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怒的黑眸微眯,凝视着那张清冷小脸的眸底也多了暗沉的深思,倏地,抿紧的薄唇上扬,有趣,实在是有趣,已经有多久了,自从他登上这九五之尊的位置,都已经忘记有多长时间没有人敢这么放肆的跟他说话了,而眼前这个娇小纤弱像极了怜儿的女子,却一脸无畏的问他敢不敢赌?
大掌对着空中一挥,而皆垂首的侍婢和太监却仿佛能感应到一般,小心的起身,安静的躬身退下,顷刻,寝殿之内就只剩下对峙的残殇和痴儿!
颀长的身子慵懒的移步走向痴儿,饶富兴趣的邪肆俊颜弥散着点点光芒看着那双无波的水眸,“孤这一辈子都在跟上天打赌,而孤……从未输过!”霸气的宣誓轻轻低喃出声,却依旧让殿内本就沉闷的气氛更加的压迫人心!
这次,痴儿没有避开残殇的接近,抬高小脸望着眼前残肆霸气的尊贵天子,清冷的月牙水眸蓦地荡起一层惑人的迷离之色,薄薄的水汽也在眼眶之中闪耀,嫣红的小嘴却倔强般的死死抿紧,单薄的身子也在有些冰寒的空气中开始轻轻颤抖!
残殇的心中一颤,此时她委屈的摸样像极了怜儿,那明明想哭却强忍着泪水的固执,纤弱却从不服输的倔强,黑眸一柔,“怜儿……”两张相似的容颜再次再脑海中重叠,痴迷的神色弥散俊颜!
却在残殇举手欲抚上她的小脸的时候,羸弱的表情不再,熟悉的冰冷和嘲讽再次布满绝色却苍白的小脸,嫣红的小嘴微微扬起,“你输了,尊贵的残王陛下……”动听的轻柔嗓音悦耳魅惑,却毫不留情的透着伤人的凛冽!
只是一个简单的表情就可以让这个残忍无情的帝王无措,那么结局的输赢还用去继续吗?
话音落,纤细的身子幽幽转身背对那一脸阴寒的残殇,轻移莲步,轻盈的白纱无风之舞,勾画出飘逸的弧度!
压抑的气息依旧毫不停歇的在奢华的寝殿之中蔓延,残殇双拳紧握,额上青筋暴露,孤寒嗜血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那渐渐远离的白衣,紧抿的薄唇锋利如那冰冷的刀锋,全身亦散发着骇人的戾气!
痴儿脚步一顿,轻渺的目光看着那个伸手拦住自己的黑衣男子,黑纱蒙面看不清面容,只是用那双薄然的双眼轻轻的看着她,那样冷然的神色本该空无一物,此刻却闪电般划过一丝震惊!
痴儿轻笑,淡然清逸的笑容显得诚挚悦人,却让人感觉不到丁点的温度,“我……不是幽怜……”在这个戒备森雅的皇宫之中,可以如此正大光明的蒙面出现,这个人的身份不会简单,没有转身看身后的残殇,却也猜到,这人定是他信任的心腹,而他眸中划过的那一抹震惊,也是因为自己酷似幽怜的容颜吧?
痴儿的话,轻轻柔柔的,如一个羞涩女孩家的呢喃,但是可也却让屋内的残殇和闪知道,她的话不仅是一种说明,更是对他们的一种告知,清楚明白的告诉他们,她……不是幽怜!
黑衣的闪闻言,剑眉不可察觉的一紧,为何这个看似纤柔的女子,那般淡淡的注视却让自己不自觉的心颤?她那般酷似怜妃的容颜恐怕也是王失控的原因吧?
“哈哈……”沉默至今的残殇蓦然大笑出声,那般清朗的笑声却并没有让人心安,只是更让殿内之人的心房更加被揪紧!
痴儿转身,望着那虽是笑着却是丝毫没有笑意的残殇,晦暗不明的光芒快速的从眸底闪过!
“你当然不是怜儿,怜儿是独一无二的,而你……也只是她的影子,她的替身,其他的,你还不够资格……”残忍无情的话似从齿缝间挤出,一字一句如那破碎的珠子般击打在人的心房!
高大的身子转身,不想再去看那张熟悉的容颜,弥漫着点点痛楚的双眸轻轻的转向那床榻边上悬挂着的美人图像,温雅娴静,蕙质兰心,是他在这无情冷漠的宫中最温暖的存在,可是,双眸蓦然紧闭,想要逃开那缠绕了他五年却依旧无法摆脱的梦靥!
闪的眉头再次紧蹙,不可察觉的叹息在面纱下的薄唇溢出,五年过去了,可是王仍然没有遗忘,到底是多深的痴恋才会折磨人至今?深思的默然在面纱下闪耀,如果告诉了王真相,王还会如此吗?
