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白翠儿已经带着石轩和楚绾儿走了进来。
她还没来得及介绍,白宁就疑惑地问道:“不知这位道长何来?莫非是归真教的道长?”说到后面,他却是脸露仓惶,归真教的道长虽然谈不上欺男霸女,仗势欺人,但也是养尊处优,脾气不小,被自己邀请上门后又推掉,保不齐就会发火,而归真教的道长手上可都是会真仙法的!
白翠儿也是知道爹爹请了归真教的人上门,赶紧解释道:“爹爹,这位石道长是绾儿的师傅,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是绾儿特意恳求,他方才答应来帮咱们家捉那贼子的。”对于归真教的那些道长,白翠儿一贯不屑,还没人家绾儿厉害呢!
“原来是回龙观的石道长,白某失敬了,只是家里差点连锅都揭不开,实在没香火钱答谢道长您。”白宁说话的神色和语气,都觉得石轩是上门来骗钱的。
回龙观那么破破烂烂,除了那位玉主持和楚绾儿两人长相脱俗外,实在无法和有真正术法手段的仙长联系起来,加上石轩外表依然还是二十来岁,和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这八个字差距甚远。
楚绾儿不满地插话道:“白伯伯,我师傅他可是真正神仙中人,哪会看得上你们的银子,要不是我和翠儿交好,师傅才不肯出手呢!”
不要钱?白宁压根儿就不信,请过这么多的道长,开始义正言辞不要银子的也不是没有,可到了后来,总是有法器损耗、法坛材料等,七七八八加起来,和那些要银子的道长也没什么区别了。其实要些银子没关系,最可恶的是,一个也没有能捉到那贼子!
因此白宁带着看透石轩伎俩地道:“那石道长要不要法器损耗银、法坛材料钱呢?”
“石某分文不取,若是白施主你还不信的,贫道转身就走。”石轩本就是帮自家徒儿,对此事没多大兴趣,要是白宁不肯接受,难道自己还要求他去?
白宁将信将疑,倒是白王氏听了白翠儿一番低语后,双眼发亮地看着石轩:“石仙长大慈大悲,仗义出手,正是功德无量,妾身在这里先谢过石仙长。只是不知石仙长需要些什么器物、消息?”其他来做法的道长,总是会要些黑狗血、衣物之类的物品。
白王氏发话,白宁这个孝子就不好说些什么了,和夫人白张氏立在一旁,带着疑惑眼光地看着石轩。
“只需白老太太告诉石某那贼子的姓名、生辰八字,再将他的衣物碎片给石某就行了。”石轩淡淡地说道。
白王氏一愣:“就这些?”先前那些道长可是要一大堆东西。
直到看到石轩肯定地点点头,白王氏才道:“他是本家侄子,姓白,名朗,生辰八字是……”将这些说完之后,她就进厢房去取衣物碎片去了。
石轩对于他们刚才的对话倒是有些兴趣,所以等着白王氏的空隙,向白宁问道:“刚才贫道听白施主你提起妖道南光和锦衣仙子,不知他们现在如何?”见白宁惊讶的神色,才补了一句:“贫道先前在深山修道,所以对于这些不太了解。”
白宁实在想不出除了这个理由,还有什么原因会不知道这些事情的,不过既然石轩问起,他也兴致勃勃地谈论起这些前朝旧事:“六十多年前,徐家起义兵后,因为有锦衣仙子坐镇,加上其他道行深厚的仙长,是所向披靡,后来前朝哀帝命妖道南光领兵拒敌,在神都城外一战。那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后来妖道南光妖法还差些火候,终于被锦衣仙子镇压。”
“哦。那后来呢?”石轩没想到徐家那些人居然野心有这么大。
“妖道南光就被镇压在神都城外的锁妖塔,至今再无动静,不过人家都说那妖道练成了不死之法,否则当年锦衣仙子就不会只是镇压,而是直接杀掉了!所以妖道没有动静是正在等机会,一旦他寻隙脱出锁妖塔,那就会在天下掀起一番腥风血雨。”白宁说的是口沫横飞,想来这段“徐家伐魏、宝塔锁妖”的故事在酒楼茶楼都是最热门的说书曲目。
两方都是自己晚辈,石轩听起来有些唏嘘,又有些滑稽,当年徐锦衣只是镇压丁明德而不杀死,怕是看在同为自己传人的香火情上。不过丁明德看样子是没有突破到引气期,六十多年过去寿元应该到头了,加上又是被镇压,怕是早就坐化,哪能掀得起什么腥风血雨:“那锦衣仙子呢?”
