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你的死讯时,我已经被关在牢中。起初我不相信,以为那只是个圈套,可当我被告知贬为庶民之时,方才知道那一天也是你出殡的日子。
带着侍从,我看到你的灵柩从面前经过,不禁落泪。
就像几个月前,你风风光光的出嫁时一样,我看着你被红的刺眼的华丽软轿抬出宫门,往贤王府的方向去。看着你花轿后跟着的百抬嫁妆,看着你被人劫走,一身红衣美不胜收的惊艳……
而今日,我不再是亲王,你也不再是公主,我是一介庶民,而你也只是一具冰冷冷的尸体。我没了身份,没了地位,没了你,而你却有身份,有封号,甚至有百抬陪葬品跟随,没有的只是呼吸与心跳。
我轻蔑的笑着,看看我们两多么的相像!而你能,却始终觉得我配不上你!
你离世,我没有一天不再想念你,只是,无论我怎么去想你,你都已经不在了,陪着我的只有你的一张画像,巧笑嫣然。
那张画,是我第一次与你在王府的后花园相遇的那个晚上,我将自己一人锁在屋中,为你而作的。
画中的你,身着一袭素色衣裙,头发随意挽着一个髻,玉簪点缀着乌发。其余丝发散落在背上,显得飘逸出尘,还多了几分冷艳。一遍又一遍的描绘着你的容颜,只是我恍然发现,即使用在高超的技巧,也无法把你那双传神的眼睛描绘出来。或许从那一刻起,我就对你产生一种名为爱慕的情愫。
如果知道你的好,我绝不会放手让你走。当初就该给你筑起一座铜雀楼,将你永远封锁。
或许上天作弄,你成了我的皇妹,而我,则是你最不待见的一个皇兄。我疯狂的嫉妒着,嫉妒着你和宇佑轩他们谈笑风生,嫉妒月萧然有你辅佐左右……我甚至嫉妒雪妃可以和你一起游园散步,互诉心声。你对他们投入的关心远远的超过了对我。
那天一穿着一身红衣,搅乱了辰皇弟的婚典。我认出你,你就是那日赶来救宇佑轩的女子,心中虽然讶异,但我还是很高兴。如果得到你,我离那高位就又近了一步。
凤欣宫主,武林中,连武林盟主都要忌惧几分的传奇宫主。一直以来都想将她拉拢,收为己用,可不想,她就是你,慕容清。
“……慕容清,你不怕我把这个秘密公布于众吗!”我在打赌,赌你怕让世人知道你是谁,赌你不想把你塑造出的形象毁于一旦,可是你的拒绝将我的幻想扑灭。
我还记得你微笑着,眼睛里闪着熠熠的光芒,光芒下藏着的是一种名为轻蔑的神色。“时间不早了,熙皇兄还是早些回去就寝吧,睡着了,什么都有。”
做梦,是吗!
“慕容清,我明天就像父皇请旨,求他把你赐给我!”我赌气,只因为一意孤行的想要得到你。
“告诉他们什么?说我是凤欣宫主?说我是江湖中人?呵呵,王爷,或许你忘了,本宫被封为公主的时候就已声明自己是慕容家的小姐,武林中人。本宫劝王爷还是不要去费神的好,毕竟本宫是谁,这早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没什么可隐瞒的……”
所有的人都知晓的事情,独独只我一人不知。
我去请旨,父皇拒绝,他说不能一女配二夫。从小到大,他都很疼我,可是从你出现以后,他与母后的爱都转移了方向,倾注与你。我嫉妒,却也欣慰。
你逝世后,我知道皇兄命不久矣,故而与辰冰皇弟联手,想借助南爵国的势力去争夺天下,不想却在那里遇见了你。辰冰皇弟冲动的与你相认,而我只是站在一边远远的看着你。我知道只有得到了天下才能得到你,虽然你已经为人妻为人母,可我不介意,我要的只是你陪在我身边,哪怕你的心从来不在我身上。
可是你的势力大的超乎我的想象,你不仅打压了我与辰冰皇弟势力,还辅佐了新君登位。
皇帝病危,你被召回国时,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个骗局,不只是我一个人才明白其中道理。
新君等位,我想去见你,可是你被阻挠。
你下了狠心赶尽杀绝,却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来到狱中。
你说放我一条生路,可是我却向你要了一杯毒酒。
“……清儿,不我该叫你月魄公主。罪臣不求生,但求一死。”世上最爱我的人都一一离去,我苟且的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为什么?”
“不要再侮辱我的尊严!我要的是爱,不是施舍。慕容清,我要的不多,只是一点点,哪怕你只分给我一点点爱,我也会满足。”
“人是贪婪的动物,永远不知道满足是什么。”你哀戚的神色,配上你这套丧服,我甚至在幻想我死后你也会这样来看我,并且眼睛闪着点点晶莹泪光。
可笑吧,只是幻想而已。
“慕容清,我爱你!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对你说,如果你为我好,就给我毒酒一杯!我月熙冰不求苟且偷生,但求平静而死,求你成全。”
逼视着你,看着你艰难的答应了我的要求。
“这是你的选择?”
“是,请成全。”
你闭上眼睛,挥挥手道:“去给熙亲王取杯毒酒。”
如果说我活下去就是为了你施舍的一瞥,那么我宁可去死,也不要这等卑微的苟且的单恋。
你说得对,爱是需要两个人共同经营的,两情相悦才会有结果,可是我的心被你带走了,你带着它去了很多地方,绕了一圈想再还给我,不觉得有些晚了吗?
慕容清,最后一次说爱你。
我饮下你递来玉杯,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笑着望着你,将你最美好的容貌,最忧郁的眼神,最哀伤的神情以及你勉强的笑容都印在脑海里。
你跪坐在我身旁,扶着我的头,泪水涌出你迷人的双眸。那一刻,我真的好想抱着你,倾听你的吴侬软语。
“清,今生我没有先遇到你,来世……来世……”让我先遇见你,来世我们要在一起……
带着有关你的最美好的记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