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无痕听了,因笑了一笑,一行人上了假山,进了那凉亭,顿觉眼前豁然开朗,底下一片片或如朝霞,或似白雪,却是无数颜色各异的梅花竞相开放,风过处,幽幽暗香扑鼻而来,却是沁人心脾。
林鑫见了,因问燕无痕道:“此处可有名?”燕无痕道:“姑姑,也就是先皇后居住于此时,曾给此处取名为‘香雪海’。”
“‘路尽隐香处,翩然雪海间’,取得极恰,极妙,亦极有诗意。”黛玉听了,不觉赞道。而玉晚楼和水溶听到黛玉只听燕无痕如此一说,便自出口成诗,看向黛玉的目光不由得更加热烈了几分。
黛玉亦自感受到玉晚楼和水溶的目光,脸上不由得一热,竟自转过身,下了假山,自往梅林间跑去……
眼见着佳人已然渐渐消失在了这片香雪海之中,玉晚楼和水溶自然也在那凉亭中待不住了,便自也下了假山,往梅林的方向而去。林鑫和燕无痕见状,便也就急忙跟上。
“你跟玉儿……玉儿师妹到底什么关系?”四个人正自向前走着,玉晚楼忽然停下,转过身问林鑫道。
林鑫一愣,他早就料到他们会有此一问,只没想到会如此直接,因而只淡淡一笑,道:“皇上是以皇上的身份命令我说吗?”
玉晚楼听了,只怔了一下,而后道:“不是。”
“那皇上又为什么认为我一定会告诉您呢?”林鑫听了,又问道。
“即使你不说,朕最后还是会知道的。”玉晚楼淡淡的道,语气之中却多了几分不可抗拒的味道。
林鑫自然知道,做为一个皇帝,哪怕他再无能,也定然会拥有自己的势力,因此倒也没再多加为难,只淡淡一笑道:“勉强可以算是她的哥哥罢。”他们自小便被林如海收养,虽没有入了林家宗室,却也可以算是林如海的义子,只因为黛玉如今是林家的家主,所以他们才不唤黛玉为“妹妹”,反而是称呼黛玉为“姑娘”。
“哥哥?”玉晚楼闻言,不由得一愣,道:“据朕所知,玉儿师妹似乎除了荣国府贾老太君之外,再无亲人了,又何来哥哥?”虽然太后说黛玉的祖母尚在人世,只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谁又知道是如何光景了?
林鑫道:“我自小便不记得父母是谁,是林如海林大人将我抚养长大的,就连我的一身本事也是蒙他传授,我们情同父子,所以我才尊林为姓,倒也唤他一声‘义父’。”
玉晚楼这才了解的点了点头,林如海的本事他自然是知道的,他教授出来的人物一定不会差,也难怪林鑫能够将庆源楼的生意做的那般大,忽而又问林鑫道:“不如朕请你入朝为官如何?”
林鑫听了,因愣了一下,不知道玉晚楼怎么会冒出这么一个想法来,因而便道:“皇上是说笑罢,我不过一个商人罢了,士农工商,商属末流,又岂能入朝为官?”顿了顿,林鑫又笑道:“再者,就算皇上能独排众议,我也不想入朝为官。”
玉晚楼听了,有些不解道:“这是为何?”那些个世家子弟人人挤破了头向自己要官做,偏偏自己送人官做,人家还不要。诸葛瑾瑜如此,林鑫亦如此,难道自己真的没办法招徕那些真正的有才之士?
林鑫笑道:“我虽经商,却也从来没有少跟做官的打交道,说实话,我实在不喜官场,我还是比较喜欢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尤其是当我将一笔已经死了的单子做成的时候,那种快感绝对不比无痕兄打了一个大胜仗要来得差。”
顿了顿,林鑫又道:“而且朝中有小卧龙诸葛瑾瑜在,我若再去插上一脚,也不异于画蛇添足罢了。”
玉晚楼听了林鑫这话,却是叹了口气,道:“可惜诸葛瑾瑜如你一般,也不愿做官,朕也只能封他个山中宰相,却也是极限了。”
林鑫听了这话,不由得哈哈一笑,道:“诸葛瑾瑜我也是知道的,我从没见到他把什么事情真正放在心上的,而且他生平最讨厌的便是那些个烦琐的规矩,想让他入朝为官自是不大可能的。”其实林鑫更想说的是,何止是不大可能,哪怕太阳从西边儿出来,那诸葛瑾瑜也绝对不可能踏足官场的。
玉晚楼叹道:“这段时日朕跟他相处下来,也是多少了解了一些他的脾性的,若是朕硬封他为官,怕是他立马便甩手走人了。”
这时,燕无痕因笑道:“今儿是我请你们来赏梅的,怎么反而说起这些令人扫兴的事情来?”言罢,又道:“前面不远处有一个草庐,不如我们且去那里坐坐如何,顺便尝一下我们燕府特有的梅花酒如何?”
