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舞阳笑得极其欢快,对眼前纷纷倒地的侍卫,他们的鲜血喷洒雪地尚未凝固,对眼前重重叠叠堆积的尸体,白雪轻轻的落在他们身上,将要掩盖他们,夏舞阳全都视而不见,像吃了欢笑散,“哈哈哈哈哈哈”的声音雄浑刺耳,带着绵长的内力,震动树枝上的积雪扑簌簌往下落。高大的身躯随着笑声颤动,直笑得眼中泪水点点洒落。
“雪羽翼,你不怕吗?”他欢快的问道,眼角挂一点泪水,神情倨傲。俊颜邪魅,周身笼罩一股怪异邪气,此时此刻,雪羽翼手下的白甲战士,才真正见识到红魔的狂性大发,认准他真的就是红魔凶煞本尊,对他心生一股鬼神难测的敬畏,小心翼翼等待事态的发展,不知他频临绝境会怎样暴起狂杀,以前多种红魔战神的手起刀落的故事滑过心底,他们也是身经百战之人,对夏舞阳此人却不能不忌惮。
香流月心中一阵惊慌,以为夏舞阳面临惨败,如今身边只剩一人,只有束手待搏,堂堂一代君主,如何屈尊,所以一时心神大变以致疯狂。香流月紧紧抓住夏舞阳的双手,心焦如焚,不知所措:“夏舞阳,你怎么了?”她一贯心绪平静,清雅温和,冷看世间万物,自从遇见夏舞阳,遇见雪羽翼,那份静宁之气今天终于化为乌有,全化成浓浓的焦虑与不安。
夏舞阳一双豹眼垂下,淡漠的扫过香流月苍白失神的面容,很快掉转过去,冷冷盯住对面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雪羽翼,固执的问:“雪羽翼,你不怕吗?”
雪羽翼一双凤目专注于香流月,她在雪地中在夏舞阳身边,不再娴静如羞花拢月,是如此仓皇失措。雪羽翼眼神一黯,心中隐痛,轻轻唤道:“月儿,莫急!你过来。”
香流月抬头,满头青丝蓬松,盈盈水眸凝视对面那人,半晌,终是微微摇摇头,那晃动的青丝如尖细的鉄刷猛地一下扫过雪羽翼心脏,顿时血珠滴落一地,细碎的痛弥漫全身。
雪羽翼收回眼神,冷冷地望向夏舞阳,后者依然是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夏舞阳,我有什么好怕的!倒是你,何必做这困兽之斗!”
夏舞阳修长的手指一抹眼角,慵懒地伸出手指,一颗小小的残泪留在手指端,拇指轻轻一弹,水珠飞落出去,他没事人一般拍拍手,轻松笑道:“雪羽翼,此刻凌霄城空虚,你说,会发生什么事呢?”
“你的好兄弟雪落柏,此刻正端坐你的凌天殿上大宴群臣,歌舞升平。
你这会子赶回去,应该还来得及阻止他!”
夏舞阳继续像说家常一样,不咸不淡道:“雪羽翼,你虽然手握强兵,可是,雪落柏却手握你士兵的父母妻儿,你自己掂量吧。”
一席话如惊风暴雷炸开,滚过人群,众人倒吸一口气。心中如疯猫在抓,心急火燎。白甲兵士不怕死,保家卫国,甘撒热血,将大好头颅都可抛却,那都是为了妻儿父母的安危。如今,妻儿父母有难,怎能不急不顾。忠义自古难两全。白甲将士不禁心中犯嘀咕,筹措不安。
冷眼扫过众人,雪羽翼暗叹一声,军心已乱,夏舞阳不愧红魔战神,心思诡异,谋略之高,深通打蛇打七寸之道,世间难觅第二人。自己三日往来奔波为寻找月儿,方寸大乱,忽略手握九门都卫的雪落柏,父皇在世之时,他就一直明的暗的与自己争地位,他的野心自己一直警惕,还是犯下大错。
雪羽翼把心一横,面容平淡:“雪国之事我只会解决,不劳夏皇操心。众将士休听他人胡言乱语!夏舞阳,我放你离开,把月儿留下!”
香流月妙目扫过雪羽翼,愧疚不已,雪羽翼,想不到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真是对不起,我香流月自问洒脱,却不能不对你抱歉。
香流月大声喊道:“夏舞阳,你走,我要留下!”香流月也是首次真正见识夏舞阳胆大心细的谋略,她不怪他,却很失落。原来她并不真的了解他,这种了悟让人心生惆怅。
香流月静静站在雪地中,紧紧握住双拳,白衣飘飘,绯色斗篷紧裹娉婷身姿,人淡如疏花寥落清朗,周身清气流转,飘然如仙。天地万物便不入眼,众人眼中就只有这个安静的女子身影,屏弃俗世诸多杂念。
雪羽翼听那清丽之语,心中一喜,一脸雪白始展颜,微微一笑顿时令天地失色。夏舞阳听那清奇之言,心中气恼,恨恨地转向雪羽翼,只想打掉他一脸的笑。
夏舞阳大手紧抓住香流月,低沉的声音,难掩怒气:“雪羽翼,赶快退后!”
“只许进谁也不许退,否则,军法论处!”雪羽翼银枪横指长空,雪色雍容,自有一股帝皇之威。
层层银白波浪向夏舞阳逼近,训练有素的近卫方阵,刷刷的脚步声整齐划一,铁甲寒光冰冷,威逼而来。
夏舞阳脚尖在树干上一点,借力打力,银月长刀笔直飞向雪羽翼,人与刀完美成平行线,面对冷冽攻势,白甲兵士早列队将雪羽翼保护在当中,刀锋依然穿透数人,血花飞射,四处缤纷,直逼雪羽翼身前。
银月大刀往地上一处,像一根树桩生根,夏舞阳一手扶刀柄,红影横飞,着蟠龙云靴的双脚在近身的白甲兵士身上急点,被点中者一一鲜血狂喷倒地。许多年之后,亲身参加这场战事的将士,回忆起那个万军之中来去自如的红衣鬼魔,仍然心有余悸,夜难成寐。
尽管夏舞阳行如疯魔,仍然无法撕破白甲方阵,前面倒下一批,战鼓声声中,很快后面又补上一批。毕竟是雪国最精锐的部队,精气神不可小觑。或许他自己能穿梭出去,但香流月手无搏鸡之力,无法全身而退。
夏舞阳被白甲将士拖住,雪羽翼驾马趁机向香流月冲去。夏舞阳身姿如火红的大鸟,飞扑过去,一把揽住香流月,大喝一声:“退下!”
香流月见自己成了两个男人之间的争夺物,心生厌恶,也冷冷的喊道:“放开!”
雪羽翼依然打马上前,白甲军层层裹上,带着冷冽的杀气,势在必得。
电光石火之际,夏舞阳的长刀抵在香流月雪白的脖子上。
“这样还不退吗?”阴冷的声音,仿佛从地狱吹来,天寒地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