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看着去了外间的紫鹃,开口:“也难为这丫头想跟着你,这么些日子必也是对你有了感情,你为何不为她赎了身带到扬州去呢,”黛玉略挑眉:“对于紫鹃,我是感激她一直尽心尽力服侍我的,可是我知道她从小生长在贾府里,对贾府也是有感情的,我不想和贾府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所以不能带她去扬州,”可卿叹了口气,她倒是没想到这一层,黛玉想到的却是实在,紫鹃到底是贾府的人,怎么可能和贾府断得干干净净呢,两个人说着话儿,春纤已经打了水进来,给她们盥洗好睡觉,黛玉明天早上还要赶早出发呢。
那里贾涟被小丫头带到王夫人的院子里,屋子里王夫人一脸和蔼的望着贾涟:“来,坐吧,”贾涟知道太太必有事找她,便坐了下来,王夫人喝着茶开口:“明日里你送表妹回扬州去,心里要长个心眼儿,你姑父也做了几年的巡盐御史,想必家中也是不凡的,你看着点,回头再仔细的说了给我听听,”贾涟一听,知道太太动起了姑父家的心思,只不知她打着什么算盘,自已也不敢问,只点头应了一声,王夫人便让贾涟早点儿休息着,明日还要早起呢,贾涟领了命出去,直接回自已的院子里。
王熙凤正坐在灯下等贾涟,她不知道太太又找贾涟干什么,每次有什么缺德事都是她们两个口子上前,那个太太哪里顾及自个儿是她侄女的情分了,贾涟一回来,凤姐忙问他太太又有什么事了,贾涟便把太太的意思说给凤姐听一遍,凤姐冷笑一声,她动的心思也太大了,先前妹妹在这里她是怎么也看不惯,这会子估计妹妹家里有钱了,又使着鬼心眼子,真正是个恶劣的主,“凤姐正说着,贾涟忙一把捂住凤姐的嘴,小声的央求着:“我的姑奶奶,你就不能小声点说吗?要是传到别人的耳朵里,还不知怎么的了,”凤姐生气的拿掉贾涟的手,吐了一口唾沫下地:“你还是个男人吗?看她把我们两口子当成什么了,什么坏事都是我们的份,赶明儿个回了老太太,我们还是回东边去吧,”贾涟见凤姐说起来没完,忙打断她的话:“好了,早点息着吧,明儿个我还要送表妹回扬州呢?”凤姐方住嘴,平儿打了盥洗水进来,伺候着两口子一起睡下。
第二日天蒙蒙亮,黛玉便起身收拾好一切,又到贾母面前告了别,又给长辈们告了别,小姐妹们再难舍了一番,尤其是宝玉伤心得跟死亲娘老子差不多,那双眼红肿得厉害,看得王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气恼,难道那个狐猸子是你娘不成,脸上却是笑容满面,只嘱咐着黛玉一路上要注意休息,下次再来什么的一大堆,惜春一直抓住黛玉的手不放,直到黛玉上车了,才松开手,远远的招着手,可卿亦在远处挥手,黛玉掉头直视前方,眼里倒染上了氤氲之气。
林家的大船停在淮河上,林安头前领路,这次他带了好几个府里的管事,众人和黛玉一一的见了礼,贾涟另备了一艘船紧随着黛玉的船只后面往扬州而来,黛玉坐在船苍里,心绪翻复辗转,一别两年,爹爹不知怎么样了?是否想念女儿?一路上林安的神色不定,几次欲言又止,难道是爹爹?黛玉心里一凉,立刻吩咐了雪雁去把林管家请过来,雪雁领了命去请林安,春纤奉上茶水,看到姑娘脸色苍白,担忧的问:“姑娘这是怎么了?”黛玉抓过春纤的手,轻颤着声音开口:“我心内总有不好的预感,好像爹爹有事发生?”春纤听了莞尔一笑:“姑娘是多虑了,老爷今年才刚四十岁,不会有事的,”春纤安慰了黛玉,雪雁领着林管家走进画屏船舱,林安垂首而立,不太敢看黛玉的冰冷的目光。
“林安,你说吧,是不是爹爹有什么事了?”黛玉沉静冷着的问林安,林安本想摇头,可看着姑娘逼人的眼神,嘴唇嚅动了半日终究没有撒谎,点了点头,黛玉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心凉透了:“林安,爹爹到底怎么样了,你把情况讲一遍?”林安呜咽着开口:“当日姑娘离开老爷后,老爷茶饭不及时,整日里思念夫人,长吁短叹的,再加上思念姑娘,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黛玉的纤手紧抓住桌角,指骨白晰的吓人,脸色亦苍白一片,她抖着声音低吼:“既如此爹爹为什么不早点接我回家来,为什么要等到这会子?
