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我难过的事,突然我想到贾家,难道是贾家出事了?
果然,他回答道:“今天贾家已被查抄!朝廷正在搜捕漏网之鱼,你是我的娘子倒无妨,不过正值风口浪尖的时候,最好暂时还是不要露面为好。你听话,等过了这阵风头,我还会让你打理绣坊的生意。”
我心里一动,突然发现孙绍祖似乎并没有我想像中的那么残暴无情。他在院内准备抽我时,因为家丁向他汇报了贾家被抄的恶讯,便停止了对我的鞭打。又因为顾忌朝廷四处搜抓贾府的人,而让我留在府里,不让我去绣坊。好像他还是蛮在意我的。
突然又觉得自己很可笑,刚刚还一副身陷地狱恨不得掐死中山狼的仇恨模样,转眼又被他的一点点小恩小惠打动。我这是怎么啦?他喜怒无常翻脸无情,我留在他身边一天就得不到我想要的自由生活。我必须要逃离他,这决心坚决不能动摇。这狗一般的日子我实在过够了!
中山狼见我沉默不语也不再说什么,估计认为我正在为贾府抄家的事儿难过伤心。
贾府被抄我固然难过,但我终究不是真正的贾迎春,家破人亡的感觉没有那么强烈。再说就算难过,我也心有余力不足,我自个儿都难保全哪,哪里还顾得上贾家的人。
孙小狼闻讯过来找我麻烦的时候,他也帮着挡下了,我还算幸运地躲过了小狼的撕咬。她最痴迷的未婚夫居然当众抱住我,可能想像她的妒火烧得有多旺。如果不是中山狼拦着,我很可能要被她当场掐死。
晚膳后,白梅来到了我的房间,对我汇报今天绣坊的营运状况。我讪讪地说:“将军已不让我管绣坊了,妹妹不用跟我报帐。”
“这可不行!”她断然拒绝,见我奇怪的眼神,忙又笑道:“我只是暂时帮姐姐管,等过了这阵还是得交回到夫人的手中。”
其实现在我真的已不很在意绣坊的生意,今天的事儿让我清醒的认识到,再待在中山狼的身边凶多吉少。我还是趁着胳膊腿儿的齐全卷点银子跑吧,不然哪天再被那个灾星天翔王爷陷害,真被中山狼打断腿,那可就悲惨到家,跑也跑不了了!不过眼下贾府被抄,朝廷搜抓贾府的人,此时我也不敢轻举妄动,想稍避避风头再做打算。
总之,现在我的心里很乱!
也不管我有没有在听,白梅仍认认真真地汇报完帐目。最后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夫人,这里有几笔帐记得不是很清楚,我仔细复核了好几遍还是有差错。”她将开始营业那天到今日为止的帐目,圈出几处来,指给我看。
我不看不知道一看那是浑身冷汗直冒。天哪,这白梅也太精了吧!我挪出的几笔银子,她居然分毫不差的全部都给我找到了。不过眼下还不是冒汗的时候,得抓紧想办法蒙混过关,不然被中山狼知道了,恐怕非但我私吞的银子得吐出来,就连王夫人赠给我的一百两白银也要被缴公。
清清嗓子,我开始装糊涂,故作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啊!总营业入帐是三百两,周转资金却少了十九两零六钱,是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奇怪!”
白梅笑道:“这倒也没什么,府里经常有这样的亏空,查也无从查起,呵呵!时间久了都成了死帐。”
我越听这话越觉得别扭,她明明意有所指的。不过我眼眸转了转,马上接她的话碴:“这么说,妹妹管理府里的帐目也会经常出现亏空喽?”
她一愣,很快又温和地笑道:“我又不是神,哪能一点纰漏都不出?夫人又是刚开始做生意,有几笔错帐这是难免的。等熟练自然出错也就少了。”
我闻听她通情达理的一番话,不由放下了心。这白梅还是不错的,该精的时候毫不含糊,该装糊涂的时候也不强出风头。明事理知进退,我忽然觉得奇怪,为什么像她这样出色的女子会嫁给中山狼?她娘家背景不错,没有必要委屈她嫁给一位将军做小妾,更何况中山狼如此人品,明摆着糟踏辱没她。难道她跟迎春一样,也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白梅合上帐本又跟我聊了几句,直到中山狼进到屋里来,她才起身准备告辞。
“帐都汇报完了?”老孙问道。
“今天的帐都汇报完了。”她面带着微笑恭声答道。
“嗯,以后每晚都来跟她报帐,省得她待在府里不安心。还有,盈利的银子也拿过来交给夫人保管,等用的时候再来支取。”中山狼边说边解着外袍的纽扣。
白梅连声答应着,走近他伺候他宽衣。她的动作表情很自然,好像是将要安寝的两口子。如果屋里不是多了个我,外人一定会认为她是这房里的女主人。
中山狼忽然抬头看了我一眼,止住她解扣的手,说:“这里不用你,有夫人伺候我。你忙了一天也很劳累,回去早些安歇吧!”
