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正在休息,下令不见外客。”
“不知道幽先生何时见客?”
“全山海湖城的人都知道,主人从不在家中接待客人,若有人执意相见,需得闯过我们的迷登阵。”执枪的青年挑眉冷笑,眼神中满是倨傲。
云凤弦点点头:“行,那我就闯阵吧!”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把身边的云凤源吓了一大跳。
云凤源皱眉叫道:“凤翔公子……”
云凤弦摆摆手,漫不经心地道:“凤兄请放心,这种小阵法算得了什么,我挥挥手也就破了。”
“好,我且看你破阵。”执剑青年一声断喝,四剑连绵而出,两前两后,两上两下,一同扎了过来。
三个执刀人抱刀就地一滚,两个女子双剑出鞘,立时杀气弥漫。
偏偏是云凤弦自己说要闯阵,上百个官兵,谁也没有干涉的理由。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云凤弦双手背负,连动也没动。
四柄枪扎到云凤弦的眼前,见她毫不动弹,就算想装成失手扎死他,只怕官府也不会放过他们,惊得四人同时吐气开声,出剑最快的两个人,硬生生把移开,人随剑走,冲出两三步才收住势子。
出剑稍慢以图呼应的二人,收势也较容易一些,仅仅只是步法稍乱,身形后退而已。
使刀的人,在地上滚过来,刀挥了起来,总不好对着不闪不避的人砍过去,只好在云凤弦面前又像球一般直滚过去,长刀白挥了一趟。
两个持剑少女身法最是灵动,情急间在空中身形一错,双剑交击,彼此借力,飘然而落,总算没有出丑。
执剑的青年朝着云凤弦恼羞成怒地吼道:“你不是要破阵吗?”
云凤弦白他一眼:“我是要破阵啊!不还得先活动活动手脚,做做准备嘛!我还没说开始呢!你们就欺我手无寸铁,突然出手,你还要不要脸。”
“你……”九个人全气得满面发青。若不是四周围满了官兵,必是要冲出去把云凤弦碎尸万段的。
大力吸口气,胸前有着明显的起伏,执剑青年恨恨道:“好,你做准备。”
使刀的人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怒气。
使剑的姑娘还剑归鞘,两双明眸,一起看定了云凤弦。大家一起等着,看云凤弦有什么手段,破这迷转阵。
云凤弦慢吞吞地开始挽袖子,挽完了左边挽右边,挽完了袖子紧腰带,慢悠悠把长袍撩起来扎在腰上。就在别人以为她全身上下收拾利索,可以动手时,她猛然跳三跳,吓得别人一起运劲做势。
她跳完了,摇摇头后道:“没拾掇好,袍子又散开了,袖子又掉下来了。”于是,她又重复起挽袖子扎袍子的动作,哪里去理会有一帮人,眼看就要被她气得倒地身亡。
四周的官兵,个个涨红脸,拚命忍笑。
周遭百姓的议论声更大。
云凤源忍不住也转头叹息:“天啊!你们以后别告诉人,我居然认得这个无赖。”
一连重复三次拾掇衣服的工作之后,云凤弦开始扭扭脖子扭扭腰,伸伸胳膊踢踢腿地活动身子骨了。
开始布阵的九人,还把真气运得足足,严阵以待,可云凤弦就是没动静,真气在体内运行,不可能长时间保持在颠峰,自然又渐渐消融。
就在这时,云凤弦忽然跃起。
众人心间一凛,谁知她在空中翻了三个跟头,缩缩脑袋,冲右边一个持剑的少女眨眨眼,扮个鬼脸,双脚落地,拍拍手,没事人一般。
本来应该十分生气,但看他这滑稽样子,这少女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云凤弦即时眉开眼笑,上前两步靠近她:“这才对,明明是个漂亮姑娘,偏偏喜欢板着个脸,多难看啊。”
少女越听越是想笑,又觉笑出来让同伴太难堪,忍不住伸出右手,要轻掩含笑的唇。
云凤弦说得轻松,笑得自在,脚步轻快,却突得出手如电,直扣少女刚抬起来的右手。
少女猝不及防,左手虽带鞘拎着把剑,右手却拔剑不及,又不似刚才满身真气小心防备,被他突出偷袭,竟扣住了右腕。
但少女是幽贡曲苦心所教出来的人,岂是易与之辈,虽被人夺得先机,但被制右手即时反扣,动作奇快,立刻反扣住云凤弦的脉门。
同一时间,杀气四溢,劲风四起,其余的人全一起涌了上来,毫不停留地攻来。
