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兴正欲悄悄地将纤若公主偷出时,哈达儿却又折回了内账,迷醉地看着纤若公主晕红的脸颊,手指轻柔地拨开散落在脸上的发丝,沙哑略显磁性的声音对纤若公主说道,“等我回来!”
犹是酒醉梦中,纤若轻嘤了一声,这样半醉半梦的她当真是好迷人。看到纤若的醉酒娇态,哈达儿满心欢喜地离开了。
朱兴用短刀划破了账子,扶着纤若往外走,正巧这时候,高义他们已经把粮草和马匹那边都放了火,他们一边抢救粮草,马匹受了惊,更是四处乱蹿,所到之处,也必然留下了火种。
但今晚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哈达儿怎么也不会舍得丢掉这么一个机会的,只要这一仗胜了,营账里的美人,他就可以请旨赐给他了。
高义他们也只烧掉了一部分粮草和马匹,哈达儿率领了十万大军,朝着崖口而去,而蓝天他们早已在那里守株待兔了。
到了崖下,虽然哈达儿变得小心谨慎起来,却也还是中了埋伏,地面上淀了微薄的雪,却一点也看不出来,地下被挖空的痕迹,纵然是他再小心翼翼,也还是掉进了陷阱里,马被竹箭直接插死,后面的马匹跟着跳了进去,哈达儿发现自己中了埋伏,但十万大军要是退回去,可是有点难。
如果硬着头皮过,前是定是死路,但蓝天的早已在敌后方也安排了人埋伏在那儿,截断了他们的退路,蓝天看着一切皆在掌握之中,一声令下,雪球,石头,皆纷纷都推下崖去,只听见崖下惨叫连天,乱成一片。
雪球和石头用完了蓝天又令人往下射点火的箭,敌军死伤无数。
蓝天带着将士跟到了崖下,一路往北杀去,脚下尸首无数,自古有言,一将功成万骨枯,蓝天虽然有些难过,这些人都是娘生父母养的,为了君主的狼子野心,就要客死异乡。
这一仗打得很漂亮,蓝天原本只带了五万人,却打败了倍数的敌人,从此他的威名远播,更是让北羌闻风丧胆,谁都知道他用五万兵力对敌人的十万大军,却将敌人杀了个遍甲不留。
而敌营里,十三带着那些被抓去奴役的妇女们,往那安全地道而去,其它人留在营内,接应蓝天他们,只是一路上,都未见纤若醒来,两颊的脸去越来越红。
回到洛州城,十三赶紧找来了大夫,“她喝了太多的酒,对了,那酒里还有千日醉,怎么才能给她解解?”
大夫给纤若认真地把脉,过了半晌才道,“这姑娘不是醉了酒,恐怕是中毒,你所说的千日醉是一种酒毒,其实只要照顾好了中毒者的一日三餐,千日之后也自会醒来,只是,她还中了其它的毒!”
“其它的毒?”怎么还会中其它的毒呢?十三仔细回想着,突然想起,在哈达儿的营账外,遇到的那妇人之言,她们在饭菜里下了毒,难怪……
“怎样才能解毒?”十三急切地问道,纤若公主可不能死,否则这一仗就不算胜了。
“这姑娘所中之毒,现在却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异样,老朽也实在不知!”那老大夫很是抱歉,未收诊金,就讯速退了去。
天亮之际,蓝天已独自归来,看到十三,大喜地问,“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十三轻摇着头,“公主中毒了,不知是什么毒,也不知怎么解!战况怎么样?”
蓝天听到纤若公主中了毒,这不是件小事,如果让皇帝知道,他这个将军甭说是不用做了,恐怕连命也不保。
“中毒?”蓝天不知道当时在敌方军营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纤若公主怎么会中毒的呢?
十三已经让人去暗访那位从敌营里救出来的妇人了,也许她会有解药,像纤若公主这么可爱的女子,上帝怎么舍得就这样让她从人间消失?
