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情禛玉切指纤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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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屋子里半晌都没有声息。

良久,康熙帝方喜怒莫辩的开了口:“张医正,你立时给老四诊治,务必要让他尽快好起来。”又命胤祥,“十三,你去外面唤了你四哥的贴身长随进来服侍。”说完便要转身出去。

“皇上请留步!”冷不防却被一个清脆娇软的女声唤住,他顿了顿脚,仍旧大步往外走。

黛玉见状,又气又急,连看都不看一眼胤禛的伤势,有他这么当父亲的吗?要指望他为胤禛主持公道,只怕也是不可能的!情急之下,她再顾不得其他,竟几步绕上前,伸开双手,挡在了康熙的前面,“皇上虽然是君上,首先却是一位父亲,作儿子的伤重昏迷,人事不省,作父亲的难道不该看看他的伤势,表达一下关心吗?”

一席话说得又急又快,以致她一张小脸激动得通红,气息也有几分不稳,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康熙没有说话,只是紧抿着嘴唇定定的看着她,看不出是喜是怒。

屋里子的气氛渐渐压抑起来。

胤祥噏动了几下嘴唇,欲打个圆场,却被康熙利眼扫过,制止住了;太后也噏动了几下嘴唇,但终究没有开口,只是化作了一声无声的叹息。

其实就在刚刚开口留住康熙帝时,黛玉心里已经有几分后悔了,须知这是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皇帝拥有对这世间一切人和事物杀伐决断的无上权利,康熙若是想要了一个人的命,甚至根本不需要理由!

但是,一想到胤禛这些年以来所受的委屈,一想到他几次三番都差点丢了性命,再一想到他今日所受的伤害和屈辱,她心里那点害怕便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心疼与悲愤,然后这心疼与悲愤,又驱使她说了方才那一番话。

康熙帝又定定的看了黛玉良久,见她还是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着,终于移开了目光,淡淡问了一句:“你就是林海的女儿?”

“回皇上,臣女正是。”黛玉肃手不卑不亢的回道。彼时她方发现,自己的手心已满满都是汗,后背上的衣襟亦已被汗水浸湿了。

“你知不知道,就凭方才你那几句质问朕的话,朕便可以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甚至可以将你抄家灭门?”

康熙的语气仍是淡淡的,但却让黛玉听得禁不住轻颤起来,暗悔起方才自己的“勇敢”来。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都已发展到这一步,她若是退缩了,别说不能为胤禛讨回一个公道,只怕如海和贾敏乃至林家上下百十口子人也要被她连累!

她飞快的思忖了一下,根据以前看电视和小说的经验,大多数皇帝其实是很希望能有人对自己说实话,而非时时都听好话的,遂决定赌上一把,反正即便赌输了,还有太后在呢,凭直觉,她知道太后喜欢她,必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康熙治她的罪。因仍不卑不亢的答道:“皇上虽然不是一位好父亲,却是一位旷世明君,最是公私分明,若仅仅是因为臣女说了几句实话,便要治臣女的罪,那皇上也不会得到天下百姓的一致爱戴了!”希望她的这个马屁不要拍在了马腿上!

康熙定定的看着她,最后竟然慢慢的笑了起来:“不愧是林海的女儿,果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皆因皇上宽和仁慈,臣女才敢这般直言不讳的。”黛玉“打蛇随棍上”,忙又补充了一句,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头,方稍稍落下了几分。

康熙不再看她,转而行至胤禛床前,掀开被褥,细细查探起了胤禛的伤势。在看到胤禛血肉模糊的大腿和他仍旧昂扬着的巨大时,他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眼里有杀意一闪而过,只是他背对着黛玉,所以黛玉并未能瞧见罢了。

他轻轻给胤禛盖上被褥,然后起身,紧抿着嘴唇,大踏步出去了。

太后见状,忙向黛玉使了一个“跟上”的眼色,又命胤祥留下,务必协助张医正照料好胤禛后,方携黛玉跟了出去。

扶着太后穿过一段回廊,又过了一扇小月洞门,黛玉发现她们已到了慈宁宫的正殿。

太后却并不进去,而是领着她直接进了偏殿的一个小房间,就见康熙帝背负着双手,已站在小房间的床边。他的身上无形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伤感和肃杀之气,让黛玉一时间竟不怎么怪他了。

老少二人等了片刻,康熙帝却似是未发现她们进来了一般,一直没有转过身来。太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打破了一室的沉静,“玄烨,哀家能理解你的心情呢!”

