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降的闺房外。
混身湿透的公孙低头跪着,不敢言语。一旁是焦急万分的公孙名望夫妇、文易夫妇、杨柳绿萼等人,此刻根本无心理会跪着的“罪魁祸首”,而是盯着紧掩的房门,等待宣判结果般;房内,老夫人正和庄中宋大夫救治溺水昏迷的灵降。
公孙家的列祖列宗,还有各方神灵,请你们一定要保佑降儿,祈求降儿福大命大,度过此劫!公孙夫人席芙蓉双手合十,心中默默祈祷;她平日虽不迷信鬼神之说,但此刻她宁愿真有神灵存在,求其庇佑,若降儿有什么闪失……不,不,不会的!降儿一定不会有事!
“吱呀——”丫头打开房门。
“绿萼,随大夫抓药去。”里边的老夫人传话道。其他人安静的拥进房内,唯独公孙危不敢起来,只得伸长颈焦急的往里张望。
“降姐姐——”乐瑶奔到床边,握住灵降冰冷的手,强忍着泪珠喊道,但见灵降美目紧闭,根本听不到她的呼喊。
“老夫人,降儿她——”席夫人欲言又止。
“降儿她没什么大碍了,汝等不必担心,”站起来挥挥手,“都出去吧,让降儿好好休息。”略显疲态的长吁一口气,留下杨柳及两个丫环在房待候着,随众人一起退出房中。
看到门口落汤鸡般的公孙危,老夫人不由大怒道:“孽障!还在这里丢人现眼么?!换过衣服,到堂上来把事情交代清楚!”拂袖而去。
席夫人连忙拉起他,“听奶奶话,快去吧。”
“哦。”一副凛然赴刑的姿势起身离去。刚才他自然也听到了降儿安然的消息,悬着的心也才放下了。
夫妇俩对望一眼,不禁皱眉摇头,看来危儿这次是谁也帮不了了!怪就怪他们这儿子太顽劣,不知轻重,趁这次让母亲狠狠治治他也好。
倘大的厅堂上,肃穆的气氛有点让人不寒而栗。老夫人冷冷的板着脸,公孙老庄主则一派的严肃泰然,他这人醉心武学,自隐退后山庄事无大小,虽非不闻不问,但也极少出面主持,一向都由妻子决定了算的。
经一番查问及小乐瑶的述说,厅上众人已了解事情来龙去脉了。
“啪”一声,老夫人一掌重重落在桌上,气得大骂面前跪着的公孙危:“你这混帐的东西!你差点害了降儿跟瑶儿了,你可知罪?!”
“是,奶奶,危儿知错了!奶奶您要怎么罚我都愿意。”低着头不敢正视老夫人。
老夫人眉头紧拧,不说话;深呼吸两下以平息怒气,再深深呼一口气。对公孙危挥挥手,示意其退下,“罢,罢,罢!自小到大,我对你大大小小的惩罚还算少么!你若知悔改,大家都乐于所见;你若继续我行我素的闯祸,我再惩罚你又起什么作用!这次的事,我不再追究,以后如何,你自己看着办!”完全没了刚才盛怒的气焰,仿佛一下子苍老许多。
老夫人一反常态的处理,众人莫不惊诧,但是,她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众人心里虽大惑不解,这个时候,自然更加没人敢过问。
“奶奶……”公孙危迟疑的喊道。心中早做好准备接受空前的处罚,无论奶奶要如何责罚他,他都心悦诚服;但现在奶奶竟然说不再追究,反而让他更加忐忑不安。想想,他亲爱的降姐姐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作为罪魁祸首的自己竟然安然无恙,连骂都无人骂他一句……越想心里越觉得煎熬。“奶奶!你还是罚我吧,杖打也行,软禁也好,要不,你把我也丢到寒池里,让我跟姐姐一起受苦……”他跪着移到老夫人座前,摇着她衣袖,可怜兮兮的哀求道。
看着他又急又求的样子,老夫人的气顿时消了一半。脸仍是冷冷板着,暗里却哭笑不得:你小子也有今天!好,体罚你还真便宜你了,哼哼,我偏不顺你意,让你自我责问才好!降儿这丫头可真用心良苦了!希望危儿这回真能改掉鲁莽行事的坏毛病吧。
长叹一口气,“大家都退下吧!”径自起身离开,故意把公孙危凉在一边。
“娘,这,这……”文易欲说又不敢言,母亲这是放弃危儿了吗?他自知此儿顽劣,但是……
“相公,婆婆说的便是,咱们也走吧,有些茶园的事我要跟你商量一下呢。”公孙夫人大概也明白了婆婆的用心,于是半推着丈夫出去。
众人走后,剩下公孙危一人在大厅跪着。后悔、不安、担心,百般思绪涌上心头,难受极了;爷爷摇头叹息,以往也会对自己说两句教导的话,但这次没有;奶奶更甚,连骂都懒得骂一句,一定是对自己失望极了;爹爹娘亲也没说话,一定也气得不轻!他知错了,真的知错了,他知道自己不该作弄表妹,不该做事不顾后果;但是,现在没有人肯听他认错!他,他,他……降姐姐……任何时候,即使他捅了天大的漏子,就算大家都不理他,但降姐姐一定会原谅他的。可是现在,她听到了吗?她知道自己在忏悔吗?
不觉已到亥时,夜色渐浓。跪了大半天,公孙危悄悄起身踱到灵降房外,偷偷在窗口擢个小洞往里窥视:只见灵降还是躺着丝毫不动,杨柳姨和丫环在一旁悉心照料。想进去又不敢进去,看得心都揪住一样,懊恼之际心下便做了个决定,于是悄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