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人生自是有情痴
92000000091

第91章

安琪从睡梦中醒来,天已大亮,发现楚天不在身旁,枕边床铺上也无新醒后的余热,看来他已离去多时。

她默默起身,看到床头柜上留有一张便笺,上面是楚天苍劲有力的笔迹:“宝贝儿,我有事先出去了。早餐、午餐无都已预定好,你要好好吃!今天我就安排你离开,下午四点的飞机,你准备一下,到时我派人来接你。楚天留字。”

字笺简捷明了,除了一贯的关心,从中看不出其他情绪变化,看来,这次他真的下定决心放手了。想到这,安琪竟有几分心酸。

吃过早餐,安琪给乔烈打去一个电话,告知他自己的归期,电话彼端是乔烈狂喜的欢呼,他细细地叮咛她乘机注意事项,一定要小心照顾自己,他会在机场迎候她的归来。

挂断电话,安琪开始收拾简单的行囊,拿起那一件件楚天为她准备的衣物,思绪万千,不由得泪眼摩挲。

昨晚,整整一夜,她挣扎在梦靥当中,许久未曾入梦的莫雷,一直如真似幻地站在她眼前。他年轻倔强的面容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深邃湛亮的黑眸热烈而专注地凝视她,目光是那样的复杂,有一贯的坚忍和执拗,有不顾一切的疯狂和叛逆,还有浓浓的依恋和深深的歉疚。。。。。。

两年多来,她记不得多少次重复过这样的梦境,每次醒来都会泪湿满面。思念,不舍,心痛,担忧久久萦绕心头不散。

经历那一场生死劫难后,安琪感觉自己已是两世为人。与楚天邂逅,她的情愫和心境有极大的改变,莫雷的影子本已渐渐淡出了记忆。可是今夜,年轻的他重现梦境,是在提醒她不能忘却,不要舍弃那段情吗?还是她内心最深处的情愫在悄然燃烧?

如果说莫雷是她前生的情牵,楚天则是她今世的痴爱,纵然她百转轮回化作蝴蝶都无法摆脱这份痴缠。

然而,无论是命运乖离,还是缘分错位?现在她都不得不离去,带着满腔浓的化不开的柔情,带着揪心揪肺的牵挂,孤独的地离开。

可转念一想,她的心又豁然开朗。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耳磨厮鬓,而是海角天涯,却能感知彼此的心跳。

楚天知她,她知楚天,这就够了,即使从此远隔天涯,也不再遗憾。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未来的岁月她不可能再为任何人动情。也许,只有在精深广博的佛法世界,她可以找到宁静,把所有的情感化作有生之年每一夜虔诚的祈祷,祝福他能真正拥有幸福。

在冥思中,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安琪看看表已接近午时,她疲累地站起身来,想休息一下,这时却传来一声清亮的门铃响声。

“是楚天派来的人了吗”安琪疑惑地打开门,站在门口居然是云扬和灵灵。

“安琪!你真的要走了吗?”灵灵一把握住安琪的手,脸上有明显的心痛和不舍。

云扬则沉默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神色异常复杂。

“你们都知道了。”安琪点点头,赶忙把他们让进屋子里来。

“你们先坐,我给你们倒茶去。”安琪转身欲向厨房去。

“安琪,你别忙了。坐下来说说话就好。”云扬拦住了她,关切之情已写在脸上。

“你们怎么知道我今天要走的?”安琪坐了下来,小声地问。

原本她打算悄悄离去,等到了美国,再给他们打个电话保平安,这样既可以避免再次见面的尴尬,也能的躲过离别时的感伤。

“是楚叔叔告诉我们的,这是你的护照和机票,他让我们来送你走。”灵灵解释道,“安琪,如果我们不来,难道你就要这样一个人走,连个招呼都不打?”

灵灵的语气里关切多余责备,她看到安琪收拾好的行李,眼眶有些湿润,这个身世飘零淡漠的女孩儿,又准备选择孤独地悄然隐退。

“对不起,灵灵。我的出现已经给你们带来太多的困扰和伤害,希望我的离去能把所有的不愉快都悄悄带走。”安琪说得真诚而戚然,“灵灵,云扬,你们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即使我走到天边都不会忘记你们的。”

“安琪,我们没有责怪你,只是舍不得。既然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好在美国不是天边,想念的时候,我们随时都可以见面。”云扬沉声说道。

云扬不知道安琪是如何劝说叔叔的,他们之间的情意早已表露无疑,以叔叔的固执和深情,竟然会轻易放手,真的很出他的意外。也许,只有安琪能影响他吧?

