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蒙面的黑衣人就那般悠缓的走入内室,不满沧桑的黑眸凝视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太多复杂的不明深意在眸底荡漾,上天对她……太过不公!
魅澜旬全身一震,狠厉的目光望向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衣人,心中的震惊却是未表现出分毫,这是何人?怎么会这般轻易的进入戒备森严的凌王府?
蒙面人自是注意到了那少年帝王凌厉的注视,有些淡然的一笑,伸手撩开自己面纱的黑纱,一张苍老却慈祥的容颜便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老夫孤天参见皇上……”依旧平淡无波的嗓音并未因眼前之人的尊贵身份而多出低微!
话音刚落,跪了一地的太医们全都顾不得礼节的抬起了头,一张张老脸之上全部溢满震惊和惊喜的神色,眼前之人竟然就是神医楚歌城的师傅,隐匿于世的古意老人,孤天?
而被像死狗一样拖着的太医更是精神一个放松,直接晕了过去,这下可以肯定,他的脑袋暂时不用搬家了!
只有已经失了神智的魅溪吟和魅薇依旧沉浸在那不能自拔的痛楚之中,外界的一切好似都与他们隔离!
“古意老人?”魅澜旬也像是失神般的喃喃自语,倏地,眸中亮光大增,一个跨步上前,“救她……”,似祈求的语气中有再也压制不住的恐惧,他在害怕,怕再也看不到那清冷的水眸,再也听不到那雅冽的声音,再也感受不到那包裹在冰层之中淡淡的温暖!
“哎……”孤天微微一叹,世间之事,缘起缘灭,谁有可能力挽狂澜的逆天而行?
看透一切的眼神转向那失魂般的魅溪吟,“凌王可愿放手?”心中的执念太深,才会造成不可弥补的伤痕,待那眼中迷雾散去,他将面对的灰暗又岂是锥心之痛?
老人的声音似那颤颤的流水般清澈,让沉浸在苦涩之中的魅溪吟慢慢回神,有些呆滞的黑眸轻轻的望向那一脸和蔼的老人,薄唇有些颤抖的轻启,“放手?”对谁放手?该怎么放手?
“唯有放手,才能救她……”命运的轮盘已经进入各自的轨道,属于那个孩子真正的灾难才刚刚开始,尽管自己已经和那人尽力的扭转,可是宿命的轮回又岂是他们可以阻止的?
“……”黑眸一痛,苍白的俊容转向床上几乎快没了声息的女子,真的要这样吗?放手,多么轻易的两个字,可是那印刻在心上的牵挂和爱怜要怎样遗忘?那失了心的空荡荡心房该如何去排解那撕裂的痛楚?
“不能放手……”坚定的似誓言般的话语从喉间吐出,抬起眼睑的瞬间,幽深的黑眸是一种誓死的执着,尽管她已经背叛,尽管她从未对自己真心,尽管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谎言,自己也绝不放开她!
而一直沉默的魅澜旬再也控制不住的冲到魅溪吟的身边,紧握的拳头狠狠的砸向那苍白的俊容,寡绝的双眼死死的瞪向那不曾反抗的男子,“你想害死她吗?”咬牙切齿的话从齿缝间挤出,对于痴儿,自己势在必得,但是如果自己得到的只是一句冰冷的尸体,那么自己愿意放手,在那张清冷的容颜绝丽如初时,再去夺回她,而不是任由心中自私的占有欲去让那双清冷的水眸永远紧闭!
颀长的身子被那丝毫不留情的重拳击倒在地,紧抿的嘴角也溢出妖艳的血色,魅澜旬的话犹如一桶冰水在寒冬腊月浇在了自己的身上,害死她?不,自己不要她死,再没有去还清她欠自己的情时,她怎么可能死掉?
屋内的侍婢和太医此时都是战战兢兢的小心呼吸着,惊恐的神色都在眸底徘徊,现在的凌王和皇上真的好可怕,那样狠绝的神情像是两只失去理性的野兽,会毫不犹豫的将对方撕裂!
孤天抬步上前,走至倒地的魅溪吟身边,悲天悯人的双眼就那样淡淡的望向倔强的男子,“孩子,你依旧认为是她负了你吗?”傲然的雄鹰在自己的领土之中,失去了一切判断是非的能力,坚守着心中认为正确的所有,看不清那隐在迷雾之中的重重忧伤,孤傲的享受着属于自己自欺的快乐,直至……一切都无法挽回!
而埋首在膝的魅薇闻言全身一颤,幽幽抬起的小脸是一种几近透明的茫然,惊骇的神色在眸底弥满,望向那好似知道一切的老者时,覆在凤眸中的水汽再次滑落,原来,终究是隐瞒不住吗?
魅溪吟猛的抬起俊脸,膛大的双眸是一种熟悉的恐惧,“什么意思?”干涩的话费力的溢出,痛麻的身子开始剧烈的颤抖,窒息般的害怕溢满周遭!
望着眼前好似要支离破碎的孩子,不忍的光芒在老人的眸底荡漾,“她……从未背叛……”话音落,便在众人的眼前失去了踪影,待所有人从迷蒙中醒神,都震惊的睁大了双眼,床上的女子……竟也不见了!
“不要……妖儿……”魅薇跌跌撞撞的从塌椅上面翻身下来,脚步不稳的跑向那空荡荡的床榻,沾满清泪与血污的小脸像极了一个快要崩溃的孩子,冰冷的小手在那仍旧留着女子气息的床榻之上游移,空洞的凤眸不停的溢出水珠!
