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和老孙都知道他这个决定是多么的不简单,他在拿他的性命做赌注。要赶在凤凰王朝和西域国发起总战前,在守卫森严,幽深曲折的大内皇宫救人,这远远要比前些日子从重兵埋伏的路上救我还要困难许多倍。
“你,这是何必?”中山狼眸中有些湿意,他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这个跟他一起长大的伙伴,一时间声音都有些哽咽。
“既然你下不了决心跟那狗皇帝兵戎相见,就只好牺牲我了!”他嘴角仍保持着那弯弧度,我此时才发现他这人真的有些让我出乎意料的东西。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赤术却没有再看我们俩,也没有再说什么话,他径直往门口走去,步履轻缓,但我能看出他举手投足间的无奈和决绝。
“等等!”中山狼出声喊住他,然后大踏步地追了上去。他上前搂住他的肩,嘶声道:“要去一起去!”
赤术回身望着他,微微一笑,眼眸深处却飞闪过一抹狡黠。我在旁看得明白,不禁莞尔,原来这赤术对付中山狼还蛮有办法的,比我强多了。
我到桌案上拿起那枚玉玺用白纸包好,再拿起那张写好的传位书准备丢进废纸蒌,却惊讶的瞥见上面漂亮的小楷字体,原来在赤术书房里见到的那些字贴真的都是他写的。
意外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敢相信他跟中山狼一起长大的,怎么会有如此天壤之别。
赤术看出了我的惊诧,只抿唇一笑,很自负的样子。
我暗哼一声,不就字写得漂亮点嘛,有点什么可得意的。
中山狼开始调集军队,留下一部分兵马,暂命副将守城。他又让赤术带的马队护送我先回马帮,他和赤术则带领三军进宫逼驾去了。
虽然很想跟他一起去救孙小狼,但想此去困难重重,我又不会武功,跟着他们只会添麻烦,所以便只好随马队先回大漠去了。
回到马帮所在的绿洲,天已过晌,我胡乱歇了一觉。睡醒后就到赤术的居处喝了会子茶,见还是没有两人的回音,便忍不住叫来了副首领哈撒,问他有没有打听到两人的消息。
哈撒说他也在等京城那边的飞鸽传书,但直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消息。
难不成他们两个遇到危险了?中山狼统率三军,军权在握应该没有大的差池。但如果那些官兵不听他的指挥,突然投向狗皇帝那边可如何是好?
逼着哈撒往京城密探那里发了好几封询问状况的信,却都没有得到及时的回复。直到傍晚时分,才收到一封回信,上面写了简单的几行字:已率兵围住皇宫,晚戌时前有答复!
晚戌时就是晚八点,我的心里好紧张,虽然老孙握有三军兵权,但这毕竟是跟皇帝明目张胆的叫阵。他恃兵逼宫的做法不啻于图谋造反,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就怕那些三军将士会临阵倒弋,万一有个闪失……
不敢想去了,我心惊胆颤地在厅内走来走去,连晚膳也没有心思吃。突然有人又呈进来一封密件,哈撒看过后脸色大变,连忙飞身跑了出去。
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出了紧急的大事,我忙追出去,问他:“怎么啦?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哈撒边下达调集兵马火速出发的命令,边不耐烦地瞪我一眼,说:“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说话,大哥让我速带二万弟兄去边关接应,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请孙夫人让开,我还要急着赶路!”
马队的行动速度快得惊人,一转眼的功夫,二万人马就准备妥当,在哈撒的带领下,飞快地奔驰出绿洲。我唯有立在那里心急如焚得等待着他们的回音。
夜色重新笼罩着大地,夏日昼长,此时应是到了八点左右。不知他们有没有救出孙小狼,那狗皇帝会不会再耍什么阴谋?中山狼显然并没对凤天傲有足够的了解和警惕,幸好赤术陪在他身边,有他的提醒,估计那只笨狼会避免不少的错误。
我呆呆地坐在道边的一块石头上,双肘支在腿上,以手掌托额,形成“思想者”的造型。维持着这造型,我默默地等待着,不敢想象如果是坏消息的话我要怎么面对。
此时从不信神的我在心里不停地祈祷: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请保佑他们平安归来!请保佑他们平安归来!
