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慢慢褪去颜色。
昼,迎来闪光的色彩。
破晓时分,在四王府众多侍卫的无数双一宿未阖上的铮铮双目中,邺君涵牵着他们的四王妃从那间院落里独霸的迈着步子走了出来。
七王府的护卫也按照走出来的七王爷的吩咐,纷纷退了下去,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两人都是凛着神色,月白看不出端倪,倒是邺君涵深皱着眉宇,似是很勉强。
众人随着两人的身影将视线移到了那门口的轿前,向来出了名脾气暴躁的四王爷却出奇的挑开车帘,礼貌的让四王妃先上车,尔后又在众人诧异惊叹的眼眸中,平稳的进入马车内,放下那一串珠帘。
“咯咯……”马儿被抽上一鞭,鬃毛一抖,甩去了因为等了一夜而患的疲惫,低嘶了一身,便慢慢的迈开步伐,四平八稳的使着这辆马车缓缓趋行。
紧接着,随着马车的离去,本来处在院中等候听命的一群四王府的死士也掉转了身姿,迈开军步,有条不稳的踏出七王府的门槛。家丁的一个个瞪着他们王府的门槛看着,这一班子人好生厉害,这一进一出,竟然将这地给踏平了。
“罢了,罢了,招人修葺便是。”七王爷摇了摇头,这等事,他也懒得理会。
“七王爷……”邺七泽转身向书房走去,身后去响起了稚嫩的低唤声。
转身,阱十露出纯真无邪的笑容,一排编贝在阳光下,闪着令人眩眼的光芒,看上去无害极了,他几步上前,直直的伸出手来,暗黄粗糙的手掌中,有一张折叠的白纸正静静的躺着。
透着斜洒下来的清华,他仿佛看到白纸上有几处斑驳,那是墨迹的印烙。
“这是我们王爷让我交给您的。”阱十吸了吸昨夜吹了冷风而冰凉的鼻子,见邺七泽只盯着他手中的白纸,却不打算接过,他又挤出刚才孩子气的笑容,补充了一句。
手从温暖的长袖下伸出,邺七泽拿起那张纸,沿着折线慢慢的打开,一行清晰的字迹如兰蔻般跳跃出来,映入邺七泽的眼帘,“夜未央,情正浓。”
心口一滞,抓着纸张的指节微微泛白并伴有微弱的颤抖,邺七泽的眼中的墨色越来越深,似是要将那白纸上突兀的一行黑字吸走般,让人只觉得恐怖。
“他还说了什么?”邺七泽抬眸,却见阱十的眼眸不专心的瞥向另一处。
寻着望去,只见满地萧萧瑟瑟树叶的院落,一袭游龙身影被顶上的光日拉长,似是一道剑影横扫风云。暗影下,看不清面容,只见那黑色的衣角随着这初春的冷风灌灌扬起。
影子越来越长,渐渐靠近他们的脚下,那人从疏离的院落中信步走了出来,一道闪银之光在眼前晃过,一张银色面具从暗影下露出,略显峥嵘。
“王爷只让小人交下便走,那就先告退了。”阱十似是不愿意看到小伦,收起了纯真的笑容,面色暗了几分,回过头对邺七泽作揖拜别道。
邺七泽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纸收回藏于袖下,微微点头。
随着阱十的离开,小伦也走到了邺七泽的身旁。
“你有几成把握?”邺七泽撇开眸子,看向通往大门的方向,悠远而茫然的眼神似是六月的雨景,缠绵而朦胧。
“事在人为吧!”小伦放眼望去,这一条路好像很长很累,但是竟然他选择了,他就只能一脚踩下一个印迹,稳重而怅然的走下去。
“你呀,真是一个人让人头疼的兄弟。”轻轻的一声喟叹,邺七泽收回视线,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举手,他正要怅然轻拍小伦的肩,只见小伦微微一移,让他的掌扑了个空。
“你还真当自己是男的?”小伦微微皱眉,眼神扫向他扑空的落瑟的收回身侧的手,不忍心道,“人这一生太短,与其为别人,不如成全自己。”
短短的一句话,却深深的刺到了邺七泽,以风云覆雨之势顿时正在他的心中肆虐的扫荡,剥的那慢慢建立起来的顽强城墙越来越薄,晃晃悠悠的大有瓦解之势。
“你自己好好想想,那件事始终瞒不住的。”小伦豁然道,邺七泽偏头直直的看着他的严肃的眼神,心中一荡。
拖着沉重的步伐,邺七泽打开了一道房门,房间不采光,有点暗淡。他阖上门,直步向右边里屋行去。掀开珠帘,他将室壁的上的烛台扭转,一座陈列着复古年华气息的古书的红杉木架微微移动,露出后面的墙壁一道一人窄的通道来。
“王爷……”刚走完长长的通道,步入一间宽敞的房间,耳边就传来阵阵响。烛光通亮的处,站满了身穿平时家丁服的门人。
“好了,你们都退下。我想一个人待着。”邺七泽无力的摆了摆手。
“那,王爷,此事……”有人欲言又止。
邺七泽越过那人,双手背于身后,撇眸露出侧脸,零星的暗黄烛光洒下来,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声音平平稳稳的滑了出来,“通知皇上,三日后便可行动。”
“是……属下明白。”那人恭敬的勾腰退下,众人见气氛不对,也不敢多做停留,纷纷挤出了这个房。
视线在这房间内扫过,定在一幅山水画上,邺七泽上前,取下山水画,原来另有玄机。墙壁上一道长长的轴行空隙,伸出手取出一幅珍藏的画卷,拉开红绳,图象微微展开。
一名卓越男子昂然跃于画卷上,翩翩衣着,傲然无物,一身劲松白底金绣祥云锦袍,那么的独立于世。身后的水墨山景相伴,本是那么轻柔的俊颜的美男,却又不失独霸戾气。
画卷的右上方有一行隶书,清丽的字迹一看便知出自女子秀气的文笔。
“夜未央,情正浓。千千细之语,茫茫同陌路。”
邺七泽将画卷在桌面上摊开,修长的手轻柔的拂上这字迹,仿佛这字是突出来般,一笔一划都铮铮的刻在了他的心上。
他失神的坐下,放低身段,趴在了桌面上,压在画卷上,碟翼般细密的睫毛忧伤的挥舞着,眼眶有点湿润。
“啪嗒……”晶莹的泪珠滴落,晕湿了画卷。化了那字迹,痛了他的心。
爱的越深恨的越深,这个道理,千古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