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凤弦微微一震:“你要造反?”她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震惊。
云凤源笑了起来:“难得啊!终于有了你没有料到的事了。不过,我并没有想到要造反。我知道云昱风是个罕世奇才,似我这样素来只与诗书为伴的书生,要空言造反,不过是个笑话,只是我不会放过任何机会,要做好一切准备,这样,当机遇来临时,我才能牢牢抓住。我留在山海湖城,不止是因为有财富,有帝家,还因为,这里有和道盟。
云昱风掌权后,打压天下武林人,又怕逼极必反,所以在山海湖城里,对武林豪士极为宽容。尘右灯的和道盟,教导所有习武之人,说是强身健体,为国效力。但尘家在此三十年,根深势强,门徒众多,上通官府,下连市井。城中壮健之士,十之有五,是他和道盟的弟子。这些人学成武功,不少都投身官府。而今官衙捕房,有一半是和道盟的弟子,而军队中更有无数苍道盟传人。尘右灯与官方多有联系,和道盟弟子的招牌更比别家响亮,投身军伍,升官极快。你可知,不止这里,而是整个南方诸郡的将领,十之六七,都是和道盟教出来的。只要能策反尘右灯,数日之内,整个南方就会遍举反旗。”
黑暗中,云凤弦悄悄把手心的冷汗在身上擦干,觉得全身冰凉一片。“有帝家之财,尘家之势,若能夺财为己,乘势而动,未必没有一争之力,所以我留在了这里,暗中经营势力,暗地网罗高手,小心地试探所有有权有势之人,只要有一分机会为我所用,我就会尽力接近。只是我知道,无故揭竿而起,既为天下所不容,亦难挡云昱风这一代奇才,所以我等。我知道,总有一天,不是云昱风杀了你,就是你杀了云昱风。我想,若是云昱风弑君,我就抬出诛逆贼,报君仇的理由,号召举国忠良,誓与反贼一战,同时向秦国请援,以有道伐无道,纵云昱风将才无双,但他弑杀君主,失去天下人心,未必能保不败。
反过来,如果是你杀了云昱风,我就说君王无道,亲近小人,诛杀功臣,我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害死云昱风这国之柱石的无知皇帝,必难得到风灵国的军心,更不懂如何作战应变,要击败这样的敌手,更是易如反掌。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道理足够。再加上我曾抛弃王爵的清名流传天下,别人只会以为我是真心为国,断然不会怀疑我有心夺权,可惜啊……”
云凤源长叹一声:“可惜我心思费尽,人算终难及天算。我苦苦等待,偏偏等来了摄政王迎娶皇太后这无比荒唐的消息。我本以为再也没有机会了,想不到,当今天子,却撞到了我的面前。”
云凤弦苦笑:“我给了你机会。”
“不错,我当然要接近你,我要看清楚你是怎样的人,我要弄明白你的弱点,只要你一天在我的手上,我就能好好利用你的身分大做文章。我可以用你做幌子,指责云昱风欺君弑主,强娶太后,逼逃天子。我奉天子诏,召举国军队,皆来勤王,民间义士,若能扶保天子,将来必得重赏。”
云凤源森森冷笑,一片黑暗之中,几不似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云凤弦默默地望着他,美眸中闪过一道悲凄,卫珍啊,这便是你看中的男子,好一个胸有大志的男子。“你知道,我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你不会答应我,所以我要有十成把握才能动手。所以我接近你,我观察你的一切,我要看怎样才能让你为我所用,怎样才能让你没有还手之力。而帝顺也同样大可利用,我早就发现他对古奕霖有倾慕之心。只是这小子一向有色心没色胆,就算喜欢,也不敢有什么作为。我故意让人邀他一起为琥珀赎身,言下透露出,可以用这美女以为试探,万一你们夫妻有了争执,甚至反目,旁人就有可乘之机。万一古奕霖受了冷落,就会喜欢这时向她献殷勤的人。此人果然心动,当即如我之愿,把琥珀送到了你身边。此人好色无德,对古奕霖又有染指之意,亏你今日还在帝府救他。”
“你,又为什么要把琥珀送到我身边?”
