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乱世小混混:朕本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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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最后一章

“凤翔公子,据小人查案多年的经验来看,画舫上有明显的争斗撕打迹象,凤夫人衣裙都破了,而且明显是手撕破的,若只是纯粹要谋害凤夫人,绝不会如此。而且那把匕首,据我们审问凤夫人的丫鬟若烟,也知本是夫人自己贴身之物。”

云凤弦眼神一凝,死死盯着他,声音低沉得像是自齿间挤出来的:“我要知道凶手到底是什么人?”

“画舫被发现时,一个人也没有,我已经让人把曾与凤夫人同舫游玩的客人一起找来。另外,还派了人,在这附近查问,每一个从昨天到今天出现在这一带的人。公子放心,凶手一定很快可以找到……”

云凤弦心中一阵混乱,痛苦、悲伤、愤恨,几乎不能清醒地整理思绪。

而这个时候,一直抱着卫珍的云凤源已经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云凤弦怔怔地望着云凤源。

云凤源的眼睛只是爱怜地低头凝视着怀中的人,脚步木然地往外走,恍似再不知身外之事。

“你去哪里?”在云凤源和自己擦肩而过时,云凤弦终于忍不住开口。

“回家。”淡淡的声音飘忽的响了起来。

“可是……”身边的捕头忙张嘴插道:“现场还要细查,如果验尸的话,也许可以找到新的线索。”

云凤源猛然抬头,本来充满温柔的眼神里却已一片血红,森然地道:“谁敢碰她一根头发,我就杀了谁。”没有人敢怀疑他说这句话时的决心,捕头一声不吭,退到一旁去了。

本来很多凶案的受害者也是坚决不愿仵作验尸,扰及亡灵的,如果死者是女子,反对的更多,更何况以云凤源曾经的身分而言,更不会让别人验看亡妻的身体。他已尽职提醒过也就是了,还不至于自找麻烦,硬要拦住云凤源不让他带卫珍的尸体离去。

云凤弦皱皱眉,无声地跟着云凤源下了画舫,就听到有人唤:“云凤弦。”

云凤弦闻声抬头,见风紫辉静静站在岸边的身影。

不知是阳光太耀眼,还是自己的双眸这一瞬掠起了泪光,云凤弦几乎是非常清楚地看到那永远七情不动的俊脸上真切的关怀。然后在下一刻,一切表情,又变得和以前一样,冷漠不带丝毫情绪。

云凤弦靠近他,声音低沉,眼神迷乱:“风紫辉,我大嫂她……我忽然间想到了奕霖,如果我失去了奕霖……”她惨然一笑:“我不知道我会做什么事。风紫辉,我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这一切背后的人是谁,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奕霖人在哪里?以大嫂的身分,竟会遇到这样的事,那么奕霖他呢?”被人揭穿了皇后的身份原来是他的话,他又会遇到什么事情呢?

风紫辉凝视他,眼神清明如冰雪:“他,不会有事。”

“是,他一定不会有事。”云凤弦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仿佛这样可以给自己更多的力量,然后回头,快步追上了云凤源。她没有劝慰云凤源,真正伤到极处,任何言词都是无力的,她无力劝他,只能无声地一路陪伴他。

云凤源的住处在城东的似水阁。并不特别大的园林,但有极雅致清新的花园,还有后园里精雅趣致的小楼。

不知多少回,那一对传说中最深情的夫妇,倚楼扶栏,听雨观云。而今的阁楼上头,唯有伤心人,怀抱着魂断的妻子

一楼的大门一直紧紧关闭着,不管任何尊贵的客人,都无法让它再次打开。一如小楼主人那似是就此封闭,永远不能再开的心。就连云凤弦都被关在大门外头进不去,几次三番想要硬闯,又觉不忍。

就这样,转眼一天一夜就过去了。

小楼的门一直没有打开,云凤源怀抱着卫珍不饮不食不言不动也足足有一天一夜了。

云凤弦想尽办法,从窗口翻进房间里,在云凤源身旁又说又劝,弄至口干舌燥,也不能叫他动容分毫。

卫珍因才貌双绝名动山海湖城,现如今忽然身亡,更不知惊动多少人。无数名士、乡绅,还有本城官员们,都来致意。

帝远逊、尘右灯、幽贡曲,还有在望月居暂住的一干武林人物,只要是有头有脸的,也多来拜望。

只是云凤源闭门不理,云凤弦也无心应酬。幸好被云凤弦留在家中的琥珀闻得如此大变,也都赶来帮忙。上下打点,左右应酬,全是琥珀一力操持。

她曾是山海湖城有名的舞妓,与高官显贵交往甚多,练出长袖善舞的功夫,一天应酬下来,倒也不曾失礼。

只是卫珍之死,令得山海湖城内外无数名士才子怅然而叹,也令得几个知道云凤源真实身分的痴情女儿悲楚莫名。

传说中最美丽的爱情,最坚贞的夫妻,深闺女子最向往的梦,被摧毁时,也往往更加震动人心。来表示关怀慰问的人,无论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多少也都摇几下头,叹几声气,表达一番自己的感慨,之后也就一一离去。只有帝思思,听说消息,便像一阵风也似地赶来,拚命地拍着小楼门,想要进去面对云凤源。