“老妇有礼了!”那个被救回的老妇被人寻了来。
十三扶起老妇到几案边坐下,倒了杯热菜,“这次把您寻来,又打扰你平静的生活了!”
十三对老妇谦和温驯,与她冷淡的个性截然不同,老妇摆摆手,一脸歉容地看着十三,“我知道,你们找我是为了解药,但是……老妇人只能说声很抱歉了,那毒是我从北羌的一个士兵那里偷来的,我也不知是什么毒……我想,在北羌应该可以寻得到解药!”
蓝天送走了老妇,看到十三黯然的神色,心里隐隐有些担心,本来大获全胜是多高兴的一件事,可是纤若公主又偏偏生命垂危,十三转进内账看着纤若娇柔粉嫩的脸颊,想起她活泼可爱的样子,老天爷为什么总是这么残忍,她曾经从来就不喜欢完美的东西,可是这一次,她却很想挽留,把纤若的完美留住。
“你们要好好照顾她!”十三看着蓝天,他的脸上有担心,不知是在担心她,还是在担心公主,这些都不重要了,既然想要挽留住纤若的完美,那么就让她一个人去做吧!
蓝天拉住了她,“你要一个人去北羌?”
十三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知道她决定的事一定是细想过的,可是独身一人去冒险,北羌族人现在肯定都恨死他们了,他怎么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去?
“好好照顾公主!”十三拉开了蓝天的手,她死了,也许只有蓝天一个人会难过,但如果纤若死了,会有太多人难过,“蓝天,谢谢你!”
谢谢他的担心,谢谢他会难过,谢谢他,能让她体会过那些从来不曾有过的温暖,即使很短暂,她想,也已经足够了。
“月儿,不需要说谢谢,永远都不需要……”谢谢两个字他不要,一切他都会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他只要她可以幸福快乐地好好活着。
十三从来没有被感动过,可是现在她却很想哭,她不知道是不是感动,还是一种压抑了太久的情感,可以通过哭来达到渲泄,眼泪已经充满了眼眶,可是她还是强忍着,转过身,背对着蓝天,唇角微微启动,出声地吐出两个字,“哥——哥——”
她骑上马用力地挥着马鞭,冲出了军营,眼泪肆意地流着,她放声地大哭着,在没有人的路上,一路向北。
“哥哥——”十三用力地叫出来,她的声音冲破了心底的防线,她接受了这个事实,她接受了蓝天这个哥哥。
只是蓝天他听不到,如果他听到了,也许会满心欢喜吧!
尸横遍野还没有处理,十三的铁蹄从尸首上面踏过,她的心是冷的,看到这么多的尸体,她却一点也不害怕,一点也不心痛,只要纤若公主解了毒,蓝天应该这一战便可以告捷,皇上一定会很器重他吧!
皇上很器他,这样很好啊!一切都是他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到时候再封他个镇国大将军,官居前几品,不知道蓝无正那老头儿对他又会不会另眼相看呢?
十三抹干脸上的泪痕,她想得太多了,也许这一切她没有机会看到,也许她找不到解药,也许皇帝根本不会器重他,因为纤若公主而迁怒于他,也许……
“月儿——”从身后很远的地方传来了蓝天的声音,也许在这个世界,全天下也只有蓝天一个人会这样叫她吧!
她虽然不喜欢,但是,‘月儿’真的好亲切,好亲切,蓝天从小就喜欢这样叫她,她似乎看到了很小的时候,那个瘦瘦小小的,穿着姐姐们穿旧的衣服,独自一个孤独的模样,那就是蓝月的小时候吗?跟她还真的好像哦!原来蓝府那么大个家,却跟她以前住的孤儿院,真的好像,好像……
“月儿,等等我!”蓝天策马驰骋,紧追着十三,他还是不放心,有危险,为什么他不能和她一起面对,他说过要保护着她的,他一定会保护她的。
十三停住了马,有些不悦地看着蓝天,“纤若公主呢?”
