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傻就傻吧,我无所谓。”笑的极浅,他转过头看着乔凝心,“有时候,做个傻子也很幸福。”相处的这几年,他觉得自己比以前的任何时候都要幸福。
触及他的目光,乔凝心低下头,转移了话题,“你可知道在这山顶上能看到什么吗?”
点头,楚云裳轻声说到,“自然是知道。”这里他三天前就来过一回,还是跟着乔凝心后边偷偷来的,自然很清楚。
“那我们快上去吧,上边的景色很美。”说罢,她便不再理会楚云裳,抬脚大步朝着山顶走去。
待两人站在山顶俯视山下之时,乔凝心忍不住长叹一声,深吸了一口气,“这里很美吧?”
“美。”再次看到这里的景色,楚云裳更是为之动容,这便是眼前这个女子曾经为他挑选的埋骨之地。这里的一草一木甚至一颗石子,都曾见证过他们曾经的爱情,这里是唯一属于他们两人的地方,四百余年皆是不变,至少曾经的他们没有变。
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乔凝心咧嘴一笑,“也只有我才有这样的慧眼,给你找了一个如此漂亮的地方,你得感谢我才是。”
看着她这般模样,楚云裳终于忍不住开怀一笑,“自然,这是自然。”曾几何时,他从不曾想过他们两人还能如此惬意的站在山头看日落,谈论他们以前的一切,可如今听乔凝心亲口说出来时来却又是这般的自然,一点也不会觉得不自在。
看着脚下那方曾经属于他的地方,他轻声打趣道,“也不知大哥把那姓白的弄去哪里了,不然还能去看看他到底有多厉害,能被世人传得神乎其神。”
“呵呵,我也想看看。”当初楚云绝搬走了白越的遗体,却没告诉她具体在哪里,乃至今时今日他们也都不知道。
“无妨,等大哥回来我们问他便知,到时候再一起去看看。”
“你也这么想?”挑眉,乔凝心不由得转过头看着他。
“那是自然。”这不是她一直以来的想法吗?她的盼望便是自己的盼望,不管将来会如何,他都不会改变。
会心一笑,乔凝心转过身去,仰头看着天边的红云轻笑着说到,“我也是这样想的。”
一瞬的沉默,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山下,思绪随那摆动的草叶翻飞。
身着红衣的楚云裳微眯起双眼,双手负背,挺拔的身影立于高处,看着下方笑而不语。晚风吹起他的衣角,泛起一阵阵青木余香,徒留下满目笑意。如今,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傲气的少年,人生际遇何其多,历事过后,自然会留下些许沧桑。即便俊颜依旧,眉眼间却多了几分沉稳内敛。薄唇轻抿,下巴微扬,此时的他只消一笑便可让身边美景尽失颜。
白衣翻飞的乔凝心立于身旁,明亮的双眼中噙满笑意,伸手拂过贴于耳际的青丝,她微微侧目看着身旁的男子,竟有几分恍惚之意。此时的楚云裳多么像那个梦境中的男子,一袭红衣卓尔不凡,看似神态冷漠内心实则却如火一般,一如多年前那个傲然于世睥睨天下的男子一般。
片刻过后,她才移开视线,看着脚下那方略显荒凉的废墓轻声说到,“你还记得那截断戟吗?”
“记得。”有些不解,他收回目光看向乔凝心,“那断戟不是大哥的东西吗?”
点点头,乔凝心复而问到,“那你可还记得四百多年前,还有一个叫做燕十三的男子?”
燕十三?
皱眉,楚云裳细想了一遍,终是摇摇头,“不记得了。”了尘给他的那些记忆中便只有他们两人,前世的白越也是个孤傲无比的人,除了他在意的人和事,其余的他不会多看一眼多听半句,许多事情自是不清楚。
垂眸一笑,乔凝心轻声说到,“其实,我也是当年自拨云城中晕倒过后才回忆起此事的。”
“那你为何不早些说?”
“此事于他们都没有任何意义,而我当时一直以为你是真的失去了心智,自然就不曾提起。”这件事情,她一直埋于心底,今天终于有机会说出来。
垂着头,她低声说到,“当年女帝金茄登基之时,有个叫燕十三的男子便放弃那将军的位置,甘愿在她身边做一名随行侍卫,那人便是威武将军燕铁的次子,也是当届的武状元,那断戟便是他曾经使过的兵器。”
说到这里,楚云裳突似明白了一些,旋即问到,“莫非那燕十三与大哥有关联?”
