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历三百年春末注定是多事之际,岁月飞黄的画卷,一一掠过,宛如车轮在漫天落叶中穿行,缓慢而婉约,令后人几多唏嘘感叹。
有的时候,我们在谋算别人,殊不知,我们早已经落在别人掌握中。
古老的钟声响彻凌霄城上空,呀——乌,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远,浩荡的长风绵绵吹起,鼓动雪皇羽翼月白色的袍袖,他不动如山,如临深渊,静静站立在凝香台上,目光穿透春日幽白的云尘,缓缓落在人声嘈杂的广场上。
钟声洪亮沉重,不断轰鸣,撞击着宫人的耳膜。
皇宫内院,九重宫阙,四处响起急促纷沓的脚步声,不消片刻,清凉广场聚集宫娥采女,如朵朵漂浮的云,从各个角落纷纷聚拢,惶急地挤在一起。宫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议论纷纷。人群像蜜蜂发出嗡嗡的嘈杂声。大内禁军站在外围,无奈翻起白眼,冷冷看着。
卫国公主萧紫韵也被从禁足的离垢宫带来,她东张西望打量在场的众人,慢慢走到前排淡妃弱水身边,直直问道:“怎么回事,弄这么大的排场?”
金黄的阳光纷纷射在淡弱水白莲晕红的面容上,她的眼神淡淡的飘落在高台之上雪羽翼的身影里,一面清婉说道:“谁知道呢,皇上肯定有重要消息宣布,我们听着吧。”
萧紫韵看不惯淡弱水一副镇静的闲散模样,将矛头对准她:“你喜欢装,就假惺惺的装吧,再怎么清高自许,他也不知道你喜欢他,就算知道又怎样,他心里只有她,全是白费功夫。”
淡弱水一时气苦,伸手拂拂乌黑的秀发,想她个性如此,莽撞多事,浑身带刺,便不跟她计较,依然仪态万千回复她:“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得到吗?紫韵,我喜欢我的,跟他是否喜欢我无关。”
两个美貌的女子性格南辕北辙,话不投机半句多,互相不再理睬,紫衣绿衣并肩俏立,一起望向高台上的雪皇羽翼,等他揭开今天召集所有宫女女眷前来的原因。
雪羽翼清了清喉咙,看向大内总管利公公,“人都到齐了吗?”
眼前春风十里,美女如云。她们一排排站立在清凉广场上,紧张等待命运的安排。
利公公捧上手中的花名册,尖细的嗓音颤巍巍回禀:“禀告皇上,除了皇后与墨莲公主,以及出嫁的公主,已经点过名的内眷宫人518人全在这里。”
雪羽翼淡淡一笑,霞光万道洒落在他白锦龙衣与鞘翅金帽上,长身玉立,凤神玉朗,目光炯炯凝视下方。数百名宫人平日身居浣衣局,尚衣局,御膳房等各司其职,默默劳作,一生中能睹天颜的机会少之又少。这时,都忍不住将爱慕,惊喜,惶急的目光投注在雪皇羽翼身上。
雪羽翼大步走到台前,手扶朱红栏杆,清朗的声音在春风中回荡。
“有一宫女前些日子出宫购物,曾于宫外救了一贵人,救人的人不要隐瞒,孤不怪罪于你,孤会赐你今生的良缘。”
下面议论纷纷如冲刷礁石的雪浪,一声声传入耳鼓。
“有这种好事,要是我就好了。皇上亲自来寻人,看来贵人非富即贵,大富大贵。”
时光在缓慢流逝,雪羽翼等待众人消化听到的消息,终于有几个胆大的宫女跪在台前,自说罪该万死。
雪羽翼回身对身后的男子说道:“翰皇,有请!”
仿佛万道金光一下被厚重的云层遮住,高大的黑衣男子一身冷冽之气沿玉石阶梯走下高台,来到几个宫人面前。他不可能直言在雪宫相遇环环,他迟疑的目光冰冷的扫过面前如花的张张容颜,他并非一定要找那个叫环环的宫女,他不认为他该报恩于她,在他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只是她青衣素裙,黑发飞扬的瘦弱身影老在眼前晃,为了静心安神,他觉得该抓她来服侍自己。
当雪皇求上门来,希望用城池换他皇后的命,他满不在乎答应了,不过城池他会自己打,趁此机会轻松将环环换来也行。
他用一只大手轻易掐住蓝衣宫女白皙的下巴,“说,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劲菊,奴婢只是想出宫,求翰皇饶命!”蓝衣宫女恸哭不已,眼前尊贵的男子黑袍上的金龙狰狞冷厉,她知道厉害,只剩下满心恐惧,赶紧求饶。
一般宫女15岁左右入宫,需要在宫中服役十年才得出宫,25岁已是年华老去。根据那个时代的规律,其他同年人此时早已经儿女成群,结子绿荫。生得早的话,孩子也有八九岁了。25岁的剩女,只能嫁给鳏寡孤独,否能只能独善其身。她才入宫两年,正是如花似玉的花季,她不要那种悲哀的结局,所以孤注一掷,走了出来,可是,眼前的翰皇分明冷漠狠厉,她害怕得痛哭失声。
翰皇玄凌将她狠狠扔到一边,接着抓住旁边又一个蓝衣女子的手臂,冷冷的说:“你呢?”一幅高高在上,多的字眼都不远分神再说的样子。
纤柔秀气的女子虽然满心害怕,仍然强作镇静,小声辩道:“回禀翰皇,奴婢叫莉莲,虽然我救的人不是你,但也不能说我没有救过人。”
翰皇将她摔在一边,不再理睬,继续询问下一个:“你呢?”
“元媛”碰的一声,叫元媛的宫女又当了沙袋。
“你呢?”
“悦悦。”又一个被如法炮制。
雪皇羽翼隐忍心中的怒气,陪在翰皇旁边。
青红花雨的流离碎片,支离破碎,明澈纯净的绯红霞光,只留下暗黄的底片。重重罗幔深处,药味浓郁,让人缓不过气来,那气息微弱的人苍白憔悴,一动不动缠绵病榻,早不保夕。月儿,我愿意忍受一切来保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