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她手中的碗,楚云绝探头一看,与她的目光不期而遇,触及她空洞的眼神,他的心再次紧揪,“你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是。”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回头看了一眼傻坐着的小姐,她一声喟叹,摇着头离开。前几****本还想找老爷和少爷来帮忙,谁知她还没动身,表少爷却一早赶过来,吃了个大大的闭门羹,如此看来,恐怕老爷守在这里也没用吧,如此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希望小姐早些恢复正常才好。
这几日,二公子虽是已醒来,府中的气氛却比前些时候还要压抑,丫鬟下人们做事时全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触怒了主子,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她也不敢再掉以轻心,只能紧护在小姐身边。
楚云绝端着粥进了屋,随手将门关上。两步走到乔凝心身边,他轻声说到,“为何不多吃一点,是否觉得粥不好喝?”
乔凝心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摇了几下,没有回话。
“可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这就叫人去给你做去!”放下碗,他在乔凝心身旁坐下,细细打量着她。虽说这几****都没吃什么,但气色还不算差,看起来也还正常,这倒是让他颇感欣慰。
再次摇头,乔凝心破天荒的放下手中那半截玉佩,睁大双眼看着楚云绝,一脸认真的问到,“若是你真的爱上一个人,你会为她去死吗?”
她问得十分真切,眼中带有些许期待,这样奇怪的问题,倒是让楚云绝有些诧异。微微一愣,他随即回过神来,郑重的点头,“我想,若是其他的人也会这样吧!”在他心中,早已坚定万分。
得到了她既期盼又有些排斥的答案,她不由得轻点两下头,又重新陷入沉思。说实话,她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会与楚云绝陷入生死离别的处境,她也没想过楚云绝会为她去死,或是她要用生命去爱这个男人,可此时,她却不得不想,不得不问。
那一日,她清楚的记得了尘的话,她也鼓足勇气问他,若是自己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会有用吗?
了尘说:“有用无用,试了便知,若真是你,也只有你自己才能够体会,有些东西是要自己去找寻的,旁人帮不了忙。”
所以,她握着那玉佩缓缓闭上了眼睛,也找到了那遥远的记忆。
那一日,她默默的坐在床边,眼角有着流不尽的泪水。也是那一日,她似是真正的了解了爱情,那遥而不及的记忆中,竟然有她期盼渴望又感触万分的东西。
了尘说:“那不过他的师傅因为痛失爱徒,迁怒于她而下的一道血咒而已。”她握着玉佩,默默的承受了那一刀,取出那粒封存了数百年的药丸,和着她的血喂楚云裳吞下,一切便会归于平静,至于那段记忆,却不知会何去何从。
短短的半日,对她来说像是又过了一生,呆坐在屋中坐等楚云裳清醒,她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如此际遇,自己到底算是什么?
她是活了两世,还是三世?
如今的相遇,她与他又该如何面对,以后何去何从?
待他醒来之时,那段封存已久的记忆还会存在吗?
不敢过多的去琢磨,等到楚云裳缓缓睁眼之时,她便捂着伤口走出房门,静静的离开。
在自己房中一呆就是数日,这些天她始终找不到答案,思绪乱得一塌糊涂,人也没了生气。
茫然片刻,她终是轻叹一声,揉了揉发疼的眉心,疲惫的闭上双眼。楚云绝见状,随即将她拥入怀中,轻拍其后背,将下巴轻抵在她的头顶,此样的安慰,无声胜有声。
不自觉的紧缩双臂,乔凝心将脑袋埋入他胸口,手中却再次捏住了那半块玉佩,纤细的手指不断摩挲其凹凸不平的花纹,心中惆怅无比。
楚家大门外,楚飞早早的就下了朝,面带几分冷冽之色。进了园中,他略微迟疑之后,还是命人去三个院子传了话。原来,皇上今日突然下了旨,不知是太子还是他改变了主意,要在年关之前让太子迎娶南楚三公主,纳为太子妃。