忽的,转头看向地上绝望神色布满俊容的魅溪吟,青紫的小嘴微微扬起,“哥……,他说的对……,妖儿……从未背叛……”说完,便幽幽的转向看不清表情的魅澜旬,自嘲的笑意在小脸上徘徊,“你……我算计到最后,……也终是满盘皆输……”
话音落,好似累极的凤眸便缓缓的闭上,泪血交加的小脸上带着一抹撕痛的酸涩,妖儿,我……后悔了,如果得到你的代价是伤害你,那么……我宁愿远远的守在你和哥哥的身边,为你去抵挡那一切的灾难和苦楚,却不想,我竟然成为这一场阴谋的主导者,妖儿……原谅我好不好?如果时光倒流,但愿你从未遇上我,但愿你从不曾……心软的允许我的靠近!
修长的身子无力的从地上站起,蹒跚的走向那昏倒在地的魅薇,灰暗无光的黑眸凝视着那不醒的小脸,双臂也缓缓的摇着那虚软的身子,“薇儿,告诉哥哥,什么叫未曾背叛?什么叫满盘皆输?起来告诉哥哥,快起来啊,起来告诉我啊……”一滴滴灼热的清泪从无神的眸中滑落,薄唇机械般的吐出惊颤的言语,好痛,真的好痛,一种即将失去的窒息感几乎让他晕厥,错了吗?真的错了吗?未曾背叛,那是什么意思?他看到的,听到的,难道都是假的吗?难道这都是他看到的幻像吗?
魅澜旬全身僵硬的站在原地,紧握的铁拳却不能抑制的颤抖着,阖上的黑眸也掩盖不住那眸中逸散的悲戚,如果不是他,痴儿不会被囚禁,如果不是他,痴儿不会被魅薇陷害,如果不是他,痴儿也不会落得如今性命垂危?
难道一开始就错了吗?在第一眼看见那翩翩起舞的身影后,在街上邂逅那清冷的水眸后,在树林里祈求的相依后,在绝望的看着她远离自己后,冰冷的自己想要去奢求那淡淡的温暖,可是这样理所当然的祈望却在此刻变得犹疑了,认为她只要属于自己,那么自己残缺的心才能完整,认为她属于自己,那淡然的容颜上才能焕发点点光彩,认为她属于自己,那么所有完美的幸福都会降临,但是,当看见那张没有生气的小脸后,所有的坚持在顷刻崩塌,苦涩的笑靥开始在嘴角蔓延,这一生,是不是早已注定了他孤寒寂寥的命运?
当腾勇扶着伤势未愈的格亦步入气氛压抑的内室后,入目的就是那一室的紊乱与绝望,腾勇双瞳一紧,注视着那空荡荡的床榻,莫名的哀戚开始在眸底蔓延!
格亦则是虚弱的俊颜更加惨白,推开那扶持着自己的双手,颤抖的走向那快要疯狂的魅溪吟,倏地,双膝一曲,重重的跪倒在地上,眸中的愧疚与痛楚几欲让他窒息!
“王爷,格亦……该死……”低低的呢喃在飘满血腥之气的内室中回荡,承载了太多的愧疚在那不安的空气中流泻,直至全部将人淹没!
山高林密,大风吹过,万木倾伏,有如大海里卷起飓风。刹时间,波涌浪翻,轰轰声响不绝。
一抹黑影却像是完全不受影响一般的在密林中飞掠着,那样闪电般的身影让人不禁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一般!
倏地,黑影落地,浅浅的叹息从面纱下溢出,幽幽的转身,怀抱着一抹看不清表情的白衣静静的站立着,也好似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片刻的功夫,一抹银色的身影急掠般的靠近,待看到那静止的黑衣,一抹错愕在眸底闪过,随后无谓的一笑,“小王冒失,还望前辈见谅……”温雅的致歉从男子有些急喘的口中吐出,努力平复着体内紊乱气息的残玉面无异色的微微俯身,也掩盖住那藏在心中的计量!
“三皇子,势掩心望,利遮清朗,权赶情漾,望皇子谨记……”别有深意的说着让人不甚明了的话,孤天沧桑的黑眸中是满满的让人心颤的不忍!
残玉心中一惊,面色却仍旧平静如初,他是在告诉自己不要去贪恋权位和财势吗?可是抛下那些东西,他还剩下什么?他苍白的的被遗忘了整整十四年的人生还能留下些什么?那些曾经受的凌辱和欺侮他又该怎么去讨回?
敛下心中压制不住的忿恨,嘴角勾起一抹牵强的弧度,“前辈的话,小王谨记……”言不由衷的说着对付的话,只因此刻,他心中有更深的牵挂,视线不由自主的望向那没有动静的白衣!
“哎……”老者心中一叹,自是明了男子的应付,溢满不忍的黑眸望向怀中沉睡的小脸,孩子,想要拼尽一切力量去为你建的半点的庇护,到头来却发现,人……又怎会争得过天?
“前辈,可否告知小王,独孤姑娘她……”心中拼命的告诫自己,她对于自己来说,只是一个用的上的棋子,但是,看着那苍白透明的小脸,不安的担忧依旧在心底徘徊!
“她曾身中逸仙和盈梦两大剧毒,五脏六腑皆受侵害,虽毒性已解,但是如今羸弱的身躯再次遭受创伤,血气严重亏损,如今唯有灵幻迷返丹方可救其性命……”黑眸淡淡的望着面露诧异的男子,那颗世人皆想据为己有的神丹,如今,却成了怀中这个孩子唯一的救命符了!
“灵幻迷返丹?”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着,难道是注定的吗?那颗能让人起死回生的丹药此刻正安静的呆在父皇的寝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