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不待黛玉有所反应,她已快速饮尽杯中的酒,又动手快速与自己接连斟了两杯,也是一饮而尽,旋即执了酒瓶,酡红着脸子笑向黛玉道:“四嫂为长我为幼,先干方为敬,如今我已干了,也请四嫂干了罢,我也好为您斟酒。”眼里有一抹恨意一闪而过。
黛玉未料到完颜氏会忽然发难,禁不住怔了一下,她记得自己并没惹过她呀,怎么她眼里会有恨意呢?正待推辞,不经意却瞥见一旁郭络罗。柳遥满脸的得意,正拿看好戏的目光看着她们两个,火石电光中,黛玉忽然明白过来缘何她今儿个未找茬儿了,敢情是有完颜氏当枪使!
只是,她是用的什么法子将完颜氏拉到自己的阵营中,心甘情愿让她当枪使的呢?难道是她告诉了后者当日胤祯对她的纠缠吗?想来想去,就只有这个可能性了!
不过郭络罗。柳遥以为有完颜氏当枪使,就可以为难到她,那可就打错了主意!
黛玉因似笑非笑看了郭络罗。柳遥一眼,方执起酒杯,淡笑着向完颜氏道:“十四弟妹好意,我若是拂却,岂非太过不近人情了?只是在吃酒之前,我还有一句话要告诉十四弟妹,你年纪还小,并不知道这世上有的是那唯恐天下不乱之人,巴不得能将池水都搅浑了,她好在一旁看好戏,十四弟妹可千万要多警惕了!”说着仰头饮了杯中酒,不待完颜氏动手,又自己斟了两钟吃毕,便不再看完颜氏一眼,顾自坐回了位子上。
如来一来,完颜氏倒闹了一个大红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还是云绯想着今儿个好歹是黛玉的好日子,闹出什么不快来到底不好,站出来笑着打了圆场,“四嫂方才一连吃了十几钟酒,这会子必定有了七八分醉意,十四弟妹不如择日再与四嫂痛饮一番,决出个胜负来罢。”并拉了完颜氏回席位上,场面方不那么尴尬了。
黛玉倒不是真想给完颜氏难堪,才会顾自坐回座位上不再理她的,说到底胤祯也是胤禛明面儿上的胞弟,明面儿上生母的心头肉;完颜氏又是胤祯新过门的嫡福晋,给她难堪就等于是在给胤祯和德妃难堪,会授以有心人“不孝不悌”的话柄。
她之所以会顾自坐回座位上,实在是因为方才那一连十几钟酒尤其是最后喝得那般急的三钟酒,让酒量本就不好的她,眼看就快要支撑不住,连看周围的人都很模糊了。若是再不坐下,指不定下一刻她便会瘫软在地了,因此才会故作动了气,强撑着坐回位子上的。
至于完颜氏会因此作何感想,黛玉亦顾不得了,她只知道,当着众妯娌尤其是郭络罗。柳遥的面儿,她不能输了气势,不然以后后者只会更变本加厉的找她的茬儿,明里暗里对她下绊子!
好在完颜氏也并非那等愚蠢透顶之人,很快便明白过来自己是被郭络罗。柳遥当了枪使,心下虽不忿后者对她的利用,更不忿于胤祯与黛玉的那一段“旧情”,但也知道眼下不是闹腾的时候,遂就着云绯递上的筏子,坐到一边去,安安静静用起酒菜来。
黛玉又强撑了一会儿,感觉酒意越发沉了,太阳穴突突跳得慌,心里一阵阵发紧,眼皮更是重得怎么睁也睁不开,只恨不能立时躺下歇一歇。
侍立在一旁的雪雁眼尖,忙趁众人不注意时轻推了她一把,然后附耳说道:“趁这会子大家都未注意,福晋不如回房去洗把脸,换件衣衫儿罢?这里有太太和刘妈妈在,当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黛玉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又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果见众人正专注看戏的看戏,低头讲体己话的讲体己话儿,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只除了贾敏不时担忧的看她一眼。因向贾敏安抚性的笑了一下,然后吩咐了一旁春纤,“告诉刘家的预备赏钱,另外你再留下来照应着。”,便瞅人不防时,扶着雪雁出了席,往房门后廊下走去。
晕晕乎乎的行至穿堂时,黛玉实在支撑不住了,因喘息着命雪雁:“扶我到前面的廊椅上坐一会儿……”
雪雁见她方才还酡红的脸子,不知何时已白如金纸,唬了一大跳,忙扶了她坐到廊椅上,又拿出帕子与她拭额角的汗,一面急急道:“福晋,您没事儿罢?我这就叫人回爷,让传太医去。”拔腿便要离去。
“……且慢,我没事儿。”却被黛玉微弱的出声唤住,“不过吃醉了酒,便要大张旗鼓的命人传太医去,众位阿哥福晋们都在,传了出去,岂非要说我轻狂了?你去与我拧张湿帕子来先擦擦,让我清醒清醒,罢了再回屋里歪一会子,也就可以大好了。”
