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被云凤弦刚才虚张声势吓住,猛然收拳住足,立定门户要防守,刚才狂猛的气势,已经不攻自破,此时心神受制,心志受损,身体也劳累过度,真元消耗太大,若再强行进攻,不过自取其辱。这等一流的高手,既知不可为,只得干脆认输,远远遁走。只是想及,一生英雄的豪情,被云凤弦这般轻描淡写取胜,羞怒交加,硬生生逼出一口血来。
云凤弦远望他的身影消失在院墙外,看似无奈实则悠然地摇摇头,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她心力交瘁的鬼地方,一屁股坐下来休息,但眼前还有一帮高手看着她,怎么也得撑住个绝世豪杰,英雄侠少的风范。
她目光一转,当即从袖子里抽出金光闪闪的大扇子,“刷”的一声展开亮堂堂“绝世风华”四个大字,一边扇着,一边故做轻松,迈着方步踱到风紫辉身边,在紧挨着他坐位的石凳上一屁股坐下,全身都靠在石桌上,紧赶慢赶地休息,暗中拚命调匀气息。
别人看她,还只当这少爷得意忘形地扇着扇子在这儿表现自己的可恶风度。
云凤弦一边耍帅,一边休息,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抱拳向四面八方一拱手:“还有哪位想要赐教?”一时间竟没有人接话,比毒轻胜五毒夫人,比武大败右燎,两场都赢得轻轻松松,不动声色。
眼见五毒夫人和右燎的下场,谁敢轻易拿自己一世英名,一生风光来冒险,只是若让云凤弦就这样震住,无人敢挫其峰,却也太过让人不甘。
一阵难堪的沉默之后,一声轻笑,打破了寂静。
随着突如其来的笑声,一道白影一闪,刚才一直站在屋顶,晒着太阳,冷眼旁观着战局的白衣中年人已经消失,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他的人便已出现在云凤弦面前。
四周倏地传来一阵喝彩:“好轻功。”
中年人身着白色长衫,手里那把和云凤弦手中一样不合时宜也不合时令的折扇,也悠悠地扇着风,对着云凤弦淡笑道:“在下浮云,一生别无所长,只在轻功一道上,小有成就,不知凤翔公子可愿指教一二。”
风紫辉在云凤弦耳边轻轻解释道,“浮云,风灵国少数几个能窥见风灵之力者,轻功排名在第三位。来去如浮云,倏忽万变,虽然武功不能算太高,但凭着轻功独步天下,无人可制。”
云凤弦点了点头,这人自恃轻功高明,在见到毒术好的五毒夫人和武功高的右燎双双受挫之后,还敢跑来挑战,若是自己让他赢了,这风头可就叫他出尽了。心中好几个念头一转,云凤弦已笑嘻嘻起身道:“久闻浮云兄轻功高明,当世难寻,能得浮云兄青眼,实是在下之幸,既有浮云兄如此高人赐教,我岂敢推辞。”她目光四下一扫,伸手一指水池:“这里倒是一处练轻功的好地方。”
浮云点头微笑地应和道:“正是。”
像练武的人家,池塘湖水,往往都是练轻功的好地方,打着桩子,让人腾挪来去,独独此处,池塘里竖的居然都是一根根的竹竿。竹竿细且易折,极难着力,的确是考验轻功造诣的好东西。
二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飞身而起。
白衣飘然,往那池水处掠去。两人都往池水正中心,最高的一处竹竿上抢去。
浮云轻功绝佳,云凤弦的武功虽见不得人,轻功却得风灵国屁佑得之风灵之源,无论步法、身法、心法都是一等一的好,居然抢了个肩并肩。眼看着一齐落下去,小小竹竿,只能立一足,又怎有地方让两个人落脚。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等着看,最后一瞬落足之时,二人的交手相争。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电光石火之间,一招判输赢,确是极刺激的事。可是让所有人失望的是,根本没有什么快招进击,迅疾还击,云凤弦不过抬起扇子扇两下,而浮云则双臂微振,往侧掠去。云凤弦已是一足单立,高高站在了池塘中心高有数丈的竹竿上。因为站得太高,放眼四望,整个望月居尽在眼底,就是前街后街,左弄右巷也看得清清楚楚。
同样,望月居中,前院后院,望月居外,走路的行人,开店的老板,就连街角卖茶叶蛋的老太太都仰着脖子瞪着眼,又是惊又是奇,又是羡慕又是佩服地看过来。
云凤弦心中大觉满意,越发摇得扇子生风,冲着浮云笑嘻嘻道:“多谢容让。”
浮云脸色铁青,神色极为难看,半点高手风范全无。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在他刚才想要出招与云凤弦抢位时,云凤弦一抬扇子,冷喝一声:“看暗器。”
浮云本来就忌她的武功毒术,这么可怕的人,放出的暗器岂非更可怕,这心间一凛,即时远远掠开,以求安全,待得定睛看时,哪有什么暗器的影子。他气得直欲吐血,恨恨瞪着云凤弦:“凤翔公子,你好诈术!”