乔凝心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沉声说到,“后来汤金战败,他便与金茄一同死在了战场上,时至今日,我尤其记得那双眼睛,与云绝是一模一样的。”
此时,楚云裳已经完全明了。片刻后,他自嘲一笑,“如此一来,我便是不再疑惑了。”
原来,他们三人之间早就注定会有纠缠,前世是这般,今生也无法改变。
“金茄一生能有这样的两个男子珍爱是她的福分,可惜为了汤金她却辜负了他们,是无奈还是无意,恐怕也只有她才知道。”
“无论是何原因,我想他们两人都不会后悔。”想起了尘在破开璞玉之时所说的话,楚云裳越发的惭愧,或许比起那燕十三,他根本不足为道。不然他怎会在将死之时说出那样的话,致使他师父为他们两人立下符咒,让他们错过了两世。
“可是我却后悔,我想金茄也会后悔。”若是她知道就是终其一生也无法挽回局面,不知她当时是否还会这样做!
“所以,我希望这辈子我不要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看着她坚定的目光,楚云裳笑得无奈,“我明白你的意思。”
“对不起。”或许,她能说的也只有这一句了。
“何必向我说对不起。”仰头,楚云裳看了看天色,旋即转身,“走吧,出来那么久也该回去了,不然念云醒来找不到人会哭鼻子的。”
“好。”感激一笑,乔凝心随他一同朝着下山的路走去。
夕阳西下,映红了整个山头,也将那渐行渐远的两人笼罩在余光中。
自此望去,一红一白两人,虽未相偎相依,却是那般和谐。同样的步伐,同时飘起的衣袂,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着,心却是飘向同一处。
若是没有当年那场错误,或许,他们也会是极为契合的一对。
一个月后,他们顺着南关南下来到丰都,在小镇上落了脚。据说再过两日便是这里一年一次的盛大庙会,念云一直吵着要看看这庙会,几人也只好在丰都停下,游玩几日。
住在这客人不多的客栈中,倒是十分安静,早上和楚云裳一起带着念云四处逛了逛,此时小丫头已经累得呼呼大睡。每每看到念云这么活泼可爱,她总是会想自己小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细想之下,她觉得念云的脾气性格还是蛮像她的,像她也不错,至少敢爱敢恨,活得真诚。
待她完全睡熟时,乔凝心才走出屋去,轻轻将门关上。据说这里一到庙会之时还许多即兴节目,她立刻想到了一件事,随即出了客栈去准备她需要的东西。
半个时辰后,当她站在房门外时心中顿时一紧,推门而入,却看到床边站着一个青衣男子,正将手伸向睡熟的念云。
低喝一声,她丢掉手中的东西朝着那男子欺身而去。
伸出去的手猛的止住,看到那人转过来的脸,乔凝心不禁轻呼一声,“怎么是你!”
“嘘!”看了一眼没被吵醒的孩子,段如风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旋即极为自然的拉住她的手朝着书桌旁走去。
“我就是来看看你们。”
看到那健康可爱的孩子,看到乔凝心平安,他就放心多了。
乔凝心微微皱眉,抬眼看着眼前这个男子,轻声说到,“谢谢你。”
如今再看他,依旧是个桀骜不驯的人。一身华贵青衣,玉带轻靴,乌发金冠,身上更是有一股不可掩盖浑然天成的霸气,几年的帝王生活将他磨练得更加成熟稳重,让人移不开眼。
点头轻笑,段如风轻声说到,“有什么好谢的,我不过是正好想出来走走,就拿你们母女做个幌子,好让父皇再辛苦几日。”
“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他这三年来的帮助,也感谢他非但没对她的算计在意,还不惜为了她动用国力帮助楚家和乔家。
“你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挑眉,他一脸促狭的笑意,眼尾却扫到书桌上那一叠墨迹刚干透的彩纸,不禁为之一动。
“呃,我帮你倒杯茶吧!”顺着段如风的目光看去,她这才发现自己的东西还未收好,立刻转移话题,顺势将彩纸全部收了起来。
呵呵一笑,段如风转身走出里屋,在圆桌旁坐下。
其实,他已经来很久了,也在房中逗留了很久,那桌上的东西他早就看得清清楚楚。原本他这次是抱着最后的希望来景龙,他已经想好了要对乔凝心说的话,他也对将来做好了打算,可当他看到那一张张写满字的彩纸时,他便已改变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