“我把纤若公主交给了穆丰和你的好朋友善月牙了!”蓝天知道把纤若交给这两个人,她一定会放心的,他放慢了马速,与十三并肩而行,“月儿,我不能让你一个人以身涉险!”
虽然他知道十三的武功很好,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刚刚铁蹄铮铮地跟人家打了一仗,现在又要到别人的地盘上去,他真怕十三一个人难以应付,遇到什么危险。
他知道,十三的心正在一点点试着原谅他,接受他这个哥哥。
“好啊!既然你想去,那就随便吧!不过话先声明,我做什么事,你都不能干涉”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吧!虽然蓝天一直都没有阻止赤她做什么,不管是对的,还是错的,但她还是不希望蓝天过问太多。
“嗯!”纵然是如此,蓝天还是很高兴,这样一起共同进退,并肩作战,十三一定可以接受他更多的。
两人越过正因为胜利在北羌军营里狂欢的将士,在杂乱的厨房账内找到了曾经装有毒的瓶子,十三小翼翼地将瓶子放进怀里,骑着马悄悄地进了戌城(北羌与西月交界的城池),十三赶紧找了两套北羌的服装,给了一套给蓝天,手里拿出一本小册子,仔细翻找着需要用得上的北羌语,如果有朱兴在就好了,这样至少不用这样麻烦。
不过,十三仔细一研究却发现,其实原来北羌语和西月语很像,就像在现代,中国汉语的地方语一样,听起来好像有些不同,仔细一辩,却又近乎相似。
原来,语言和语言之间都是有共通的。
戌城内现在看起来,还算比较平静,可能是因为一直以来城门紧闭,而且前方战事才刚刚结束,城内的老百姓还未惊动吧!
十三想,这保密工作做得还真好,前面都打得落花流水了,这城内还是一片安然,就是不知道,西月皇帝会不会让蓝天再举进攻呢?
或者说直接把整个北羌全部吃掉,也许或者让北羌俯首称臣,每年进贡奇珍异宝?
十三觉得,如果她是这个皇帝的话,一定不会让蓝天再举进攻,她这个人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这一次,就当是给北羌一个教训,可是她猜西月皇帝一定会紧追不舍的,一是要为其妹受了这么多苦而报仇,二是,狼子野心,这是每个皇帝都会有的。
管它打不打呢?以后与她还有何干?说不定,明天她就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了,也不一定。
“在想什么?我看你拿着本书,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的?”蓝天皱了皱眉头,看着十三,她虽然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可内心里已经是百转千回了。
十三扬脸一笑,“如果是现在,我把蓝秀送到妓院里去,你会不会拔刀杀了我?”
这似乎是个玩笑,可却又不是玩笑,十三做过的事从来都不后悔,把蓝秀送进妓院拍卖也是她自己得来的,其实她本来只是想毁了她的名声,这样她就可以不用进宫了,可是她却逼得十三用这样的方式。
“不会!也许我会阻止,可我永远不会杀了你!”蓝天很肯定,他宁愿自己死,也不会杀了十三。
“其实做尼姑也挺好的,六根清净!”十三淡淡一笑着,她总是笑得很好看,不管是男人,女人都会为这样的笑而折腰,蓝天有的时候觉得十三就像荷花,既便是盛夏也总是淡淡的,却很好看。
其实她很美,只是这种美不是外表上的,源自于心灵,她总是看起来冷冷淡淡,好像对谁都不在乎,其实,她很在乎,对每一个人都很在乎。
他明明看到,那天她在密道里将他救出时,她最后对屈葛秋的一瞥,她眼神里淡淡的忧伤,她是在可惜。
她对敌人从来不会手下留情,可她总是会去欣赏敌人的智慧,不会仇恨,不会嫉妒,只是欣赏,当面对的时候,她依旧可以狠得下心来,一剑了结。
“是啊!也许她还可以重新开始她的人生!”他想,也许十三的想法是对的,只是做法过激了一点,一入宫门深似海,没有几个人可以在那里得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