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硬质白纸每一页的页脚都有显着的黑十字标识，被印成加粗的斜体，在满页细密排列的文字里竟带了一丝俾倪的傲气。
唐菘的视线落在贺景颤抖手指下的黑白油印页面，“应该是医疗机构的红十字标识，”情绪不好的唐菘鄙夷摇头，“专用的公益标识被印成这怪模样，真无语。”
“专用什么？”贺景抬起了一双散神没有焦距的大眼睛，一手撑着身边的小弟孔立轩，明显还没恍惚里回魂。
“国际人道主义的专用标识，或者说红十字会，基本上只要是医疗机构都会挂这个标志，最常见就是救护车，”唐菘耐下心给这个此时显得无比迷惘的女孩解释，却还是不自觉地带出了一丝消极，他以自己都难以察觉的音量轻哼了一声，“还有在封熹博物馆你见过的，要把我们都带走的疾控中心的采样车。”
贺景垂头想了想，忽然转头向离她最近的白大褂，“你们是这个意思吗？”
一直没说过话的男人慌不迭地摇头又点头，似乎是被美女问话所以感到受宠若惊又似乎是被她突来的热切吓到了。
蓝大褂把这个在美女面前腿软得站不住的同事拉开，“不过是个标识，不用在意，和医疗有关的机构大都会挂十字标。”
听了这话，贺景明显很失望，怏怏低头继续翻手里的文件。
“如果你们没有别的问题，就请先到隔离室去吧，十个小时的隔离监控之后如果没有出现症状，就可以注射疫苗了。另外请不要跟我们讨价还价，因为这也是为你们负责，万一给已感染者加种了活疫苗，不但会没作用，还会引起病毒变异等等一些更严重的后果。”
然后他们被带到另一个宽敞昏暗的房间，由于处在阴面的位置，只有微弱的自然光线从室外照射进来，“这里是急诊输液室，你们要在这里呆十个小时。”蓝大褂手里递过一截蜡烛头，“天黑了可以将就用用，为了要省电除了疫苗储藏室其他地方的供电都已经被掐掉了。不过你们用光的时候最好把窗帘拉上，虽然附近丧尸不多，医院的所有护栏也都关上了，但难保没有漏网之鱼，小心把丧尸吸引过来。”
蓝大褂一条一条叮嘱着，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医生。
“那是什么地方？”贺景忽然指向对面的白色楼房，楼顶部镶着一个有些褪色泛黄的红十字，显示出这座医院的老资历。
“病房楼。”蓝大褂简单地回答，随即拉上窗帘挡住了视野，一个字都没有多说，只是很居家地把半截蜡烛放到了病床旁边的矮柜上。
没有得到答案的贺景很执着，接住窗帘布又“刷”地拉开，白皙的手指笔直地指向对面楼房斜角处的窗户，“我说的是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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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粉色的窗帘遮住了窗内的景物，只能从偶尔飘扬起的窗帘角和窗棱的空隙中窥见反光的室内墙砖。
等等！反光的墙砖？
里面有光的！
如果不注意仔细看，那一片连着的好几扇窗户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沐浴在阳面强烈的日照光线里，即使有灯光也看不出异常，但敏锐的贺景发现了。
“为什么那里会有灯亮着？不是说只有疫苗储藏室才有电么？”
“那里放的也是疫苗，还有一些进行中的试验和实验数据，也都是机密，你们最好不要去探究，”蓝大褂忽然变得强硬起来，“否则不仅是对我们，对你们也同样危险。”
蓝大褂带着另外两人走出房间，重重关上门，门外响起了锁头卡合的声音。
对荷枪实弹的贺景一行人来说，锁门这一举动充其量不过是个象征意义，想要突破门防不过一颗子弹的事。
罗晋把机枪放在床沿，在有些脏污的床单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又把手枪塞到灰黄的枕头下，“就这样信他们了？拿枪的居然被没枪的威胁，这年头果然有疫苗的就是爷。按我说，通通绑了按地上，枪口顶上脑门，看他们还敢不给打疫苗。”
“然后他们就‘老老实实’给你来一针大剂量胰岛素什么的直接送你上西天，这世界就和平了。”唐菘讽刺。
“我也就说说而已，只要他有疫苗，我愿意装孙子。”罗晋已经舒舒服服地躺上了床，显得心情很好，并不计较唐菘的言辞，“还是床舒服啊，连这黑床单我都不嫌弃了，车厢地板太硬了，再出发的时候抬两床棉褥子上车啊，真舒服。”
“不过，他们真的可信吗，”王立德还是有些担忧，“其实也还是什么都没说，问什么什么都是机密。”
“人嘛，总会有一两个秘密的，只要不碍我们的事，就不必管它。”罗晋闭着眼睛揉太阳穴，“再说，高材生不是已经看过那些疫苗的资料了么，他表现得很信服啊，虽然我是很厉害，但也懂得专业的东西要专业人士去鉴别，呵呵。”
王立德看唐菘。
唐菘点了点头，“资料上的文字虽然看不明白，但化学程式，图表流程我仔细看了，没有问题，疫苗的储存环境设置得也很科学，看得出来是出自专业人士之手。我不认为在现在这么混乱的情势里谁还有那个闲心去编织一个如此精致的骗局。”
“而且他们使用的器材，”唐菘补充道，“真的是非常先进，以我的经验看，应该也不是这个市级医院的配置，可能是他们自己的机构带过来的。”
“对头，我也觉得不会是——”
“那边不对。”仿佛置身世外的贺景一直伏在窗边看向对面，此时表情平淡毫无情绪地打断了对话，“里面是丧尸，成千上万的丧尸。”
“什么！”罗晋从床上一跃而起，“不是做实验的东西还有疫苗么？”
“我不知道，但肯定有很多丧尸，大量的丧尸，整栋楼全是。”贺景眯了眯眼睛。
“你......怎么知道？”唐菘心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