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凤弦惨叫着,在一大堆胳膊,一双双亮得像狼一样的眼睛,一张张口沫横飞的嘴之间挣扎,耳旁响的全是乱哄哄的大吼大喊。
“我这就走,先给我十两。”
“我第一个出来,给我十两才对。”
“明明是我在最前,应该先给我。”
云凤弦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架似,几乎要抱头逃窜,不由地大叫道:“紫辉,救命啊……”
风紫辉摇摇头,面对这么可怕的情景,他只能让云凤弦自求多福……
在一片混乱中,出现一个清盈低柔却特别清晰地声音:“要银子的排好队,一个个过来拿,少不了你们的。若不是然可是什么都没有!”
众人听得“银子”二字,即刻两眼放光,扭头一看,却是模样绝美地少女立在马车旁,手里正扬着好几锭银子。
于是,又是一阵喧闹,人群立刻转移阵地围了过去。在银子的驱使下,众人听得利害相关,果然就规规矩矩,听话的排起长队,一个个上前领银子了。
云凤弦这才从重围中被解救出来,已经呼吸困难地她还觉得头昏脑胀,“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你的皇后吩咐的。”风紫辉默默望着远处正在派发银子的古奕霖,淡淡地道。
云凤弦深深叹气,古奕霖从小就是受到皇后的教育,何等尊贵,更从来不会费心思去计算银钱上的问题。
可是她出宫时,顺手抄走了小半个国库里的财产,给钱时却还是肉疼得要命。而且最大的问题是,他们一跑到酒楼客栈就拍着桌子要把别人赶走,自己一个人独包,就怕不知道怎么显示自己钱多的人物……
“有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清清脆脆的声音从似云居里传出来,竟压倒了所有人争要银子的喧哗声,可见这一声清叱,绝对是带着深厚地内力发出来的。
云凤弦挑挑眉,是吧!是吧!来了吧!果然如她所想得一样,一旦有钱人跳起来要拿银子砸人,那些英雄高人肯定会忙不迭的站出来大显威风。
她满心好奇的往似云居里窜,却见原本满是客人的大堂里,只剩下狼藉的杯盘,和几个缩在旁边不敢吭声的小伙计。
云凤晴大大咧咧坐在正中间,眼前站了一男一女。
男子身形颀长,眉目俊逸,着的是寻常式样的书生袍子,整个人却透出一股子逼人的英气,一看就知道来历不凡。
那女子穿着淡紫色的衣裙,腰间垂下长长飘带,坠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玉佩。衣色艳丽的她,模样更是艳光四射,她的纤纤的手指伸出来,正指着云凤晴大发娇嗔。云凤弦正想走上前去,打个招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边的云凤晴已经点点头,极其潇洒地点了点头,“我有钱是没什么了不起,你既不高兴,我便不赶别人走就是了。”
云凤弦料不到京城一霸的云凤晴会这么好说话,不由一愣。
那美人想必已习惯别人对她的话令出必遵,毫不怀疑地收回指着云凤晴鼻尖的纤手,得意地道:“算你知趣,本小姐就不教训你了。”
倒是她身边的男子眉头微皱,望向云凤晴的眼神有些警戒之色。
这厢云凤晴大大方方站起来,大摇大摆走到似云居门口,朝着古奕霖大声喊道:“别发银子了,这里我不包了,人我也不清了,大家回去各自吃喝吧!”
正在分发银两的古奕霖一怔,而围在他们四周,眼巴巴等银子的人,立刻叫了起来。
“为什么?”
“你怎能言而无信?”
云凤晴完全不为所动,回头拿手一指那紫衣女子,高声道:“不要怪我言而无信,是这位姑娘不喜欢,逼我停止,我也没有办法。”云凤晴话音未落,只听得脚步声声,喝骂连连,一大串人又都冲回似云居内,里三层,外三层的把那红衣女围个水泄不通。
“哪里来的娘们,这么爱管闲事?”
“你眼红,你自己来拿啊!又没人拦着你,你不爱钱,也没有人逼你来拿,干什么坏我们的财路?”