云凤弦展开小白兔般的无辜笑容:“你我比的是轻功,我怎会用暗器,岂非胜之不武。方才说笑,浮云兄切勿介意。”
浮云哼了一声,声音还没有传到,人已掠到面前,这人的轻功倒似比声音还快。
云凤弦不敢轻敌,飘身后掠。
两个人就在那池中的竹竿上,倏忽来去,飘掠如风。
一个白衣素雅,一个锦衣高华,身形追风似电,快得让人眼不稍瞬,偏又优美如仙子飞天,雅致高标。在场都是高手,自然知道这等轻功,出类拔萃。且不论这身法之快绝,步法之精妙,来去之从容,进退之安然,只是就靠那小小竹竿借力,腾挪闪跃,就不是易事。
在场各人各自思忖,或是光论身法,勉强应付,或是光以竹借力,还能支援,但既要用这等微小易折的落足点借力,又要同时展尽身法与另一轻功高绝之人斗法,却真是没几个人可以做得到。
云凤弦仗着一向轻功学得好,再加上体内还人风灵之力,更是如虎添翼,暂时竟还真能与风乘云斗个旗鼓相当。可知道她清楚很清楚,轻功再好,没有深厚的内力打根基,也支援不了多久,更何况她刚才与右燎缠斗了一个时辰,此时强弩之末,哪里还能应付浮云呢!
一声脆响,一根竹竿从中而断。
众人抬眼望去,踩断竹竿的不是只有三脚猫功夫的云凤弦,而是轻功号称风灵国第三的浮云。
浮云不愧是轻功高明,一脚踩空重心失调后,那边云凤弦飞掠的身影已然逼到面前。他身在半空,逢此大变,步法一乱,气息一窒,换了别人,自要手忙脚乱,丑态百出,他却能强提真气,硬生生在半空中移位,身形微晃,横掠两丈,飘然落到池边一处竹竿上,一足单立,衣袂飘然,直至此时,那半截断开的竹竿,还在半空中,没有落到池水里呢!
而这时云凤弦却双臂一振,像鸟儿般从竹竿上掠起,轻飘飘落到地上,看似轻轻松松点尘不惊,实际上她早累个半死,实在是一分钟也撑不下去了。她的脸上却还笑容满面,拂了拂衣角,对着浮云轻描淡写地拱手道:“承让。”
浮云一怔,这才想起他与云凤弦比的是轻功,他脚下的竹竿断了,自然是他输了,旁人看来,自是他轻功不足,脚下用力稍重,才弄断了竹竿。实际上,以他的修为,就算再在竹子上飞掠一个时辰也不会出半点差错,偏偏刚才,一落足到竹子上,还没有用力,竹子就从中断开了。
他心中怀疑是云凤弦搞鬼,刚才在竹子上时,故意用内力震断竹子,只等他一落足,就中陷阱。只是一来并无凭据,二来以刚才云凤弦连挫五毒夫人和右燎的本事武功,实在很难想像,这样的高手,会施这等无赖伎俩。此刻云凤弦已经一副胜利者的样子,笑嘻嘻拱手说:“承让”了,他再相争,倒成了输不起的无赖。心中一阵郁闷,脸色越来越难看,最终没办法保持风度,一甩袖子,冷哼一声,直接在竹竿上跃起来,成了继五毒夫人和右燎之后,第三个因被莫名其妙打败,不得不退出这一场抢师父之争的人。
看到浮云悻悻然离开,云凤弦万分得意,在心中大大地佩服自己,把个扇子摇得越发潇洒,回头冲四周做揖,翩翩有理道:“雕虫小技,见笑,见笑。”
四周一片肃然,只有云凤弦得意洋洋,故做谦虚的笑声。
云凤晴哼了一声,云凤源挑挑眉头。
云凤弦视如不见,犹自满面带笑。
一直沉默静观的尘右灯忽的朗笑一声,长身而起,道:“凤翔公子果然人中翘楚,难得的少年英雄,老夫看了,竟也技痒起来。”
云凤弦一怔:“……尘前辈?”
尘右灯身份地位,与旁人不同,他的江湖地位、武功修为比幽贡曲只高不低,就以和道盟的势力财富而论,也在化血堂之上,根本不会来当幽贡曲的徒弟,以求继承化血堂。他与云凤弦并无敌对关系,而且以他的身份、城府,怎会这般随便对云凤弦出手。但同样,以他的身份,一语既出,断然不可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