云凤弦一招偷袭,手一沾到少女的手腕,就觉对方五指一合,反扣过来,她不惊反喜,手指微震,戒指里淬了烈性麻药的毒针弹了出来。
少女五指反扣轻盈灵巧,万万没料到腕上一痛,全身一麻,即时失去行动能力。
云凤弦顺手把少女往身前一挡,刺来的四剑同时大乱,剑尖一阵乱颤,长剑猛然震荡。这一次为了救人,出剑更疾更快,收手岂是易事。
前面两个人急间不约而同功聚双手,生生震断了剑身。后面的两个人,收不住剑,勉力把剑势改往下方刺去,在地上拖出长长的两道剑痕,才止住剑劲,两个人的脸都因这一强行转势而有些苍白。
四个人或是双臂发麻,或是虎口流血,全都狼狈不堪。
地上砍来的三把刀,眼看就要把自己同伴的脚给砍下来了,连忙收刀,转势往旁滚开。
云凤弦藉着少女身子的掩护,忽然出脚,用尽力气踢出三脚,两人疾翻侧滚,好不容易躲开,一人动作稍慢,结结实实挨了一脚,被踢出老远。
另一持剑少女一剑刺来,忽然发觉刺的是同伴的眉心,惊极收剑。没想到云凤弦在后面抓着少女的身子直往剑上撞过来。
女子无奈,往后飞退,云凤弦抓着人一路进逼。
一退一追一被胁持,退势奇快,追势奇疾。
旁边的人才眨了眨眼,女子已退到望月居大门处,背撞大门,退无可退。
云凤弦双手一用力,把控制住的女子猛抛过去。
那持剑少女想也不想,松手弃剑,双手把同伴抱住,同时就觉腰间一麻,全身一软,抱着同伴一起跌了下去。
云凤弦慢悠悠地收回从被胁持少女身体下面悄悄点出的手指,徐徐转身,轻轻拍手,冲眼前一干脸色铁青,全身僵木的人漫然一笑:“怎么样,我说过,要破你们的阵,不过是挥挥手的事。”
“你卑鄙无耻。”这句话不止是气得全身发抖的化血堂属下想骂她。大概除了一直没有出声的风紫辉,怕是连云凤弦的身边的云凤源都想痛斥她的无耻行径。
云凤弦却是得意洋洋,太阳底下生生就似左边脸上刻着“我是无赖”,右边脸上刻着“你奈我何”,叫人看得直欲吐血:“兵不厌诈懂吗?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是客,上门拜访,倒还只是玩玩,不分生死。若真是江湖厮杀,你们只知道明刀明枪的打,人家稍用点儿小手段,就能让你们吃大亏。我这叫帮你们提高警惕,让你们增长经验,以后懂得灵活变通,于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这里滔滔不绝,气不死人绝不休,那里几个人,早气得全身发抖。
江湖上的鬼魅伎俩、卑鄙手段,他们也不是不知道,不过,那也多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所用。到了幽贡曲这样的身份和地位,没个名号本事,谁敢到他面前来叫阵。既来了望月居前,哪个不是拳头上能立人,胳膊上能跑马,打落牙齿和血也能吞,脑袋掉了眉不稍皱的人物,谁会这般不要脸,怎么叫他们吞得下这口怨气。
就在这恨不得扑上来,七手八脚把云凤弦掐死时,望月居紧闭的大门忽的大开。靠门而立的云凤弦一个没站稳,向后直倒下去。
身后一双手把她稳稳托住:“凤翔公子奇兵制胜,令人大开眼界,你们还不多谢凤翔公子的指教。”说话的人,脸儿圆圆,身子圆圆,连一双伸出来的手,都似是圆的,笑起来更和气如财神,慈悲得像个佛祖。
只是云凤弦一想到这双说不定杀人无数的手,刚才扶着自己,周身开始不自在。
门外布阵的九人见幽贡曲竟然亲自来迎,哪里还敢留难,忍气吞声,躬身施礼,齐声道:“谢凤翔公子指教。”
声音虽然还算响亮,不过明显夹杂着磨牙声。
云凤弦只听自己愿意听的声音,十分大方地回道:“好说好说,我与幽先生一场相交,多少也该照顾照顾先生的手下。”
好像没有看见那几个人摇摇摆摆,随时可能被气得倒地毙命的样子,云凤弦已经去和幽贡曲拱手抱拳、拉手揽臂,非常热情地打招呼了。
幽贡曲一边冲着云凤弦说笑,一边对着外头拱手:“两位公子,平日请都请不到,今天也一块光临了。都是老夫失礼,刚才独自练功,没有及时出迎,倒叫下人冒犯了,快快请进,容我备酒赔罪。”就在他一番客套之后,把众人全都迎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