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辇很快将香流月与皇姐送到花雾宫外。
花雾宫白墙青瓦,门前环绕九座小巧的玉石拱桥,彰显一派南方宫室的精致典雅,在雪国皇宫大气庄重的宫廷建筑物中独树一致。
据说,几代以前的雪皇专门为来自南方的宠妃某修建,赐名花雾宫,不想该女子红颜薄命,过门没两年就香消玉损,把那位雪皇给弄得伤心欲绝,常常在此流连静养。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那位如此美丽飘浮的女子,不知是否深夜魂魄真的前来陪伴忧伤的雪皇?宫中不断流出谣言,夜半时分,路过的宫人常常在这里听到男女的欢声笑语,都以为闹鬼,吓得半死。每每路过都趁黑疾走,不敢多停留。
这样,后代的雪皇就不再将花雾宫用作妃子的宫室,因为位置偏远清幽,加上还有一个天音阁,可用作戏班表演,因此就作为宴客之地,偶然用用。说来也奇怪,闹鬼的事居然自然而然就平息了。
有人解开了这个难解的秘密。
香流月初次来这里散步时,认认真真前后勘察,找出了原因。一定是那个回音壁的缘故,总是两个有私情的宫中男女,考虑到这里偏远安静,不要命的来此相会,不想将动静传了出去。后来应该是事情泄露,被惩处消失了。看了那么多历史书籍,宫廷之中隐秘之事太多,也不缺这一件。香流月当时也暗暗告戒自己在宫廷中生存一定要谨慎小心。
香流月与皇姐相携行走,玉石拱桥下的河水早已经结冰,不由心生惋惜。据说,春暖花开之际,桥下碧绿蒲叶沉水馥郁,香蒲清香随流水四溢,弥漫宫室四周,让人神清。眼下白雪拥道,旖旎行走,少了那份江南小桥流水的安逸,总是遗憾。
香流月轻叹一声,自己当初被迫离宫,后来又被夏皇感动真想随他去,不管怎么说自己对雪皇都是有罪。反抗又怎样,总是挥不开命运沉重的大手,不得不回来,在远古时代对君王的背弃,确是滔天重罪。以为等待自己的是惩罚,原以为雪皇羽翼会惩罚自己。
没有想到雪羽翼他包容了她的一切过失,如果爱一个人也算是过失的话。香流月一直试图与世无争,静看风云,但一颗心还是忍不住浮浮沉沉,梨花飘雪的男子就这样一点一滴融进心里。
香氏姐妹身为两国皇后,尊荣无比,让人艳羡。姐妹二人一路相伴,含笑和熙,圆融无间。如今,能再次相聚一堂,二人想都没想过,只是,欢喜中也难掩尴尬,团聚的理由让人无语,真该感叹造化弄人。
穿过长长的青石廊柱,九曲弯弯,花叶扶疏。才移近大殿,室内光线顿时明亮,几大炭盆烧的红火,暖融融一片,两姐妹仪态万千解开外敞,有白衣宫人乖顺接过,挂上一旁的檀木衣架,低头不敢直视她们,又有白衣宫人端上八宝果盘,点心盒子,放置在檀木案几上,然后中规中矩后退离开,临走时不忘禀告香氏姐妹,“吾皇吩咐,请娘娘们细话家常!”,然后合上沉重的宫门,让两姐妹独处。
玉南贡茶极品雀舌,热气升腾,皇姐香流云一张美仑美央的粉脸,隐藏在白雾之后,面容模糊不清,不知她在想什么,涂着鲜红丹蔻的手指紧紧握住钧瓷茶杯,像是握住那份热茶暖意,显示她内心并不如表面平静。
“妹妹真是好福气,雪皇妹夫很体贴人!”半晌,皇姐香流云露出她明艳不可方物的笑容,很快又收敛,让人以为眼花,看错。
“雪皇他性子温和,比较细心。皇姐,来尝尝这些海棠果,金丝枣,杏仁饼,味道不错!”香流月浅笑盈盈,殷殷相劝。
“妹妹还是这么宽心,你怎么就不问问你姐夫的情况呢?也太狠心了!”冰花一般的眼神,阴郁,静静盯住香流月,想逮住她慌乱的神情,不漏过一丝一毫,那也是难得的乐趣。
香流月的心有一瞬间的抽痛,这份痛觉随后传到四肢百骸。夏舞阳红衣残破,面容邪魅,宛如在眼前,越过厮杀的千军万马,山高水远,分明是那么绝望,孤寂。
她僵直身躯,淡淡一笑。
“皇姐不说,我也会问,夏皇他还好吗?他对姐姐可好?”一切都是阴差阳错,如果,桃花坡前,能说服你,又何必这么抱怨。
“好!好的很!舞阳他回国,可是重病不起,这都是拜谁所赐?!几次病情凶险,万幸都顺利挺过,太后见我对舞阳关怀备至,辛苦陪伴,很是喜欢我,这不,有太后给妹妹你的书信作证!”芙蓉面上有得色。
皇姐香流云从衣袖里拿出一幅黄卷,矜持递给香流月。香流月也不计较她的恩赏姿态,接过来展开就阅览。夏太后先礼貌问候雪皇与皇后,最后,感叹她的姐姐贤良淑德,患难见真情,与夏皇舞阳堪称佳儿佳妇。佳儿佳妇,该是皇姐骄傲的资本吧。夏太后可谓强硬又有手腕,将所有不满都流露出来,又那么礼貌地滴水不漏,姜还是老的辣!
“舞阳现在对我可好了!”皇姐突然整个面部线条柔和下来,表情羞涩,笑得极甜极温柔,好似被幸福的光晕笼罩。
“他喜欢给我画眉,还喜欢给我点胭脂!”一双眼瞅着香流月渐次变白的小脸,微微一笑。
“他陪我去城郊游香樟林,看万千蝴蝶翻飞!那些花好漂亮!”推开案几,皇姐忍不住爬起来,手舞足蹈抒发激动的情绪,好像沉浸在幸福的时光里。偷觑到的素颜,似乎愈发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