在这场复杂的情感纠葛中,云扬已是局外人,他只能默默地守候等待着,竭力保护安琪和怡琳都少受伤害。

“是的,我会回来看望你们的。”安琪的话是违心的,这一去,她会躲藏起来,再也不会让这里的任何人找到她。

“不说这些了,我们今天来是为你践行的,现在已是中午,我们下去吃饭,好吗?”云扬起身招呼她们吃中饭,下午安琪就要远行,不能让她带着太多的伤感离开。

三人就在楼下的餐厅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席间,大家都极力避免伤感的话题,努力回顾半年前初识时的美好时光。几个年轻人一起聚餐,出游,曾经多么无忧无虑地快乐。

那是安琪生命里最阳光无忧的一段时光,怎能不让她深深怀念?

不知不觉已是下午二时,离别的时间近了,可楚天始终没有出现,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

回到公寓,依然没有楚天的身影,三人各怀心事地互望一眼,谁也没有说话。难道他真的不准备来送别安琪吗?

安琪在每个屋子里都转了一圈,脸上不觉流露出的不舍和留恋,让灵灵看得心酸。

云扬默默地提起安琪的行李向外走,灵灵随后跟了出去,他们要给她一点时间独处,这里毕竟是她与楚天厮守过的地方。

安琪摸索着屋里每一件家具,这都是他特意为她购置的;走进卧室,坐在宽大舒适的床上沉思片刻,这是他与她耳鬓厮磨,夜夜相拥的地方,她的身体,灵魂,和所有的情感都在这里毫无保留的奉献给了他。

走到书房,那一排排包装精美的书籍和光碟整齐排列着,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闪光,这是她唯一一次,给过他为她的奢侈机会,他差不多搬来一间书店。

安琪拿起一本佛经,和一张印有《云水禅心》的光碟,放进随身携带的小包。从今后,它们会抚慰她的漫漫思念和百结愁肠。

本来她想给他留点什么,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她不就是要彻底走出他生命吗?何必,再徒留牵念。只愿他能过正常人的生活,慢慢把她遗忘。

别了,这熟悉而温馨的一切!别了,楚天,我的爱人!

从此后,我会在天涯海角的某一个角落默默地为你祈祷,祈祷你合家幸福,快乐无忧!祈祷你健康平安,和你的妻子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安琪狠狠心带上房门,跟着云扬他们走了出去。

T市国际机场是南方地区重要的航空枢纽港和客货集散地,每天热闹非凡,熙攘的人群如潮水般慢慢涌动。

安琪在云扬和灵灵的陪伴下赶到机场,飞往美国L市的飞机每周只有一到两班,所以检票处人很多。

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三人站在涌动的人流里依依话别。

“安琪,你一定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发Email,让我随时知道你生活得好不好。”灵灵动情地拥抱安琪,真的舍不得最好的朋友就这样离开。

“我会的,灵灵,你也要保重。”安琪在灵灵耳边轻语,“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当局者迷,其实最适合云扬的人是你,’我想云扬现在已经快意识到这一点了,你们要彼此珍惜啊!”

“安琪,我会努力的。你和楚叔的故事给我很大的触动。你们让我懂得,真正的爱情,是在能爱的时候,懂得珍惜,是在无法爱的时候,懂得放手,因为,放手才是拥有了一切。可是,相爱不能相守多么让人伤怀遗憾!”灵灵也用只有安琪听得见的声调轻轻说,“我会珍惜和云扬哥缘分,不再隐忍怯懦,大胆表达我的情意,除非他一点都不爱我。”

“怎么会?你们是最合适的一对儿,一定会幸福的。相信我,我会为你们祈福。”安琪语调轻柔,像在诉说一个美丽的梦想。

“云扬,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灵灵。”安琪转过头对云扬说,目光清澈无尘。

“我一定会的!安琪你要保重!”云扬郑重地承诺,他明白她的意思。

安琪放心了,她缕缕额前的乱发,下意识的向机场大厅入口处看了一眼,似在等待什么。

“安琪,我想叔叔不会来了。早上他给我送机票时,说了一句话,‘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也许他比我们更害怕离别。”

云扬说得很不忍心,这一刻,他对叔叔的怨恨已全消,更多的是理解和同情。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造化弄人啊!

安琪没有作声,心又开始隐隐作痛,楚天坚强的外表下,那颗心到底有多柔软,她能放心就此离去吗?

登机的时间到了,容不得她多做犹豫,甩甩头还是走吧。

随着登机的队伍,安琪缓缓向前移动,她挥挥手跟灵灵和云扬做最后的告别。

回头再看一眼,别了,T市!

她魂牵梦绕的地方,她生死难忘的故乡!

这里有她太多的回忆和留恋,还有不尽的遗憾和牵念。。。。。

云扬和灵灵仰望着天空中渐渐变成小黑点儿的飞机,手不由得握在一起。

他们知道,安琪走了,这一次真的要走出他们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