“哎!”白梅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尴尬,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望望我,谦然道:“白梅忘了这是在夫人的房间里,一时逾礼,夫人莫怪!”
我此时一肚子的愁怅心事,哪有心情跟她吃不相干的飞醋,忙笑着回道:“妹妹多心了,咱们姊妹用不着如此见外,谁伺候都一样。”
原来白梅今晚过来报帐,是因为有中山狼的命令。他刚才居然还说绣坊赚了银子要交给我保管,这是真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怎么知道我现在最希罕银子?
白梅走后,老孙脱了外袍过来抱我上床。今晚我确实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跟他亲热,但又不敢拒绝他,怕惹怒他又要挨揍。
为什么他就不去找别人呢?刚才白梅的举动很明显地表现出亲近的意味,却被他赶走了。
突然我脑海里闪过一丝疑惑,白梅既心有所属,爱着王妙海,为什么她还要亲近中山狼?我也是女人,很明白一个女人的本能反应。跟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亲热是件很痛苦的事,这种厌恶反感是作不了假的。但刚才,她走近中山狼帮他解衣扣,那动作很温馨很自然,并没有做作的痕迹……
孙绍祖将我抱上床,再帮我脱了外衣,然后拿出一只檀木雕花小盒,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副金灿灿的钏子。
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这是西域蛇国进贡的金钏,用千年蛇胆蛇血焠炼锻造而成,可避五毒。皇上今天赏了我一副,给你戴上!”他边说边将钏子套进我的双腕。
手腕上顿时多了沉甸甸凉丝丝的感觉,我望着金灿灿的钏子,不敢相信他居然会送给我戴。这倒好,不管这玩意能不能避五毒,起码是货真价实的黄金打成的。就这份量这做工,在现代起码也得值个二三万。等以后逃跑时,一时手头不便,还可以拿到当铺里竞换现银……
“以后这钏子你要天天戴着,洗澡都不许取下来,知道吗?”他的口气仍是一贯的霸道。
“唔。”我应了声。戴着就戴着,反正这玩意又不跟我要饭吃。
“乖乖地留在我身边,以后有了好东西我还会送你。”他这话是意思?算是拉拢贿赂?幼稚!他轻轻将我拥在胸前,声音低如呢喃般:“迎春,以后我就是你唯一的亲人!贾府倒了,还有本将军给你撑着天,你别怕!”
我真不敢相信从他的狼嘴里居然也能说出这般柔情蜜意的话,这算是告白?乱了真乱了!为什么他要改变?为什么他要和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为什么我会因为他的话而乱了方寸?我和他好像不再玩以前那种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了,而是……有了一种奇怪的变化,缓慢的潜移默化。
“睡吧,别想太多。”他说完这句话,不再有任何别的动作,拉拉被子拥着我闭目睡去。
难道他今晚肯体谅我的心情,放过我?要知道从我穿到孙府变成迎春,除了肋骨骨折的那几日,他几乎每个晚上都不放过我。哦,上次来月事,他还去白梅的屋里待过几个晚上。那是近两个月前的事儿,我的月事又该来了。咦?都快两个月了,为什么我的月事一直没来?
突然头皮发麻,难道……怀孕了?
“在想什么?还不睡!”他被我的辗转反侧弄醒,便轻轻抚着我的脊背,声音很温和。
我的脑子却几乎要炸开,天哪,这可真是祸不单行,我还不如直接崩溃得了!
老孙以为我还在担心贾府的事,安慰道:“别想多了,天塌下来还有我帮你顶着!”
我沉默不语,说实话真有天快塌下来的感觉。只是,他能帮我撑起一片天空吗?他的喜怒无常和残暴乖戾真让我有无所适从的感觉,我还是很难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