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冰系魔法击晕,昏迷时间不可能太短。
“咔嚓。”
是开锁的声音,克鲁在迷糊中听到了第一个声音后,试图努力让自己恢复清醒,但脑袋像被灌满了浆糊一样,眼皮也抬不起来,一次次试图睁开双眼,但上下眼皮之间好像被强力胶水凝固在一起,根本不听使唤。
隐约中,克鲁听到了靴子踏着地板上发出的铿锵声。
“笃,笃,笃······”
声音越来越近,分辨不出方位,脑子完全不能够进行有效的思考和判断,但是声音越来越大,应该是越来越近了。
“笃···”
停下来了,有人在打量自己,克鲁敏锐的感觉到了目光的存在,全身的触觉在恢复中,皮肤开始感受到温度——很冷,脚下已经没有了鞋子,脚掌和冰冷的地面接触着,整个下半截脚踝几乎被冻僵,很麻木。
“亡灵法师先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
是克鲁熟悉的声音,也是他此时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
终于费力地睁开了双眼,恩科斯将军的整张脸从模糊转向清晰,克鲁就这样看着眼前这个腰杆挺直的帝国军队控制着,他还在试图思考,但是脑袋并没有恢复平常状态,耳朵里面还有些嗡嗡作响,使劲的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但是摇晃并没有带来更好的效果,后脑勺也开始疼痛。
恩科斯也知道克鲁现在的感受,任谁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受到这样的攻击都会如此,眼前这位亡灵法师还算是好的,只是晕过去二十几个小时,如果一般的魔法师,很可能那一下就要了他的命,而要他的命显然不是这位将军的本意,将克鲁送到这里也完全是处于偶然,如果可以,他宁愿送这位亡灵法师离开西奇马。
王国现在正处于关键时期,特别是这位亡灵法师还是受到弗里德家族的邀请才驻留的,对于王城现在各种势力之间的微妙平衡,谁都不愿意去打破,况且弗里德女伯爵还是他心仪的对象,如果莉娜能够顺利继承王位,作为王国的军务大臣,与女国王的结合就很有些理所当然了,这一点在王国内已经算不得什么秘密,他不希望亡灵法师的事情让自己和莉娜之间产生什么不可化解的矛盾,以女伯爵的性格,这种阳奉阴违的做法会让彼此之间产生不可弥补的鸿沟。
国王已经是弥留之际,作为在西奇马声望最高、温柔漂亮而善解人意的女伯爵,莉娜的确是最佳的王位继承人,更何况她还有法定继承人的优先地位,这几乎是不可撼动的。女伯爵在她父亲去世的这两年里,不但完好的守住了他们家族所有的财富,更让这个财富的价值在持续的增长,人民相信,只要将国家交给她,整个国家的财富也能够持续的增长,这就是众望所归、大势所趋。
拥有军权其实算不得什么,像弗里德家族这样的实权家族,其私兵都庞大得难以计数,更别说王室的各种层出不穷的底牌了,恩科斯知道自己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地位,在国王的人选上,其实任何人都没有了表决权,王室的权倾已经成为过去,几乎没有力量可以阻止弗里德家族在王国做大,虽然这个家族只剩下三人。
恩科斯当然不可能知道只有弗里德家族和理查德王室受到诅咒的事情,恩科斯并非没有欲望,但是这种欲望是有限度的,特别是他作为一个聪明人,更不可能在这样一个不恰当的时机做出不恰当的举动。
克鲁落在他手里,其实算得上是幸运,正如恩科斯接下来所说的。
“你应该庆幸自己落在了我的手里,如果被那群神棍抓住,你的情况可能会比现在糟糕得多。”恩科斯见克鲁没有说话,带着一小点得意的微笑,他的笑意藏得很深,克鲁当然没有看出来,但他其实不用看也能猜出来。
“那,咳咳咳······,”克鲁刚刚准备发声,才发现声音都有些沙哑,喉咙里面还想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可能真的被冻坏了,喉部已经有发炎的症状,以魔法师强悍的体质和魔元力的保护,这种寒冷怎么可能伤害到自己呢?
