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人生自是有情痴
92000000031

第31章

楚天脸上柔情泛滥,沉浸在对涵儿的回忆中,安琪被深深地感动着。

“一个夏日的午后,天空飘起细细的雨丝,我又去看涵儿。那天涵儿精神格外的好,宁伯母给我们煮了莲子百合粥,涵儿吃下一小碗,然后坐下来弹那首《云水禅心》。悠扬清净的乐曲在涵儿的小屋里弥漫,一切是那样祥和宁静。”

“后来涵儿弹得累了,想躺下来休息,于是我起身告辞,说好晚上再来看她。涵儿对我浅浅微笑,清纯美丽,像一朵洁白无暇的雪莲花。我在她额头印上一个轻吻,心中满是不舍的离开宁家小院。”

楚天掏出一支香烟慢慢地点着,目光痛苦而忧伤。

“谁曾想,那一别竟成了永诀。”楚天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回到自己凌乱的小屋,我躺在床上想着晚上要带什么礼物哄涵儿开心。手下的小弟跑来对我说,我的一个兄弟被‘东湖帮’的人给绑架了,还是为了一片场地的归属,他们约我去谈判。我一下子从梦幻跌回了现实,二话没说,带着兄弟们赶到‘东湖帮’的地盘。双方在谈判中都寸步不让,一言不合,一场混战就开始了。”

“我带去的人虽说没有对方多,但都是出了名的打起架来不要命,我更是像疯了一样狂砍乱杀,以发泄涵儿即将离去给我带来的沉痛郁闷。”

“最后,对方都被我们放倒了,彻底臣服于我的疯狂。我那种不要命的打法,使自己也身受重伤,浑身上下布满刀口,因失血过多,被送进医院,最后陷入昏迷。”

“醒来已是三天之后,又经过短暂的调养,一个星期才能下床走动。我迫不及待地去看涵儿,谁知迎接我的却是涵儿已经故去的噩耗。”

手上的烟快燃到尾部,楚天浑然不觉,他整个人沉浸在对过去的追悔之中。泪眼模糊的安琪,轻轻拿下即将燃尽的烟头,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原来涵儿在那天晚上久等我不去,心中很焦灼,第二天一早就让他的弟弟去小屋里找我,结果得知我身受重伤被送进医院抢救。涵儿当场昏迷过去,送到医院后再也没有睁开她美丽的双眼,带着对我的牵挂和担心,离开了她深深眷恋的世界。”

“涵儿最终都因为我,没能走的安心。”楚天一声悲怆的哀鸣,直接撞击着安琪的心。

“涵儿的小弟把满是伤痕的我带到涵儿永远安息的地方,看着那冰冷的墓碑,我的心都碎了,恨不得马上住随她而去。难道这就是我许诺要给涵儿的快乐和幸福吗?”

楚天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安琪不知如何来安慰他,也许静静的听他倾诉就是最好的安慰。

“涵儿故去后的一年,我整个人浑浑噩噩,继续着打打杀杀的生活。帮派的地盘在不断拼杀中扩大,我却没有从中体会到丝毫快乐。在这期间,母亲和哥哥都来找过我,连父亲也放下骄傲来看我。他们的规劝我根本一点也听不到心里去,整颗心全都被对涵儿的思念和愧疚占满。”

“涵儿周年忌日的时候,我带着一束百合到她的坟前祭拜,在那里遇到了涵儿的父母。两位老人并没有因为涵儿的离世而记恨我,可能他们象涵儿一样早把生死都看淡了吧。但很明显,宁伯父的头发却在一年间花白过半,宁伯母更是苍老了很多。”

安琪握着楚天的手,紧收了一下,为着痛失爱女的老人而悲伤。

“宁伯父对我说,他们要离开这个城市,女儿的墓地就托付我来照看。他又拿出一封信,是涵儿写给我的,说是临行收拾东西,整理涵儿的遗物时才发现。他知道我会来祭拜涵儿,特地拿来给我。”

楚天的情绪缓和很多,默默地反握住安琪的小手。

“拿着那封信,我如获至宝。这是涵儿留给我最后的心声。”

“涵儿的那封信是在她临去世前一个月写的。她在信中说,她感觉到自己的日子已经不多了,随时都可能离开她深爱的亲人。她对父母万分不舍,但她知道父母对她的离去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再说还有小弟可以依靠,所以并不很担心。”

“她说,感谢我在她生命最后的一段日子里,让她领略了爱和被爱的甜蜜,使生命里不留遗憾。同时,她最不放心的人也是我,甚至后悔与我相遇,让彼此陷的太深,她不能避免是要早去的,终究只能给我留下痛苦。”

“傻涵儿,她哪里知道,如果我的生命里不曾有她,才是我最大的悲哀。”

楚天叹了一口气,又给自己和安琪各倒上一杯茶。

“涵儿信中郑重地向我坦白一件事。她说,虽然我不曾对她诉说过自己的经历,但她能感受到我心中的痛苦,所以一直想通过音乐和爱来打开我的心结。在涵儿写那封信前一天,我的哥哥曾来找过她,向她讲述了我的过去和现状。哥哥是想让涵儿劝说我,脱离那种打打杀杀的生活,回到父母身边。”

“涵儿答应了哥哥。可她又不愿意直接揭我的伤疤,怕伤了我的自尊,就一直等着我对她诉说。她又怕自己的时日不多,等不到我向她敞开心扉那一天,所以提前写了这封信给我,算她最后的遗愿。”

“涵儿告诉我,其实,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事物远比阴暗的东西要多得多,只要你用肯一双充满爱的眼睛来看,就能够很容易的找到。她说她能理解我父母之间的感情,并深深被他们感动。她相信父亲是爱我的,只是不善于表达,所以我们之间的误会才会越来越深。”

“涵儿还说,我走的江湖路是一条不归路,如果不及早回头,最终只能越陷越深,伤人伤己,甚至会因一时的莽撞而抱憾终生。”

“她让我答应她两件事,一件就是饶恕自己,结束这打打杀杀的浪荡生活,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另一件事,就是原谅父亲,向父亲道歉,找回失去的父子亲情。因为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我和父亲的矛盾不但没能为母亲讨到公道,反而让母亲更加痛苦。”

“她让我用宽容的心态对待这个世界,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得到快乐。最后,涵儿让我忘了她,不要太执著,重新寻找属于自己的爱情。她会在天国里看着我,默默为我祈福。”

楚天的声音有些沙哑,仰望着天花板平息情绪,感觉涵儿此刻真的在天国里看着他。

“涵儿的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警醒了处于混乱状态的我,我的心从来没有像那一刻那么开朗和平静。涵儿是天使,救赎了我的灵魂,涵儿更是智者,她一切都看得那么清楚。“

安琪被这个故事深深震撼,为那个天使般的女孩,更为楚天的一片深情。

“从那以后,我毅然退出帮派组织,回到父母的家中。正像涵儿说得那样,父亲是深爱我的,当我向父亲道歉时,他老泪纵横,只说了一句‘浪子回头金不换’。”

“这么多年来,我按着涵儿对我的希冀,努力地走好自己的人生,做一个对得起天地良心的人。只有一点,涵儿让我忘了她,我怎么可能忘记她呢?涵儿一直住在我灵魂的最深处。”

安琪终于理解了楚天面对自己时,一次次反常的举动,心里再没有任何的芥蒂。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话来,“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