“没教养的女人,看你这样子,不知是什么楼子里出来的货色。”
骂声越来越响,内容越来越不堪,甚至还有人七手八脚,要打要踢,要拧要摸。那女子这辈子都不曾陷入过这么难堪的处境,吓得脸色发白,浑忘了自己一身武功,竟是惊慌得左拦右躲,奈何左右都是人,拦不住,躲不开,急得两眼通红,几乎要哭出声来。
远远看到这般情形,古奕霖眉头紧皱,他微敛着眼看着对面的云凤晴,手紧紧地握着手掌心的一锭银子。原来传言是真的,京城里的这位恶霸王爷的本事……这一路,真不知要闹出多少事来。
与那女子作伴的白衣男子,初时也被这阵仗吓得有些愣了,可一见她惊慌失措,忙过来救护,口中不断劝说,双手用力分开众人。他的动作看来平常,却都暗含内力,轻松分开人流,让那女子有机会脱身。
紫衣女受尽羞辱,满腔怒气,一得自由,立时娇叱一声,直扑云凤晴。一道银光从她袖中滑入掌心,一闪而至,如电击长空,锐利无匹。
云凤晴身上没带武器,当即大喝一声,双手就势举起一个圆桌面,直如盾牌一般迎过去,任那一把银刀变化万千,虚实莫测,大大的圆桌面,却完全把他自己的身体挡了个结实。而桌子上的杯、盘、碟、筷,还有残菜肉汁,一起就着这一挥之力,纷纷乱乱,飞向紫衣女子。
紫衣女低喝一声,硬生生在半空中收招,一个仰翻,躲过大多数袭击,可是衣裙上还是溅了好几堆油污的菜汁。她气得脸色又青又白,藉着翻掠之势,一挥袖在桌子上借力再次掠起,宝剑再次直逼云凤晴。
云凤晴眼见她的动作,又是冷笑一声,把个桌面抡圆,呼呼的迎上去。
紫衣女子咬牙连发十几剑,云凤晴手下即刻散落十几块桌子的碎片,他却不慌不忙,把桌子一抛,信手又拎起一条板凳来接招。反正大堂里,桌子、椅子、凳子多得数不清,他不愁手上没东西招架。
论起功夫来,那女子身轻如燕,轻快迅捷,竟是一流的好功夫。
可是云凤晴仗的是力气大,用大桌面、大凳子、大椅子这种大东西做武器,把那女子远远挡在身外,竟也不露败象。
云凤弦开始还想着要阻止他们大打一场,可越看越精彩,倒来了劲了,索性拉了走进来的古奕霖,搬出两个椅子,就在似云居大门处坐好,看得津津有味。
云凤弦越看,心里越是佩服云凤晴。想不到啊想不到,京城里最霸道的王爷,原来功夫这么扎实,亏得他一直扮那无能好色,暴虐残忍的。上次在卫靖临的箭下,还装出没用的样子来掩天下人耳目。若非是这次政争失败,他心中将生死全都抛开,只求痛快,怕也不会这样毫不在乎地展示他的好身手。
云凤弦越看越是开心,忍不住朝着身后的风紫辉问道:“紫辉同,你来说他们俩打到最后,谁会赢?”
“那女子的功夫高明,要单论武功,云凤晴是比不上她的。但云凤晴多年来学的是功夫虽谈不上轻巧快捷,却扎实厚重。外加他的力气大,故意惹那女子动怒,引那女子不断劈断桌面和椅子。那么小的一把蝉翼剑,本来是以轻盈为主,偏偏被他激得这样大失方寸,每一劈用尽内力,正是以己之短,迎人之长。用不了多久,这位姑娘就会因为气力不足而招式散乱,而那把剑柄上珠光闪闪,必是那女子心爱之物,若剑用力过猛出现裂痕,那女子又惊又痛之下,必会露出极大的破绽,那……就是云凤晴反击的时刻到了。“风紫辉站在云凤弦身后三步处冷眼旁观。这一战,谁也不会有他看得这么的透彻清楚。
那个白衣男子显然也发觉同伴的不利处境,又素来知她的性子,知道要劝她不易,只得选择先一步制住那男子再说。一想到此,他袍袖微拂,已是一掠到云凤晴的面前,一指而出。
云凤晴双臂运力,把手上的大桌面往那男子身上一抛,藉着这一阻之势,已是直退到店里那帮刚才还围着女子骂个不停的人群之中。
女子回首向那白衣男子怒喝道:“不用你插手。”同时,人随剑走,疾追向云凤晴。
白衣男子无奈站住不动,垂手放下刚刚接下来的大桌面,却发觉两手一片油汪汪,一身月白衬子,不知何时也染上油渍。想他闯荡江湖四五年,还是第一次这般莫名其妙陷于狼狈之中,只得苦笑摇头。
女子手握寒光点点地宝剑,追着云凤晴砍去。
云凤晴却在人群中躲来躲去,每次都拿别人的身体来替他当挡箭牌,口里还用轻佻地语气,不断地调戏着那女子,“小美人,你不用追得这么紧,我人都已经是你的了,这么性急可是会把我吓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