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情禛玉切指纤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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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张医正听说,捋须笑道:“小姐不必担心,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必定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的。”

黛玉听说,眉头稍展,笑道:“多承张爷爷吉言了。”张医生是满朝除了名的刚正,等闲不给人看病,更遑论拿话来安慰病人家属,如今却这般拿话来宽她的心,她可不能拂了老人家的好意。

老少二人说着,便到了上房。早有周嬷嬷等人扯起了幔帐,张医正遂坐到床前的锦杌上,隔着帕子,细细探起贾敏的脉来。

其间黛玉一直不错眼珠的看着他,虽然据她看来贾敏的脉象暂时还很平稳,但正所谓“关心则乱”,她反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医术了,生恐自己一个诊断失误,便害了贾敏及她腹中的胎儿。

张医正探完贾敏的右手,又隔着帘子请贾敏伸了左手出来探毕,方笑向黛玉道:“小姐不必担心,夫人母子均安,想是前阵子调养得当之故,且待我开个安神益气的方子,夫人每日吃上一剂,管保平平安安。”

黛玉闻言,方暗自舒了一口气,亲自请了张医正至外间开方子。

眼见张医正方子即将写好,就见雪雁闪了进来,附耳向黛玉道:“才二门上的人来说,贾二太太又来了,来讨姑娘的示下。”

“她果然来了!”黛玉听说,冷笑一声,压低了声音吩咐她,“你且先使个人去衙门请爹爹尽快回来,再请邬先生去请顺天府尹来一趟。”

雪雁忙答应着去了,这里黛玉思忖了片刻,方正色与张医生道:“自前次张爷爷救了我一命之后,我们林家便不拿张爷爷当外人看了,因此今日之事,我也不瞒张爷爷了。”

遂将贾敏缘何会郁结于心,乃至几乎动了胎气,及如海与她父女两个计议欲抓王夫人一个现行之事大略说了一遍,末了屈膝恳切道:“张爷爷乃是当代名医,有您指证那个毒妇,一定可以让她辩无可辩!”一面在心中暗自庆幸,幸好今儿个请了张医正来,过会子整好可以让他来帮忙指证王夫人,还有什么证据,能比太医院医正的判断更有说服力的?

张医正乃是久在高门大户乃至皇宫内院走动惯了之人,自然知道这些外表瞧着光鲜亮丽的人家背后,藏着多少肮脏无耻、见不得人之事,然对贾母王夫人此等无耻行径,却还是大吃一惊,半晌方咬牙道:“小姐放心,老朽必定不负所托。”

得了张医正这句话,黛玉放了一半的心,因命人唤了王嬷嬷等人过来好生伺候着张医正,且待过会子如海回来后再来请后,又作了一番安排后,方扶了雪雁,被一众丫头婆子簇拥着,去到仪门外接王夫人去了。

一时到得仪门外,果见王夫人笑容满面的虚扶着周瑞家的,被金钏儿等人并贾府几个婆子簇拥着行了过来。

黛玉暗自冷笑一声,过会子看你还笑得出来笑不出来!面上却已换上了恰到好处的笑容,疾行了几步上前,屈膝行了半礼,“见过二舅太太。”得知了王夫人那歹毒的计划后,“二舅母”三个字,她是无论如何叫不出口了,那怕是虚与委蛇,亦再做不到了!

所幸王夫人并未觉得有异,笑呵呵的便伸手去搀黛玉,“都是自家亲戚骨肉,外甥女儿又何必这般客气,没的白生分了。”

不着痕迹避开她的手,黛玉方淡笑着意味深长说了一句:“难为二舅太太还记得大家是‘自家亲戚骨肉’呢!”不待王夫人反应过来,又问:“不知二舅太太今日来所为何事呢?”

王夫人怔了一瞬,方笑道:“自然是为瞧姑太太而来。你不知道,自打得知姑太太有了身孕以后,老太太是一日数十次的念,说姑太太如今有了身孕,外甥女儿又要忙于家务,必定照管不过来,日日命我过来瞧姑太太呢!”说着一指身后金钏儿等人捧着的匣子包裹,“这些都是老太太令我准备的吃的用的,都是好东西呢,有身孕的人吃了,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是吗?”黛玉似笑非笑扫了那些东西一眼,方道:“如此可就多谢老太太了。”命雪雁等人收东西,“……二舅太太是要主持中馈的人,必定十分繁忙,这会子东西既已送到,就不多耽搁你的时间了。”便要命人送客。

王夫人见黛玉还是如先次那般连正房不让自己进便要逐客,不由又恨又恼,更吃不准贾敏到底有没有吃用上次她送来的那些东西,因忙笑道:“如今家下诸事都有你琏二嫂子照管,我清闲着呢,整好儿可以陪姑太太多说会子话。”不待黛玉答言,抬脚便自己往里面走去。

黛玉故意焦急的在后面道:“可是我娘亲身上有些不舒服,不方便见二舅太太,二舅太太还是改日再来吧?”又用压低了却刚好够得到王夫人听见的声音问雪雁,“太医到底多早晚才来?娘亲肚子疼了一早上了,万一动了胎气,可怎么样呢?”