云凤源在小楼里关了一天一夜,她在小楼门外,叫了一天一夜,眼圈通红,泪流不止。云凤源没有哭,她却似是替云凤源把那一份眼泪都流尽了。

帝家几次三番派人来接她,连帝远逊亲自来找她,她也不肯理会,死也不走。最终还是从窗户翻进小楼二楼的云凤弦下楼开了门,还不及开口打一声招呼,满眼是泪的帝思思已是风一般从他身边冲过,一路飞快上楼,气也不喘一口地直奔到云凤源身边。

可是云凤源眼中却仍然只有怀中冰冷的尸体,对于身外之事,仿佛一无所觉。

帝思思颤抖着想要开口劝说,最后却是未开言,泪先流,只怔怔跪坐在云凤源身旁。

云凤源望着卫珍的尸体,欲哭无泪。

她凝望云凤源悲伤的脸,欲劝反泣。

这样的情形,云凤弦看了他们一眼后,不声不响地退了出来。

琥珀在外间厅堂处接待来客,风雪彦还留在望月居里观察情况,云凤弦身边只得风紫辉一人相陪。

云凤弦低声对风紫辉说:“帮我看着他,别让他出事了。”

风紫辉什么也没说,只是无声地点点头。

云凤弦惨然一笑,迈步往前厅而去。厅里来客众多,纷至沓来,嘴里说的都是些毫无建树的客套话,不冷不热的惋惜,装腔作势的哀叹。

琥珀哀而不伤地一一应对。云凤源家原本有一个仆妇、一个丫头、两个长随、一个厨娘,被官差盘问了一整天之后,便去忙着挂白幡、置灵堂,全都忙得团团转。

云凤弦心中却觉愤闷无比,斯人已逝,存者独伤,满座衣冠,有几人真心悲叹,那一句句冠冕堂皇的哀叹话语,听来直似一场笑话。

后方小楼,情伤心伤,生不如死;前方厅堂,宾客如云,来往忙碌。隔着一条小小曲径,便如隔着一个世界,隔出了一片真情和一场闹剧,让人只觉荒唐。

厅里忙乱的人无论主客还是仆人,看到了她之后,有人大声打招呼,有人拱手行礼,云凤弦却再没了应酬的心情,只觉意懒心灰,挥挥手,对琥珀做了个不必理会自己的手势,转身又出来了。

她一个人跑到厨房,找到了一大壶酒,一仰头,对着喝了一口。火热的酒下喉,如一把烧红的刀,忽然间在胸中翻搅起来,这莫名的痛楚,让她一仰头,复又大口饮下差不多半瓶酒。

云凤弦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躲在厨房的角落里到底喝了多久,只知道,当她走出厨房时,天色已是暗沉沉一片。

抬头望天,今夜依然有星有月,有云有风,苍天无觉,可知人间生离死别苦。

小楼的那处,隐约传来帝思思哭声和劝阻声。

“凤大哥,求求你,吃点东西吧!”

“凤大哥,你这个样子,珍姐姐会难过的。”

“凤大哥……”

云凤弦闭上眼,努力想要抑止住胸间翻涌的悲楚,然后一振臂,跃上厨房旁边的一棵大树。站在高处遥望,夜深沉时,繁华如斯的山海湖城,也被吞没在一片可怕的黑暗中,四周暗沉沉一片,只有前方厅堂处,仍有无数光芒和喧哗。

直到这个时候,来吊唁的人居然还没走完。云凤源的旧身分,卫珍的名声,果然影响力不小。

这么快厅堂处已是一片苍凉的白色,遥遥传来念经呢喃之声,真不知道该不该夸琥珀太能干,应酬之余,竟是将做法事的和尚、道人都已请到了。

想来卫珍的后事,有这样聪明能干的人操持,必然风光无比吧!只是这又有什么意思。

云凤弦复又有些讥嘲地笑笑,拿起手里不知第几壶的酒,仰头而饮。酒渍湿透她的衣襟,酒意染红他的双眸,却仍然没有醉。

明明是酒量不好的人,是否真因为这些日子的应酬来往,练出了好酒量,想醉想忘,想不再面对死亡,不再担忧离人的时候,偏偏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