连续咳嗽了好长时间,嗓子终于舒服了一些,“那我还应该感谢您的地牢和我身上这些冰冷的铁疙瘩了,将军先生,实话说,我并不认为这里比教堂里面的火刑架要优越多少。”声音依然有些沙哑,但是终于还是可以发声了,这也算是逐步恢复的一部分吧。
“很遗憾您这么想,但您最好不要试图离开这间牢房,你知道,每一个国家都有某些专门为你们这种人设置的牢房,等到我们的女国王登基后,您就能够重新获得自由。”看样子恩科斯并没有放克鲁离开的意思。
“那我还需要在这里待多长时间?”克鲁问道,他在逐渐恢复冷静,善于分析的大脑正在回复。
“如果一切顺路的话,应该要等血月节之后,国王其实在今天中午已经驾崩了,登基大典被安排在血月节,还有三天时间,对您来说这不算很长吧。”恩科斯道。
克鲁看着恩科斯,很认真的道:“这对我来说当然不算很长,但恐怕弗里德伯爵等不了这么久,时间不允许她等这么长时间。”
克鲁企图拿莉娜来说服这位气质铁血的将军,虽然他也知道希望很渺茫,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愿意试试,这里可不是他应该待的地方,他已经开始找到事件的线索了,如果有女伯爵的支持,他甚至有自信在短时间内将事情解决掉。
但恩科斯接下来的话让一切都落空了,“不,您还不了解我。关于女伯爵的事情,已经不是她能不能等或者愿不愿意等的问题,而是她必须接受您的失踪,懂吗?是失踪,意思是说:这个人曾经出现过,然后在某天夜晚过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恩科斯显然是在恐吓,他也知道自己不会真对眼前的亡灵法师怎么样,克鲁被抓的事情已经有很多人知道,包括光明教会的那些神棍,如果真是他对克鲁不利,事情迟早还会传到女伯爵那里,很容易被某些有心人利用。
为了眼下小小的利益,给自己埋下定时炸弹的举动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他现在的任务只需要将亡灵法师囚禁,然后等待女伯爵顺利登基,以后如果需要解释,随便都可以找到借口,何况王国本来就抵制亡灵魔法,女国王不可能因为一个亡灵法师真和自己大动肝火。
接受了失败的克鲁并没有真正放弃,现在只是对恩科斯的失败,并不代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失败,不要忘记自己还是一位即将晋级魔导士的大魔法师,魔法才是自己最可以依靠的力量,而不是靠嘴唇和舌头引起的空气振动。
“你会为你刚刚的决定后悔的,将军。”克鲁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就没有再和恩科斯对视,现在恩科斯对自己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年轻的将军也看出克鲁不愿意在自己身上浪费口舌,但他同时也明白亡灵法师不可能几次死心,他一定还想着其它的办法,于是临走前又道:“希望您能安全度过血月节,当然如果您能安心的呆着,一切都会没事,但如果您想尝试运用自己的魔元力,这件牢房的某些特殊性很可能会伤害到您,这对您来说不能算是一个好消息,但如果您不使用任何魔法的话,这也算不上是一个坏消息。”
“这是我自从进入西奇马以来听到的最坏的消息了。”克鲁道。
“那我只能说您自作自受了,希望您这里安全的度过三天,准确的说是两天零二十一个小时,女国王登基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您自便吧,克隆先生。”恩科斯最后将克鲁的名字音咬得很低、很重,克隆是一种在宾夕法尼亚平原很常见的穆思科动物,习性胆小,喜欢钻洞和黑暗,恩科斯这种称呼显然没怀有多少善意,其贬低的意思只要是人都能够听得出来。
阔步走出几米,恩科斯有转身恍然的道:“我刚刚没有叫错您的名字吧。”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侮辱了,恩科斯显然很不愿意克鲁这种亡灵法师接近女伯爵,三天后的女国王。
“你已经叫错了,将军,不过我觉得即使叫错了,你并不会为此而内疚,也并不准备为此而道歉。”克鲁毫无掩饰自己对恩科斯的不满,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否发泄都没有不同,这是一个既定的局,能否解开全看自己,其他人不可能成为依靠。
“我开始有些喜欢您了,法师先生,虽然比起我对你的厌恶来,这点喜欢是如此的微不足道。”恩科斯说完,没有再给克鲁任何说话的机会,已经在钢制门后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