“自然是为了行离间计。我早知道你最大的仗恃就是你那高深莫测的护卫风紫辉,你也曾经告诉过我,琥珀当日留你,表面上是看上你,实际上是喜欢风紫辉,只是拿你当幌子。我让琥珀到了你身边,成为你的侍妾,她若心心意意,只想着风紫辉,你心里能高兴吗?风紫辉再冷心冷情,有那样一个绝代佳人倾心相待,最后也必会动情,到时,你妒恨之下,与风紫辉之间,必然离心离德。只要这个绝世人物不再护着你,我就可以轻易对你下手。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你与风紫辉竟全都是怪物,他对着那样的国色天香,全不动心。你也完全不介意这等佳人看中一个护卫,不喜欢你。到后来,琥珀倒似真的对风紫辉失望,断了心思,反把情意放在你身上,白白便宜了你,享尽艳福。”
云凤源语气冷诮,云凤弦暗自冷哼了一声。云凤源继续在黑暗中冷笑:“我只得用别的方法,试探风紫辉的虚实。这些年来,我暗中经营,早已网罗许多高手,和许多武林势力达成联盟,其中火磷门的林同心、林同意、林同情都愿为我效力,金子也想藉着我一步登天。我藉着化血堂收徒,幽贡曲暴死的机会,让他们把人马势力都拉到山海湖城内外,看有没有机会能瓜分化血堂。当然仅仅他们两派的力量是不够的,我还暗中安排了一些其他的势力来协助他们。同时,让他们在灵堂之上,当众刺杀你。其实不是为了要杀你,而是为了试出风紫辉的本领来,与其直接攻击他,不如出其不意,对你下手,更让他难以应付,不是吗?”
云凤弦长叹一声:“所以那一天,一直在家里装出为大嫂伤心的你赶到灵堂,为的就是亲眼看看风紫辉出手会有多么惊人?”
“不错,我自认已经非常看重风紫辉,没想到还是高估了他。他在突发急变时,为了救你,而中了穿心一刀,被打了一身暗器,还能用那样惊人的气劲,震死四大高手。火磷门和金钱帮的首脑人物同时身死,风紫辉的强大,更深深震住了所有人,这个时候,没有人敢捋化血堂的虎须,也没有人能够再瓜分化血堂,所以我就飞快下令,让两帮人马迅速远撤。虽然夺取化血堂势力的行动失败了,但是,探查风紫辉武功来历的计划却成功了。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传说中的枯木腐尸功,可以被人一刀穿心而不死,可以身如朽木,不流一滴血。但是这项武功也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不可沾染荤腥,怪不得风紫辉平时从不饮酒吃肉。
风紫辉当日为了救你,元气大伤,连日卧床不起,而且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非常明显的好转,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云凤源的笑声一派得意,“是我早就安排人,在他的饮食中加了猪血,他的功法早就破了,再也不能保你安然无恙。这些天,你出入再不带他在身边,他自己也寸步不出养伤的院子,这就是证据了。”
云凤弦没好气地哼一声,没说话,心中暗自好笑。
哪个告诉你风紫辉练的是难听又难看的什么枯木功的,就凭你们那点半瓶水晃荡的就想废了风紫辉。他元气大伤,天天休养,更要饮食清淡,符合普通病人的样子,才不致让外人起疑,你倒真以为他是因为练了什么狗屁功而不能沾荤腥,真是白痴到家。
她心中一派的冷嘲热讽,但云凤源虽然猜错了风紫辉的本事,可现在的事实,的确是风紫辉内力全失,在身体没好之前,任何一个稍为会点武功的人,就有可能轻易杀了他,在这种情况下,的确怎么也谈不上保护云凤弦。
云凤弦想到这里,最后轻叹道:“就算你真能控制我,再加上帝家的财势,你又凭什么以为尘家可以由你来指挥,尘右灯岂是易与之辈,他是武林高手,杀伐决断,逼急了杀人残命,亦是平常,远比帝远逊危险多了。”
“的确,尘右灯的确非常难缠,很难让他受我控制,可是这三年来,我暗中调查尘右灯,知道他的妻子是越国的官家小姐,他曾经多次利用地方势力,在武林中、江湖里,为越国办过事。这种人,对越国必不易忘情,只要勾起他怀念之心,未必不能怂恿他叛乱。这几年,我明明暗暗地试探他,的确没看出他在人前有什么心念的表现,不过,就算他真的无心,我也要栽他一个意图不轨的罪名。只要把我手里的资料添油加醋再传到京城里去,只要让尘右灯知道朝廷要查办他,他不反也得反。不过,这只是我本来的打算,你来到山海湖城之后,我就又改变主意了。你身边带了一个人,真的帮了我的大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