林安看到姑娘流泪也抹着泪,顿时小小的船舱里一片轻咽声,就是那春纤和雪雁也在伤心,林安用衣袖抹干眼泪回黛玉的话:“先一年老爷总说没事会好的,今年老爷说等身体养好了再接姑娘,不想让姑娘伤心,可是前几天老爷突然说想见姑娘,就派了小的来接姑娘了,而且老爷已经向皇上递折请退,估计就这两天批文就要下来了。”
黛玉想着,爹爹那么刚强的一个人主动向皇上递上折子,必然是自个儿的身体无法掌控了,黛玉想到这一层,眼泪再次流下来,林安忙开口:“姑娘,老爷不让姑娘知道,姑娘回去了,千万不要让老爷看出来,要不然老爷会伤心的,”黛玉忙点头,林安便退了出去,这里春纤和雪雁劝着姑娘,却哪里劝得好,黛玉哭得越发的伤心了,原以为在贾府呆一阵子再回扬州来,和爹爹亨受天伦之乐,等到茗玉再回来,一家子就又团聚了,却想不到爹爹如今却生了病,让她以后一个人可怎么好?
船在淮河上行了十几日,沿途风光明媚,黛玉因为有心事,极少出船舱,整日里长吁短叹的伤心,那春纤和雪雁轮番的来劝解着,黛玉亦不能控制自已心中的悲哀,本以为此次回来是和爹爹团聚的,却谁知爹爹却是生了病才接自已回来的,如若爹爹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叫自已怎么办,以前虽身在贾府,却是极硬气的,因为自已终究是有亲人的人,而不是孤女一个,但是现在爹爹却病了,而且看林安的神情,爹爹只怕病得不轻,虽然黛玉现下心内伤心,可是却知道只等上了岸,自已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伤心,要不然让爹爹怎么自处。
船靠了岸,早有林府的人过来接了,黛玉领着春纤和雪雁上了一辆翠绿色的辇车,贾涟等男丁骑马尾随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扬州城的东郊碧玉轩而来,碧玉轩门前,林如海正在翘首盼望,陪伴着他身边的正是义子林琰玉,待到黛玉从辇车上下来,林如海早湿润了眼眶,玉儿总算长大了许多,越发的出挑可人。
黛玉遥遥望向碧玉轩门前的爹爹,四十出头的年纪,却已是鬓霜似雪,神情憔悴,整个人瘦弱得只剩下一副骨架了,黛玉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扑进爹爹的怀里放声大哭,把这两年来受到的委屈统统哭出来,林如海轻搂着女儿的身子,玉儿在贾府必是过的不舒心的,她小小的身子瘦弱得如扬柳摆风,当初若不是怕太子的余孽对玉儿不利,他是断不会把玉儿送走的,现在自已病了,恐怕是躲不过去了,一定要给玉儿一个稳妥的后路,林如海哄劝了黛玉,贾涟上前见了礼,林如海为他引见了自已的义子琰玉,贾涟的神色间便有恼意,只没有显露出来,而且他看出姑父的身体恐怕不太好,一行人行至碧玉轩的正厅,按礼分宾而坐,林如海问了贾母一家的状况,贾涟一一回答,闲聊了一会,林如海吩咐管家林安好好招待这位表少爷,表少爷一路上舟车劳顿的很是幸苦,先领着表少爷下去休息吧。
贾涟被管家领出去安顿,这里黛玉见过了义兄,感谢琰玉哥哥对爹爹的照顾,琰玉玉眼看着黛玉由当初那个小女孩长大,越发的灵巧异常,心内却是喜悦安慰的,义父总算还有一个女儿在身边,但愿黛玉妹妹回来,能让义父的身体变好,琰玉和黛玉谈起了在贾府的生活情况,见黛玉神色之间的不情愿,便知道妹妹在贾府过得不舒心,心内便恼起来,不管以后义父有没有事,他都不准妹妹去贾家了,琰玉看义父和妹妹好久不曾团聚了,忙退出去安排妹妹家来的衣食住行,把空间让给义父和妹妹。
正厅里只有黛玉和林如海,黛玉望向爹爹,心内满是悲戚,可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怕爹爹伤心,林如海哪里看不出女儿的牵强,伸出手拉着黛玉的小手:“玉儿在贾府过得不舒心吗?都是爹爹的错,当日爹爹不该把玉儿送走吧,”黛玉忙摇头:“爹爹,玉儿没事,玉儿只是见到爹爹太高兴了,”林如海不舍的搂过女儿小巧瘦弱的身子:“现在玉儿回来了,不要担心太多,爹爹会让人照顾玉儿的,”黛玉一听林如海的话,那眼眶里便溢出泪来,只强忍着,原来爹爹知道自个儿的身子不好,黛玉忙摇头,摇掉满眼的泪珠儿:“玉儿只想和爹爹在一起,”林如海强忍着心内的酸楚,拍拍黛玉的背:“好了,玉儿也不要太伤心了,爹爹会没事的,”黛玉跟着林如海的话音接口:“是的,爹爹会没事的,玉儿还想照顾爹爹一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