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人生自是有情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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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当宁涵从漫长冰冷的“沉睡”中醒来时,她原来所认知的一切已经不再。亲人、爱人都已远离;亲情、爱情,她不知该到何处寻觅?只留有一个残破的躯壳、寂寞的灵魂,孤独地面对全然陌生的世界。

当时,能支撑她活下去地只有一个缘由,那就是对父母的思恋,对莫雷难舍难弃的牵念,于是,她在乔烈的帮助下,挺过种种苦痛,克服重重困难终于返回故乡。

也许是天意使然,她在楚天订婚宴上与他重逢。她惊异地发现,原来的爱人——年轻不羁的莫雷,经过岁月的洗礼变为成熟沧桑的楚天。

那一刻,她才如此深切地体会到,宁涵的世界早已不复存在,随着时光流逝彻底消散在二十年前的时空,在这人世间只留下一座冰冷的墓碑与弥散不尽的淡淡忧伤。

那一刻,她决定放弃寻找、不再争取。她只能是“安琪”,带着宁涵的记忆,守着心中的那份痴爱,孤独到生命再一次终结。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楚天竟然会揪着过去的一段情不肯放手,把她重新拉回这万丈红尘。。。。。

“死去的人本就不该重返人间,更何况隔了二十年的时空。我的出现是一个错误,打扰你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勾起你对宁涵的追忆。”宁涵淡淡叙说,两滴清泪不觉慢慢滚落,“你的痴情让我感动,你的固执让我神伤。一度,我自作聪明地以为自己可以点醒你,放开过往,珍惜未来。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也低估了你的痴顽,最终又被你带入这情感的漩涡无法自拔。结果,伤了怡琳,伤了云扬,也沦陷了你和我。”

这一切,是孽?是缘?谁又能说得清楚。

“你就是怕伤害别人,才会不顾我滴血的渴念,不顾自己孤苦无依而一再地逃离,是吗?涵儿!”楚天心痛地看着她。

“不全是如此!楚天,你可能已经猜到我经历了什么,是乔烈——那个医学天才,创造了人类医学史上的奇迹,把死亡并且冰冻十八年的我成功地复活了。”她下决心完全对他坦言所有的秘密,“可是你却不知道,现在的我仍然跟二十年前一样不健康,根本无法陪伴你到老。当初,乔烈在为我做手术前,曾经先用一只年轻健康的猴子做实验,那只跟我一样“死而复生”的猴子仅仅活了不到三年。无论它的“前生”还是“后世”都远比我健康,可是有一天它突然发病,全身生理机能紊乱,乔烈虽费尽精力,却最终无法挽回它的生命。”说到这里,她深深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忧伤。

“从只猴子在我眼前咽气的一刻起,我就知道,它的命运就是我的未来。倒不是畏惧死亡,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可害怕的?我担心的是,如果你得知我就是宁涵,有一天我若离去,以你的偏执痴情又怎能承受再次死别的痛苦?”

宁涵眼睛里有浓浓心痛,万般不舍,直到此刻她还在为他考虑,为他担忧!

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楚天此时的心情,他深深地深深地凝视宁涵天使般美丽纯净的小脸儿,无声的泪水再一次滑落。

说到纯善,这世间还有谁比涵儿更纯,更真、更善良?她善得不忍伤害任何人,她善得要让残缺的生命终身隐忍孤苦成全他人的“幸福”。

说到深情,这世间还有谁比涵儿更憨、更傻、更痴情?她痴得不懂得舍弃,她痴得不知道争取。

就因为不放心他,她连天堂也不留恋,十八年冰封也没能冻结她的柔情,穿越死生重返家园。

就因为怕他无法承受死别的苦痛,她在为他奉献了身和心之后,选择孤独逃离远走天涯。

从小像玻璃娃娃一样被呵护着长大的她,要用她羸弱的身体承担起有的苦难。

“涵儿,我的宝贝!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孤单。”楚天小心地避开宁涵唇边的输氧管,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在耳边许下誓言:“你在我在,死生同命!”

这一刻,纵然他的心是百炼精钢铸就,在她面前也会化作绕指柔!纵然与她温柔相守注定是冰冷的墓冢,他也甘之如饴!

“不!不可以这样!”宁涵猛烈摇头,她最害怕就是这样的结果。“如果我的回归导致你舍弃生命相随,那还不如让宁涵在二十年前就彻底消亡!你有未竟的责任与义务,年迈的母亲,待嫁的未婚妻子,即将出世的孩子,他们都需要你来守护,而你从来都不是懦夫,不可以逃避责任。再过三天,就是你的婚期,你应该拥有完整幸福的人生。”

说话间,她抬起脸来深情地凝视他,眼中的柔情比海还要深沉。

“楚天,感谢你为我寻找到父母亲人,后半生有他们我就不会再承受孤苦。我不敢说要你忘记我,只求你能放下我!”

楚天看着宁涵苍白娇弱的容颜,静静聆听她的心语,他将心中满溢的深情化作缕缕温柔缭绕在她周身。轻轻地他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庄严圣洁的吻,深邃的黑眸里闪过无以撼动的坚定与执着。

“涵儿,我再也不会放手,今生你注定是我唯一的妻!无论人间,天堂还是地狱,我都要与你携手同赴。二十年孤独无望的守候,够了!我再也不要忍受思念若狂的苦痛。我愿意以生命中余下的岁月换取与你相守的瞬间光阴!”

楚天重申誓言,宁涵知道再多说什么也没有用,她清楚地意识到,年轻的莫雷在他身上“复活”了,带着不顾一切地热烈与疯狂。

二十年前,她或许可以用柔情感化叛逆不羁的莫雷,二十年后,她也许能够以理智说服深沉沧桑的楚天。

可是此刻,她内心却充满无力感,她所做的一切努力竟然影响不了他分毫,就像她从来都无法驾驭这多变的命运。

宁涵累了!漂泊无依的日子里,她疲弱的心灵早已满是沧桑与倦怠。

闭上疲惫的双眸,放下所有负担,她靠在他坚实温暖的怀抱里栖息,灵台一片空明。

人生百年不过弹指一瞬,经历了一轮死生轮回,还有谁能比她更看得开这爱恨得失的无常。

随他去吧,任由命运折腾,生又何欢,死又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