又是片刻过去,康熙终于转过了身来,“……母后,朕是不是真的不是一位好父亲?”眼里满满都是哀伤与自责,看得黛玉禁不住心里一软,有些后悔起方才自己的毫不留情来,康熙也并不是不关心胤禛乃至他所有的子女,只不过,他从一继位起,大清国便是内忧外患不断,他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所以分不出多余的时间来关心自己的子女们罢了!

太后是最理解他这一路走来的艰辛与苦楚的,闻言不由心里一酸,忙强笑着宽慰他道:“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又向黛玉使眼色。

黛玉会意,忙上前说道:“臣女收回方才那句说‘皇上不是一位好父亲’的话,您爱护关怀自己子女的心,其实与全天下所有父亲都是一样的,只是您不能做到其他父亲那么多那么好罢了。还请皇上恕臣女方才僭越之罪!”

是她太主观了,譬如胤禛,后世人不也多是贬多过褒吗?难道就因为他的某一项被放大了的缺点,就能否认他的其他功绩吗?康熙再是皇帝,再是英明神武,说到底也终究只是一介凡人,若真十全十美了,倒显得不尽真实了!

康熙深深看了黛玉一眼,方苦笑道:“如果让你知道朕对此番之事的最终处理,只怕你就不会再这么说了。”

黛玉听得心里一惊,正待再说,就有阿蛮姑姑进来道:“启禀皇上,启禀太后娘娘,德妃娘娘跪在殿外求见。”

康熙与太后对视一眼,似是早已料到了一般。

“让她跪着吧。”康熙冷冷下了命令,方与太后道,“依母后看,让良贵人作个良妃,入主咸福宫可好是不好?”竟是直接转移了话题,不欲再继续方才的话题一般。

太后沉吟了片刻,方点头道:“甚好。”现下宫中以宜德二妃平分秋色,惠妃轻浮,又有明珠和大阿哥作靠山,只能打压不能扶持,荣妃则生性懦弱,扶也扶不起来,若是晋了良贵人为良妃,一来可以给宜妃和德妃一个警告;二来可以给胤祀几分体面,省得安亲王府与宜妃以为可以随意将他揉圆搓扁;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后宫里必须得有三方势力相互制衡,不然任意一方落了马,余下那一方便可一家独大了!

见太后也赞成自己的意见,康熙遂点头道:“既是如此,朕明儿便拟旨。”又道,“只是良妃势弱,一旦晋位,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

一语未了,太后已接道:“那就晋了成贵人为成嫔,勤贵人为勤嫔,她二人一人系老七的生母,一人才诞下了老十七,旁的不说,为了他兄弟两个的体面,也该给他们的生母晋位了。另外,再晋了几位常在为贵人罢,如此一来,其他妃嫔自然不好多说什么了。”

康熙思忖了片刻,“还是母后虑得周全。”算是采纳了太后的这个主意。

他母子二人在这里旁若无人的讨论着后宫的“人事更迭”,黛玉在一旁却是听得一头雾水兼怒火高涨,这都什么时候了,康熙还能这般悠闲的考虑该怎么晋封他的莺莺燕燕们,而不去为胤禛讨回一个应得的公道,难道他是真打算将事情就此混过去不成?那他的心,也实在生得有够偏!

忍了又忍,黛玉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难道皇上就不打算去问问德妃娘娘到究是怎么一回事吗?”含蓄的提醒他,胤禛都伤得那么重了,无论如何,你作君父的,都该为他讨回一个公道才是!

康熙并未答言,反而转身出去了。太后见状,亦跟了上去。

黛玉见他母子二人都出去了,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上去,更不知道康熙到底是什么态度,急得跺脚,还是太后转身说了一句:“你不是想看皇上问德妃到究是怎么一回子事,那还不跟上来?”她方会过意开,忙忙跟了上去。

一时到得慈宁宫正殿,太后却拉住黛玉,以眼神命她留在屏风后面,自己一个人出去了。

就闻得有太监高唱:“皇上宣德妃娘娘觐见——”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皇上吉祥,太后娘娘吉祥!”不多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了德妃带着几分鼻音,略显沙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