所有想法和欲望都被摒弃脑后,此时我只有这样一个愿望,让他们平安归来!只要他们平安归来,我会劝说他们多做善事少行杀戮,我会想办法在这片荒凉的沙漠里盖一座寺庙,为观世音重塑金身,日夜供奉她香火!只要……
天边好像传来沉闷的轰鸣声,是打雷了吗?我抬起整整低了近一个时辰的脑袋,茫然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遥远的地平线上似乎腾起漫天的尘雾,而且飞速地向着这边漫延过来。开始的怔忡过后,我的心咚咚乱跳起来。连忙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了几步,凝目远眺,那片尘雾越来越明显,轰隆声也越来越近,没错,是有大批的军马冲着这边过来了!只是不知道这是马队还是凤天傲派来的官兵,是悲是喜全部悬于这一线,我咬着唇静静地等候着命运之神的安排。
大队人马行进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已逼近眼前,我甚至都能看清……哈哈……是他们!我看清那奔在最前面的赤色汗血马,那是赤术的坐骑!
看来对观世音的那番祷告起作用啦!他们——真的平安归来!只是这气势和排场好像比哈撒临行前带走的那些人要强出好多,难道中山狼把三军的兵马也带到这里来了?
很快那大批的兵马转眼就到了跟前,我连忙避向路旁,傻笑着望着他们继续往里面行进。随着马蹄震耳的轰隆声,我就淹没在一片飞扬的尘雾里。有一名骑士岔出行进中的队伍,奔驰到我的跟前,将仍在沙尘中傻笑的我提上马背。我揉揉被沙子迷了的眼睛,还没看清身后的人是谁就听到那极为熟悉的嗓音,顿时让我担忧了一整天的心彻底地放松下来。
“你这个笨蛋,深更半夜地独自站在道旁,也不怕有狼把你叼了去!”声音还是一贯的霸道凶恶,不过现在在我听来如同天籁之音。
“嘻嘻,你不就是狼嘛!连你我都不怕,还怕别的狼?”我揉出眼里的沙尘,跟他嬉皮笑脸地开起玩笑。
“你这个笨女人!”他恶狠狠地在我腮帮上亲了一口,“如果我是狼,现在就把你吃了!”
“呵呵……”我心情大好,撒娇般地依在他胸口,问道:“绍庆呢?怎么没有看到她?”凭直觉她应该脱离险境才对,不然中山狼的心情也不会这么好,更不会有心思跟我开玩笑。
果然,他勾起唇角,冲着庞大的队伍里瞥一眼,说:“她身子弱,没敢让她骑马,让她坐在马车里!”
噢,我向着奔驰的马队望了几眼,但因夜色暗沉再加上人马众多并没搜寻到马车的影子。
庞大的队伍终于停下来,我望了一眼几乎都望不到队伍的尽头。悄悄在他耳边问了句:“你这是把凤天傲的三军都带来了?”
他白我一眼,道:“没有,二十万的大军我只带来五万,本来不想带他们来的,但他们死活非要跟着我!”说完跃身下马,喊来随从带我先回房内休息,他跟赤术则忙着分编军队,安排住处,并和将士们一起安营扎帐。
我看他们的忙碌劲,知道他们回去休息还得过些时候,本想在这里帮他们干点什么,但什么事我都插不进去手,只会添乱,所以便被他们毫不客气的赶走了。
回到前厅,孙小狼早已经坐在那里,我跟她见面相拥着大哭了一场。待到擦干泪,安慰了她一番,见她情绪看起来很稳定,我也就放下心。让人先去准备晚膳,然后约她去里边的浴池内一起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一切收拾妥当,晚膳也摆上桌子的时候,他们终于回来了。
四人一起坐落,全都已饥肠辘辘,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得差不多时,我就迫不急待的开始问他们今天去皇宫营救孙小狼的经过。
孙小狼倒是一脸热忱,满高兴告诉我事情的经过,但可惜说不出话来,爱莫能助;而赤术则仍自顾吃喝,根本就没打算理我;所以讲解经过的任务就落在了中山狼的身上。
他讲得并不是很积极,断断续续,还不时的跟赤术闲扯几句。在我的一再督促下,他总算是大体地将今天的惊险历程描述了一遍。
他带着二十万兵马和赤术一起去了皇宫,将皇宫重重包围起来,并传话给凤天傲,如果想要兵权就放了孙绍庆,不然他们就领兵打进皇宫里去。凤天傲看到孙绍祖竟然敢犯上作乱,不由又惊又怒,但三军兵权握在孙绍祖的手里,他也无法可想。站在宫墙高处对围住皇宫的三军将士喊话,大致意思就是,只要他们肯拿下反贼孙绍祖,不但可以免去犯上作乱的重罪,还可以给他们加官封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