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京城,蓝天便到一家马店买了三匹马。
纤若虽然从小在宫中都是金枝玉叶,但在戌城军营的几个月,她为了逃跑,也骑过马,虽然骑术让人不敢恭唯,但她一定得骑。
不管东朝山是什么地方,她现在也决不让蓝天有借口,将她半路扔下,既然十三能在那里避难,证明那里的主人一定跟十三有交情,她想那些山贼也不敢怎样为难她。
只是惜墨,她可从来没跟这种庞然大物打过交道,她刚接过缰绳,准备跨上马背时,马突然前蹄一抬,不满地嘶鸣了一声,吓得她退避三舍,手中的缰绳一松,那马儿像重生一样,向远方自由地奔去。
而惜墨,几乎是被吓傻了,站着一动不敢动。
“过来骑我的马!”蓝天望着狂奔而去的马,这一路多了她们两个胆小又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得了东朝山。
惜墨看了看蓝天的马,却再不敢靠近。
纤若见着两个男人这般磨机,就先跨上马,朝前走了,蓝天没办法,“过来,坐我后面!”
有蓝天骑,她坐在后面,这样自然安全许多,才伸手,蓝天一把拉着,往后一用力,惜墨便上了马,看着蓝天宽阔的背,手悄悄地放上蓝天的脸,不禁脸色绯红。
只是蓝天却并未看到,他两脚一夹马腹,马便如同接到指令跑了起来。
“对了,惜墨,你说月儿心里有人,到底是谁?”蓝天突然想起惜墨昨夜的话,不禁问了起来。
“小姐能认识多少人,当然是彻王爷,只是小姐自己还不知道而已,她以前每次和彻王爷在一起时,虽然总是打打闹闹,也受了几次伤,我知道,小姐就是喜欢彻王爷!”惜墨觉得,虽然十三醒来后变了许多,经过那么长时间,还算是了解的,尤其是看到十三和殷彻打的时候,明明可以打赢的,却故意装作打不过。
只是,十三自己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心里那些细微的变化。
“你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你就知道?”蓝天不想总听到惜墨说,十三心里的人就是殷彻,他记得十三说过,与殷彻的关系就只是,如他想的那样,她当初嫁进王府,从洞房中逃了出来,从此女扮男装,殷彻并不知道她就是蓝月,如此而已?
“我知道你其实是喜欢小姐对吧?”惜墨望着蓝天的背影,离得那么近,蓝天的发丝随风飘扬,在她脸颊扫过,她伸手轻轻摸着那微微发痒的脸颊,突然咯咯地笑起来,“其实我知道!”
蓝天突然感觉这小妮子不简单,坐在他身后,像是能看穿他所有的心思一般,他的心里仅藏着的对十三的感情,被她看了个一清二楚。
“你知道?你又知道什么,我看你就是人小鬼大,经常跟着月儿女扮男装在外混,也学得有些油嘴滑舌了!”蓝天赶紧转移了话题。
纤若看着他们一路上说个不停,独把她晾在了一边,虽然她已经准备接受庶民的生活,突然被人冷落,还是有些不满,“真不知两个大男人,哪儿来的那么多话!”
“哎!我们晚上还继续赶路吗?”直到傍晚的时候,骑了一天的马,累得纤若腰酸背痛,屁股也痛,实在跑不动了,才问蓝天。
“你愿意睡在这荒郊野外?还空着肚子?”蓝天淡笑,一天了,离十三又近了一点,但也知道纤若从来没有骑马这样长途跋涉过,但看到纤若那狼狈样,还是会忍不住叹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竟然也会选择亡命天涯,再往前走一刻钟就有客栈。
在客栈里吃饭时,惜墨看着纤若被风吹乱青丝,半旧的衣服,经过一天奔波的疲惫,不禁问道,“你后悔吗?”
纤若大口地吃着饭菜,她肚子早就咕咕叫了,此时已顾不得什么仪态了,夹着桌上的菜狼吞虎咽着,听到惜墨突然问起,有些错愕,随即放下碗筷,浅浅一笑,“后悔什么?”
“后悔遇到我家少爷,后悔求皇上赐婚,后悔从皇宫逃出来,在外面吃苦受罪?”惜墨觉得,她应该后悔的,就算不后悔,也应该埋怨,如果不遇到十三,就不会再后面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
“你也说十三是少爷,对不对?蓝天却说十三是女的,我就知道他是在骗我,十三一时接受不了驸马这个身份,我不会怪他,可是蓝天他就不该骗我!”纤若说着便瞪蓝天一眼,听到惜墨叫着十三作少爷,是那么自然,没有一点别扭,就更觉得蓝天是在骗她。
“什么?天少爷,你都告诉她了?”惜墨望着蓝天,“没经过小姐的同意,你怎么可以就把她是女子的身份告诉别人?”
惜墨知道,十三一向不喜欢让人知道自己是个女子,所以就算是在家里,也要求叫她少爷,她几乎都快成为习惯了。
纤若听到惜墨问蓝天,刚刚燃升的希望又熄灭了,不由得苦笑,后悔?这世上的事,容得她后悔吗?就算后悔又怎样,也不可能重新来过,就算重新来过,说不定她还是会做这个错误的选择。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知道是错的,就像当初,明明知道十三是个恶痞,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把心交了出来,就像现在,明明蓝天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十三是个女子,她还是坚决要亲自看个究竟。
“你们快点,吃完了早点休息!”蓝天淡淡地说,四下打量着客栈里,总觉得这个客栈有些诡异。
“只有两个房间,怎么办?”惜墨小声地问着蓝天,她现在是男装,跟纤若住一个房间,不合适,但跟蓝天住一个房间,自然是不方便,而客栈里就只有两个房间了,怎么办?