“锦衣仙子后来创立归真教,传下道统,目前归真教乃国教,比南方普度菩萨神庙还要炙手可热,后来锦衣仙子在七八年前于归真观坐化,据说当天有神女散花接引她回天庭。不过据白某前些天和归真教的几位道长闲谈时说起,锦衣仙子坐化之前,还东面而向,恭恭敬敬三叩九拜,也不知道在拜谁。”白宁精神振奋,尤其是说起最后的事情时,很有些在说秘密事情的兴奋。
石轩明白当天的神女散花怕是方氏这个假菩萨来送徐锦衣,同时心中默然,徐锦衣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并走到最后,只希望她能藉此明了本心,有所收获,那样的话,下一世修为突飞猛进也未可知。
白王氏从厢房走了回来,手上拿着块巴掌大的褐色衣物碎片:“石仙长,此乃当年那贼子所着衣物。”
石轩刚刚接过来,门外就有人大声说话并大力敲门:“白宁快出来迎接徐仙长。”
白宁脸色一白,只能看着石轩,既然他神通广大,法力无边,那肯定有办法,只见石轩点点头道:“让他们进来吧,相信他们也是通情达理的。”
无法,白宁只能出去开门,那敲门的汉子还骂骂咧咧地道:“白宁你怎么如此之慢,让我徐师兄久等你担当得起吗?徐师兄可是正儿八经的皇族,又是得道高人。”
然后一个刻意柔和的声音响起:“好了,毕师弟你就不要说了,快点做正经事,贫道还得早点回去修行。”
“是是是,徐师兄,您不愧是一心向道,下一任观主的最佳人选。”毕师弟拍着马屁道,归真教虽名为教,但执掌之人,并不叫教主,而是归真观这处总坛的观主。当然,也只是他拍马屁,徐姓道士距离观主之位,还有点遥远。
这一下子就涌进来十多个人,领头的是羽衣高冠、卖相不俗的中年修士,双眼似开似阖,让人一看到就觉得是世外高人,而他身边跟着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身穿锦衣长袍,眉毛浓厚而杂乱。
在中年修士身后,则跟着十个道童鱼贯而入,五男五女,有捧拂尘的,有拿宝剑的,有拿桃木令牌的,有拿香炉的,有拿蒲团的……气派之大,看得石轩这个正牌金丹宗师自惭形秽,咱怎么就一直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的。
白宁还没来得及解释,那中年修士就看到道士打扮的石轩,鼻孔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而毕师弟则阴沉着脸看着白宁:“白宁,你前几日不是还那么诚心诚意求肯徐师兄吗?怎么着?不相信我归真教了?!不相信我徐师兄了?!居然请这么一个野道士,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毕道长,白某没有请啊,那位石道长的弟子和我家闺女是好友,所以石道长才仗义帮忙。”白宁可不敢得罪归真教的道士,赶紧解释。
那毕师弟还要开口,却被徐师兄伸手拦住:“既然如此,徐某本事不大,就在旁边见识见识石道友的手段。”其实要不是为了早日突破到出窍期,需要银两买药汤或者食补,徐原怎么会连这种事情都接下。
而且这事徐原也没有把握,天下之大,那贼子找个地方隐藏起来,就是神仙也没办法啊!本想着随意用些术法,唬弄唬弄这些凡人,现在见石轩在这里,顿时顺水推舟,想要看看石轩出乖露丑,到时候自己再上场,有对比的情况下,这白家人给银子也会爽快。
不过徐原隐隐之间觉得石轩有些面善,可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毕师弟见徐原都如此说了,脸上带着阴笑地道:“那毕某也要好好见识一下这位道友的手段。”然后两人就在道童服侍下,坐在了院子旁边。
白宁惊慌地看着石轩:“石道长?”
石轩一贯是有些恶趣味的,此时见到几人态度,心中有了计较,轻轻笑道:“那石某就开始做法了。绾儿,去取一些稻草来。”
楚绾儿很快就取回了一把稻草,石轩随手拿了起来,在白王氏、白宁、徐原、毕师弟等人的打量下,把那稻草揉成了一个人形,然后将衣物碎片绑在上面。
一切做完,石轩把稻草人放在屋内桌子上,然后打散自己的发髻,披头散发,状似邪派妖道的模样,围着桌子绕行,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石轩念咒,屋内、院子开始起风,阴森森,寒惨惨,只吹得徐原和毕师弟等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心中不知怎么的,就起了丝恐慌压抑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