得是喜上眉梢,并当场要认她做妹妹。
真是不可思议啊!她为何能处事圆滑讨巧但又不让人觉得城府世故呢?
星垂兀自想着,而他此刻显然忘记了身为暗卫的首要原则了,就是不能对某一事物感兴趣,所以当他再次猛地一抬头之时,就已不见了水纯然的身影了。
星垂登时警觉心蹿升,暗自为自己的失职而懊悔不已,于是他的黑眸便像捕食的猎鹰一般四处逡巡着,同时垂立在身侧的双手也迅速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
凭他天生的敏锐洞察力,他对街道不远处拐进去的一条小巷子感到蹊跷。于是他以极快的速度奔至那条小巷子口,然后小心谨慎地向里面走了去……
此条巷子内,阴幽狭窄,还不时地散发出令人不安的味道--陈腐与湿霉。巷子很僻静,两面的墙壁隔音效果不错,将大街上的嘈杂之声隔去了十之八九,让步于其间的人不由地心生一股危机感。
星垂慢慢前行着,手上的武器蓄势待发。他可以感觉的出,水纯然就在这里,因为他似乎闻到了她身上那独有的气味。
是谁挟持了她?星垂拧眉自愧,如若不是他一时大意,也不会在眼皮子底下将她给看丢了,他真该死!
星垂此刻全身的警觉系统已全数启动,只要有可疑人物,相信他在眨眼之间便能将其干掉,当然,前提是那些可疑人物要出现。
一般来说,凡是武功高强之人,一般都是依靠气息来判断周围有无敌人伺机而伏的,星垂亦是如此。当他无声地走至巷子的某处地方时,突然从巷子的另一分口处伸出一只手将他拽了过去……
星垂心惊,当下拔出腰间软剑,那闪着寒光的剑锋也在顷刻间架在了那拽他之人的脖子上……
“咝--!”水纯然当下狠抽一口气,那在她眼前一闪,并瞬间搁在她脖子上的剑锋让她的身形猛地一僵,后背竟生出一层冷汗。
“小……”星垂一见拽他之人正是他心所系念的水纯然时,登时收手,并低声欲唤。
“嘘!”水纯然见星垂收回了剑,心下方才安了少许,于是她便伸出食指搁在星垂那面纱上隐约呈现的唇的部位,一双水眸还小心谨慎地向四处瞟着。
星垂哽在喉间的话也登时息了声,而那根贴于他唇部的手指此刻竟令他心生一股莫名颤栗感,虽然那根手指与他的唇间隔了一层不算薄的面纱。
“唉--!”水纯然轻叹了一口气,松弛下来的身体全数倚靠在星垂的身上。
话说,之前她正在玉器摊前伫足观看时,突然就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刚开始,她还以为是星垂在看她,但当她瞥见星垂居然难得地在思考着什么问题时,她才确定自己是被人给跟踪了。
而此时星垂刚刚好抬眸看向她,于是她便向他使了个眼色,而后自己便匆匆溜进了那条阴幽的小巷子……
然,让水纯然完全估计错误的是,当时星垂虽在看她,但却并未看进眼中,而是在心里琢磨着她这个人的与众不同。所以,很抱歉的,水纯然所传达给星垂的眼色,星垂他老兄并未感知到,故而才会出现某人焦急寻觅她的情形……
星垂收手后,当下也松了一口气。然,当水纯然那柔软的娇躯完全贴合在他的胸前之时,他的全身便再度处于警觉状态,胸口还一波又一波地奔窜着某种莫名其妙的热流。
水纯然的发丝正紧挨着他面纱后的挺鼻,因此,此刻他的鼻息间全是她发丝的幽香。
之前,他也曾和水纯然近距离接触过,但当时是在执行任务,所以他并未在意。然而,现下的情况有些不同,在这阴幽的小巷内,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而他几乎可以听得到自己那已然变快的心跳以及闷闷的呼吸了。
水纯然自是没有察觉到星垂的异常反应,松弛够了之后,她便站稳身形,然后以着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我被陌生人跟踪了!我猜那人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