“你跟纤若住一间!”蓝天微微皱眉,自然是两个女子住一起了,看到惜墨一身男装,“等会儿把衣服换过来,就没什么不合适了!”
“我没带女装,纤若公主也只带了一套!”惜墨眼睛眨吧眨吧地看着蓝天。
没办法,蓝天只好把自己的房间让给惜墨,并道,“以后我们这里没有公主,小心说话,我们带着的可不是公主,最迟到明天就是逃犯了!”
惜墨惺惺地点点头,刚进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忽然从窗外透入一股风,惜墨不禁一个哆嗦,虽然已经是入春好些时候了,却依然春寒料峭,惜墨打开房门,“天少爷,外面冷,你还是到屋里来吧!”
正着此时,客栈里又来了一帮人马,有一二十个,风尘仆仆,他们个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部,蓝天立刻警觉,躲身于一个柱子后,想要听听他们在问店小二些什么,惜墨紧紧跟在蓝天身后也竖着耳朵听。
“小二哥,几日前这里有没有过一个,皮肤黝黑黝黑的,个子小小瘦瘦,长得很清秀的小兄弟经过,或是来这里吃饭?”一个有些粗嘎的声音寻问着。
“呵!来我们这儿的,长得清秀的多了,刚才还来了一个,就是都不是一个人!”店小二笑道,“我看各位也赶了一天的路了,要不吃点什么再走?”
躲在蓝天背后的惜墨听到那人打听,悄悄地问着蓝天,“他们问的是不是小姐?会不会是皇帝派来的?”
蓝天拉着惜墨,快速地返回房间,“如果是皇上派来的,他们就大张旗鼓地质问了,不会这么客客气气的,不过听他们的形容,的确像是月儿!”
“那怎么办?”惜墨不禁有些担心,不管他们是哪路人,只怕十三到达东朝山之前,会有危险!
“别慌!他们现在吃饭,等等看他们会不会在这住一晚!”蓝天倒了杯茶给惜墨压惊,惜墨看着蓝天,受宠若惊,可回头一想,觉得事情不对,“不是没房间了吗?”
“江湖中人,谁还讲究那么多,靠着桌子打个盹,还能避风寒!”蓝天淡淡一笑。
“啊!走开!走开!”突然从隔壁传来纤若的叫声,蓝天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赶过去,惜墨也跟在后面,敲了半天的房门,却又没了声音,蓝天刚想走开,又听到纤若叫着,“放开我,放开!”
蓝天又敲门,喊道,“纤若,纤若,发生了什么事?开门!”
过了片刻,纤若满头大汗地开门,看到蓝天,“你们怎么在这儿?”
“问你呢?”惜墨看着纤若只穿着单薄的衣服,“快点回去加件衣服吧!别着了凉!”
纤若笑笑,转身回房间穿衣服,惜墨和蓝天也走了进去,蓝天问,“到底怎么了?”
“我只是做了个恶梦,梦到我已经被抓回去嫁给北羌王了,那个北羌王长得像个大怪物一样,还占我便宜!”纤若一边擦着额际的冷汗,一边道,想起刚才的恶梦,她还战战兢兢。
“你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蓝天无奈地摇摇头,看纤若的模样,想来那个北羌王是挺可怕的。
“你们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纤若看蓝天和惜墨衣衫整齐,时辰已经不早了,他们怎么还那么好的精神。
“外面!”惜墨说着朝门外看了一眼,“来了好多人,好像是打我家小姐的!”
“找十三少?是皇帝哥哥派来抓她的?”纤若小声地问,小心翼翼的神情,似怕隔墙有耳。
惜墨摇头,她不知道,睇个了眼神,示意纤若,让她问蓝天。
蓝天却往外走,淡淡地道,“你还是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从纤若的房间出来,那些人还在喝酒,只是揭了斗笠,蓝天瞟了一眼,却看到了李化,“是他们?他们怎么会打听月儿的消息?”
“天少爷,你认识他们?”惜墨朝那些人望了一眼。
蓝天还没等惜墨问完,便朝着李化他们而去,既然是他们,倒不妨去问一问了。
他们看到蓝天,先是有些诧异,便道,“没想到蓝将军也在这儿!”
“你们找十三少?”蓝天笑问,他觉得他们找十三,就一定不是为朝庭做事,毕竟他们跟着十三一起在军营里,一起摸爬滚打几个月,又一起共同经历过生死,算得上是生死兄弟了。
“听说蓝将军也辞了官,倒也不妨告诉你,我们就是不服,十三少明明有功,却因为一道赐婚圣旨,竟变成了皇帝的通辑犯,我们不服,所以从军营里跑了出来,跟着十三少才能做大事,所以我们决定,不管十三少是通辑犯也好,阶下囚也少,也誓死跟着十三少混!”朱兴说起赐婚圣旨来说义愤填膺,“都怪那个公主,十三少拼了命去救她,还差点死在戌城,她却这样害十三少!”
此时,纤若正躲在柱子后,她本只是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是不是皇帝派来的,却没想到竟听到他们如此说,他们都是十三少的朋友吗?
他们都那样恨她吗?这是她的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