太子大婚,并且是与南楚公主完婚,此等大事定当大肆庆祝,更何况此时时至年关,其热闹之势可想而知。
这次除了那些三品以上大臣,就连刚考中还未有任何官职的状元也可以将家人带入宫中入席,不但楚飞带了全部的家人过来,就连南岳天也不例外。
大婚还未正式开始,在乔凝心看来,这不过是个热场子的局面,可已经热闹非凡了。尤此可见,当今太子在朝中的地位是多么的高,这也让她不得不嗤之以鼻。
如今此等大事,就连爹和大哥也随表哥前去参加,她自然也要暂且放下其余的事情,进宫赴宴。可此一去,她却有两件忧心的事情,第一是如何与楚云裳面对面,其次便是那从南楚再次远赴景龙的段如风。
这次大婚,据说段峭又委派了段如风过来主持大局,代表他处理一切事宜,至于弦月,却是没什么动静。
楚家大门外,一早就停着数辆马车,老夫人在芸香的搀扶下上了车,楚云绝与乔凝心共坐一车,楚云裳却弃开自己的车不坐与楚飞同乘一车,反倒是楚云离,一个人大大方方的上了后边那辆车,脸上竟然挂着莫名的笑意,眼底也浮现出几分得意之色,与往日的他全然不同。
与以前的诸多聚会不同,这次乔凝心却没有刻意的打扮,甚至故意挑了一套颜色与楚云绝的衣服相差了许多的罗裙。两人并排走到门下,她并未发现楚云离眼中的神情,却先看到了站在马车旁的楚云裳。
生病数日,他明显消瘦,不过却没有任何萎靡的状态,骨子里的那抹傲气,似是走到哪里都无法掩盖一般。
楚飞交代完毕,他微微转头朝乔凝心这边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稳稳的上了马车。略微迟疑,乔凝心也缓缓垂下头来,与楚云绝上了另一辆马车。
按楚飞所说,今日不单爹和表哥会去,大哥也不例外,所以她要赶紧调整回状态。这几天的消沉,以及那日的反常举动,一定会让他们起疑的,这些事情,她还是不想他们担心。
坐在微微颠簸的车上,她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楚云绝,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似是察觉到她有些怪异的眼神,楚云绝回过神来,看着她温柔的问到,“怎么了?不舒服吗?”
赶紧摇头,乔凝心随即说到,“没有。”顿了顿,她又问到,“你刚才在想什么?”
“没什么!”淡然一笑,他伸出手来握住了乔凝心的手,轻声说到,“没什么好想的,这几日都没出门了,正好趁这次机会好好玩一下,太子大婚,这可是难得的盛宴。”
“嗯!”点头,乔凝心随即想到另外一件事情,眼中略有不满,“那个女人怎么还没走?”
这几日,先是为楚云裳的病一番折腾,后来又消极了数日,她竟然一直没注意到那个叫落瑶的女人还留在楚家。早先她小产,楚飞并未下令立刻赶走她,楚云绝也没注意过她半分,更是提也没提过,她自然忽略了这件事情。大家都像是自动忽略了那人一般,就留下一个粗使的丫头在照顾她,就连末婉也只字未提。
谁知今日出门前,她在经过花园的时候竟看到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一时间才想起了还有那么个女人!
可笑的是,那女人也不知在哪里听说了皇宫摆宴这件事,竟然还蹿腾着想要楚云绝带她一块儿去,她真怀疑那女人是被她打坏脑子了。
狠狠的剜了那女人一眼,她连半句话都没留下,一人走在了前边,将那烦人的事情交给楚云绝。他说过会处理的,那么她也不必再操那份心
此时提这事,不过是为了没话找话罢了!
眼底掠过一抹无奈,楚云绝轻声说到,“我已经吩咐管家赶她走了,想必等我们回去之时,她已经不在家中了。”
穷途末路的疯女人,于他也没有半分威胁,他自然不必再担忧。不过,他却是很担心另外一件事情,回家数日,竟然一直风平浪静,这样反常的状况他自然更要小心戒备。
“但愿如此。”咧嘴一笑,乔凝心打趣的说到,“要是我回去还看到她,索性就一剑劈了,丢出去喂狗。”
“呵呵,娘子如此厉害,为夫倒是要小心了。”话虽还是如以前那般俏皮,可他的眼中却没了那分玩世不恭的神色。
看来,他应该还想着别的事情,心思并不在此处。
“呵!随便一说罢了。”笑得无趣,她说罢便将头转向别处,伸手挑开帘子,看着外边的雪景不再说话。
紧了紧他手中的另外一只手,楚云绝也不再多说什么,目光随着她的眼神落在了窗外,看着外边飘落的小雪,思绪却又飞到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