雪雁是知道她酒量向来不好的,想着今儿个又比往常更多吃了几钟,一时缓不过劲儿来也是有的,也就放松了几分,依言拧湿帕子去了,不过半道儿上到底还是打发了一个路遇的小丫头子去外面回胤禛不提。
再说黛玉打发了雪雁,越发觉得晕头转向,因无力的靠到一旁的廊柱上,迷迷糊糊打起盹儿来。
半睡半醒之间,黛玉感觉到有一双宽厚的长满硬茧的大手在抚摸自己的脸庞,她以为是胤禛,因懒懒的挥了一下手,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嗔道:“四哥,不要闹了啦,人家好困……”
话音未落,抚摸她脸庞的大手却忽然加重了力道,让她觉得火辣辣的疼,因一面没好气的抱怨着:“你作什么这般粗鲁啊,弄疼我了啦知不知道?”,一面用尽全身力气拨开那双手,不情不愿的睁开了眼睛。
却见眼前之人,根本不是胤禛,而是一身领口与袖口都绣着蟒纹的浅灰长袍,腰间系着黄带子,有着一张年轻而英俊脸庞的胤祯,只不过这张英俊的脸庞上,此刻满满都是愠怒与不忿罢了!
相较于胤祯的愠怒与不忿,黛玉更是怒火滔天,猛地站起了身来,面若冰霜。一想到方才抚摸自己脸庞的人竟不是胤禛而是她一向所厌恶的胤祯,她便有作呕的冲动,更恨不能立时回到屋里,将自己的脸洗上千百次,说话的语气自然不会太好:“……这里是敝府内宅,十四爷怎么会在这里,敢情是吃了酒走错了路不成?十四爷很该自重一些才是!”但到底还不至于失去理智,还能勉强压下满腔的怒火。
但胤祯却没有眼力价儿,并不接她递上的‘吃了酒走错了路’的筏子,而是哑着声音咬牙切齿的低吼道:“连睡里梦里你都只记得他一个,我到底那里比不上他,要让你选他而不选我?”一面说,一面还激动的伸手抓住了黛玉的双肩。
看着他这副蹩脚狗血言情剧里受伤男主角,好似所有围绕在他周围的女子都该爱他,都该以他为中心的作派,黛玉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竟挣脱了他的箍制,怒极反笑的道:“十四爷,合着您以为自己是太阳,别人就该都只围着您一个人转动?别人又不是向日葵,凭什么就该围着您转动!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立刻离开!”看在旁人眼里,还当她跟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情呢,天知道她有多厌恶他!
黛玉说完,也不想再多理会胤祯,强打起精神扭身便要离去。
冷不防左手腕儿却被人一把大力抓住,旋即她整个人更是不受控制的落入了一副男人的胸膛中,不用说这副胸膛是属于胤祯的。
胤祯将她紧紧禁锢在自己怀里,粗喘着气息急促的说道:“玉儿,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时时刻刻,睡里梦里都忘不了,我对你的爱意绝对不会比四哥少一丝一毫……”
话音未落,黛玉已尽全力挣扎着抽出一只手,狠狠与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你放开我,你放开我!”但同时她也因本就有八九分醉意,方才又被他这么一拉,天旋地转之余,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了,眼皮亦是前所未有的重。
胤祯却并没有放开她,反而将她抱得更紧,几乎都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肉里了。
意识涣散中,黛玉感觉到他将自己抱得生紧,禁不住又气又怒,又急又怕,生恐他真做出什么出格儿的行为来;又禁不住后悔起将人都调到了前面去伺候,连雪雁方才都被她打发了,使得现在连个能解救她的人都没有。但她已没有力气再挣扎,之前拨开胤祯抚摸她脸的手和方才与他耳光时,已用尽了她本就所剩不多的力气,况且男女之间力量悬殊原就巨大,她的挣扎看在胤祯眼里,纯粹是不痛不痒。
胤祯抱着自己梦寐以求的女人,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着,沸腾着,心里更是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幸福与满足。他很想俯首吻上她娇艳欲滴的红唇,很想将她揉进自己的骨头里,再也不与她分开,但是,她看向自己那冷若冰霜的眼神,却又让他不敢轻易造次,生恐自己亵渎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