“梅花酒?”玉晚楼等人都是好酒之人,听到燕无痕请他们喝酒,自是不会拒绝。林鑫因问道:“无痕兄,素来我也只听说过梅花茶水、梅花糕的,倒是没听过梅花酒。”
燕无痕听了,因笑道:“倒也不是什么难得的酒,不过却香得很。”言罢,便自领着玉晚楼等往那草庐而去。
说是草庐,其实却是有点类似于大观园中的稻香村的一个小院子,只拿着黄泥筑就了一段短矮的墙,墙头皆稻茎掩护了,门前用篱笆圈了一圈,几间小小的茅屋坐北朝南,正对着那万顷雪海,使人仿佛置身于那仙境之中,比起大观园中的稻香村来,却是更多了几分淡然清雅的味道。
玉晚楼见了,因问燕无痕道:“此处可有名?”燕无痕笑道:“只叫草庐罢了。”
玉晚楼闻言,不由得一愣,只林鑫却是会意,因笑道:“却是与那陋室有异曲同工之妙。”
燕无痕笑道:“果然还是茂之兄知我。”言罢,又自命人送上梅花酒来。刚一打开酒坛,便闻到一股清冽的酒香飘然而出,直引得玉晚楼等人肚子里的酒虫开始大闹五脏庙了。
刚品了一小口,水溶便自赞道:“虽淡却醇,果然好酒!”玉晚楼听了,因笑道:“想当初曹操与刘备青梅煮酒论英雄,畅谈天下之事,只如今我们不如也效仿古人,谈论一下当今之世如何?”
言罢,因又看了一眼欲待拒绝的林鑫,道:“你们只各抒己见,说说自己的想法,无关政治。”林鑫听了,心中不由得苦笑一声,皇上说这话分明就是为难人,只因不管说不说实话,左右都是脱不了一顶欺君的帽子,看来皇上是铁了心要将自己并水溶和燕无痕三人收归己用了。
正在这时,却见到黛玉走了过来,黛玉因听到玉晚楼的话,知道玉晚楼定是在难为人了,因想了想,便冷笑一声,道:“当今之世,左不过是一个‘乱’字罢了!”
听了这话,饶是玉晚楼再怎么镇定,也不由呛了声,差点将含在口中的一口酒水给喷了出来。林鑫并不知道玉晚楼对黛玉用情有多深,只是玉晚楼到底是君皇,黛玉的这么一句话指不定便直接得罪了玉晚楼,因忙向玉晚楼道:“皇上,她并不是有心的。”
这时,玉晚楼已然恢复了过来,听了林鑫的话,因摆了摆手,道:“无妨,你只让玉儿师妹说便是了。”
黛玉听玉晚楼叫自己“玉儿师妹”,而水溶并燕无痕亦无半丝惊讶的表情,因看了林鑫一眼,只见林鑫朝自己点了点头,黛玉便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然被拆穿,不过她倒也并不慌张,只大大方方的向众人行了一礼,道:“黛玉因图出门方便,方自改换了男装,还请各位恕欺瞒之罪了。”
言罢,又向玉晚楼道:“楼师兄,你也是明白的人,自然也是知道的,当今之世,看似花团锦簇,歌舞升平,实则却是波涛暗涌,内忧外患一大堆,不然楼师兄又岂会亲自去灵云谷请二师兄出山匡扶社稷?”
玉晚楼听了,不由得苦笑一声,道:“是啊,只是我身却是一个能帮到我的人都没有,薛长歌太年轻,性子又急躁,还需历练,许多事我没办法交给他去做,东平西宁两王是不关己事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我也没办法去倚赖他们。”言罢,又看了一眼水溶,道:“就连溶弟也宁愿只做一个富贵闲王,却是不愿帮帮朕的。”
水溶听了,却是有些哭笑不得,只对玉晚楼道:“皇上,你明知道臣弟最是讨厌那些繁文缛节,亦是极讨厌那些官场上的应酬的。”
玉晚楼听了,只冷瞪了水溶一眼,道:“所以你就枉顾先皇临终遗命,使了个巧宗儿,自己去逍遥快活去,只让朕一个人累死累活的!”
水溶哭笑不得的道:“听皇上这意思,只似乎把自己比做了那老牛似的。”水溶与玉晚楼是从小儿一块儿长大的,彼此之间也是互相取笑惯了的,因此这话只从水溶嘴里说出来,却是没人敢去追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