雪雁忙抢上几步挡住王夫人,急道:“我们太太真个不舒服,舅太太明儿再来吧?”

“走开,你一个奴才秧子,也敢挡起我的道来!”王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喜色,一把将雪雁揎开了,顾不得黛玉在后面一叠声的说“使不得”,提起裙摆便往上房疾行而去。

后面黛玉与雪雁对视一眼,越发肯定王夫人今儿个送来的东西必定有问题了。

大家进得厅里,有丫头沏了茶送了鲜果来,黛玉正招呼着王夫人品用,就见周嬷嬷慌慌张张行了进来,向黛玉道:“大姑娘,不好了,太太肚子疼得厉害,这会子都厥过去了,太医怎么还不来呢?”说完才似猛地发现了王夫人一般,讪讪的上前行礼道:“见过二舅太太,不知道您来了,失礼之处,还请您见谅。”

王夫人满脑子都是周嬷嬷方才说的那句‘太太肚子疼得厉害,这会子都厥过去了’,心下喜之不禁,又岂会追究周嬷嬷的失礼之罪?因忙换上一脸的担忧与焦急,“什么,姑太太都疼得厥过去了?且带我先瞧瞧去,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儿才好啊!”念着佛往外行了几步,又停下急命金钏儿,“快将咱们带来的安神香取一支出来,过会子点上,好让姑太太能歇息得安稳一些。”

黛玉根本不打算让她见到贾敏,省得贾敏闹心,方才之所以授意雪雁与周嬷嬷那般说那般作,不过是为了观察一下王夫人的神色,最后确认一下鸳鸯的话的真假罢了,如今既已确定了,自然不想再与她多费神,因向门口两个媳妇子使了个眼色,二人便忙上前一左一右搀住了王夫人,赔笑道:“我们太太这会子真个不舒服,舅太太若是真要瞧,也待太医来瞧过了,再去瞧罢?”不由分说搀了王夫人回至方才的椅子上坐下,便复又站到了门口处。

王夫人又气又怒,骂了二人一通,便又要往门外去,偏那两个媳妇子一直都笑眯眯的,只当她骂的是别人,惟独她要出门时,会不由分说搀了她回座椅上,如是者三,王夫人终于知道二人是有意为之了,因冷笑着拿眼看黛玉,“外甥女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作长嫂的,要见见自家的姑太太也不可以了吗?难道这是林家所特有的规矩?”

黛玉淡淡一笑,道:“舅太太何必性急,周嬷嬷方才也说了太医就快来了,舅太太还要过去,就不怕被太医瞧见,失了体面吗?难道这也是贾家或是王家所特有的规矩?”反将了王夫人一军。

“自然不是。”王夫人大大喘了几口气,方悻悻的道,“我也只是太过担心姑太太,所以一时欠考虑罢了。”

黛玉点点头:“舅太太的心意,娘亲与我自然知道。”一面暗自思忖,怎么如海还没有回来?

正自思忖之际,就有小丫头子按事先约定好的那般进来道:“回姑娘,太医来了。”

黛玉心知是如海回来了,因忙起身道:“好生伺候着到太太屋里去。”又向王夫人道,“请二舅太太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不容王夫人应答,人已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

余下王夫人以为是自己的计策奏效了,又是着急又是喜悦,也再坐不住了,因站起身伸长脖子,不时向外面张望。

却说王夫人见黛玉满脸紧张的急匆匆去了,以为是自己的计策已奏了效,不由又是得意又是喜悦,只恨不能立时跟过去瞧瞧贾敏现下的情况。偏门口那两个粗壮的媳妇子却并未随着黛玉离去,她一动二人便堵住门口,没奈何,她只能坐立难安的待在厅里,惟有不时站起身子伸长脖子向外张望,惟恐漏看了什么。

等了不知道多久,就在王夫人耐心即将彻底告罄之际,终于有人跑了进来,却是贾敏跟前儿平日里颇为得用的大丫头安之。但见她惨白着一张脸子,说话的声音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慌的,断断续续的,“舅、舅太太,我们太太有、有些不好了,舅太太经过的事多、多,请舅太太帮忙瞧、瞧瞧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