痴儿无言,只是凝视着那修长身子重透出点点寂寥和悲伤的帝王,淡然的小脸让人看不清楚想法,忽的,长睫轻颤,水眸慢慢垂下,虚弱扬起的小嘴带着莫名的无力,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说的大概就是眼前的帝王吧?
不顾一切的送出真心,想要在这牢笼般的豪华皇宫中求得那心中奢望的温情和柔软,宁可蒙蔽自己的双眼和心,不听,不闻,不想,不做,任由那虚幻般的温暖将他层层捆缚,任由那实则冰寒的冷冽也他全部冰封,一人沉浸在那散乱着迷雾的幻境之中,不愿清醒!
而那个已经魂归异界的女子,其实也是幸福的吧,算计着所有,也终于在这个冷情的帝王之中占据了满满的地位,尽管那只是一场让人信以为真的梦境,可却不能否认,她……确实存在过!
寒冰国皇宫
“还是没有古意老人的消息吗?”负手而立站在窗边,隆起的眉峰溢泄着浓浓的担忧,弥漫着血丝的黑眸此刻却多出了些许的无力和悲凉!
站在独孤煞身后的恪和域相视一眼,同样的不安和忧虑在各自的脸上徘徊,域无言出手,越发消沉的俊容不知在想些什么!
恪闭目叹息,为什么会走到如今这样的境地,“主子,小姐是被古意老人带走,那么主子可不必担忧小姐的安危……”紊乱的心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说着长久以来的安慰之语,是在安抚主子,也是在告诉自己!
“是吗?”迷蒙的双眼望着那染红了半边天的夕阳,那熟悉的撕扯之痛再次袭上心房,薄唇勾起惨然的弧度,双眸无力的阖上,痴儿,你在哪里?你可知……我这般的思念你?
顷刻的功夫,面具下脆弱的表情不复,转身,阴冷的双眸望着面露担忧的两人,“如今大军整顿的如何了?”找不到痴儿,那么就先为她报仇吧!
“主子决定要这么做吗?”魅溪吟那般伤害小姐却是罪不可恕,但是如今举兵攻打天骑国,真的……对吗?
“本王要魅溪吟付出代价……”一字一句,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嗜血的气息开始在屋里蔓延,狠辣的神色在独孤煞的眸底弥散!
恪望着决然的主子和依旧无言的域,无声的一叹,“都已准本妥当……”痴儿啊痴儿,现在的你可知,你到底引发了怎样的一场血战吗?
一片茂密的树林深处,即使灿烈的阳光也只能稀稀疏疏的在青翠的树叶之间留下细细的光芒,无次而成序的大树似那守护家园的老者,安静而悠然的直立着!
而这幽静的树林深处,一名身着白衫,此刻却显得狼狈而憔悴的男子正在里面慌乱的穿梭者,那般焦急的摸样似在寻找着什么,也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苍白的容颜几乎失了血色变成透明,惟独下巴的青须却让他更加的颓然,冷冽而迷乱的双眸不停的在四周巡视着,干裂的薄唇抿紧成为一条直线,蹒跚的身躯好几次几欲跌倒,却固执的依旧疾驰着!
“哎……”一声无奈的叹息似从天边传来,更像是在耳边响起!
男子疾走的身子一僵,随后惊喜的,不敢置信的,祈求的神色开始在眸中闪耀,“师傅,请告诉城儿,她在哪里?”喑哑的嗓音不复原来的温雅,此时的楚歌城狼狈的如同一个流浪汉!
“城儿,天意如此,为师也无能为力,你且莫忧莫扰……”苍老的声音仍然看不见人影,空荡荡的树林之中唯有那树叶轻拂的莎莎声!
楚歌城修长的身子闻言一颤,随后倚着树干无力的滑到在地,血丝满布的双眼颓然的闭上,一滴清泪惨然落下,干裂苍白的薄唇颤抖的扬起,“师傅,情已入骨,徒儿怎能做到莫忧莫扰?”轻轻的低喃几乎不可闻见,脑海中不停的浮现那次她中毒的场景,此刻,没有自己在身边的她,到底该怎样去面对那掀卷而来的滔天巨浪?
他真的不能想象,那双孤寂脆弱的琉璃水眸是怎样去面对有孕的诬陷?那样单薄无助的身躯又是怎样去抗拒那不怀好意的陷害?自绝两刀,她到底是被逼到什么地步,才会那般狠心的去对待自己,每每想到此,那窒息的刺痛就会一次次的在心底蔓扩散!
隐身在暗处的古意老人无言,只能噙着一抹不忍的目光望向那颓败的楚歌城,自己总是淡然不惊,无欲无求的徒儿,此刻却被情所困,消瘦若此,他……又怎会不心痛?
倏地,紧闭的双眸睁开,血红的双眸凝满坚定的光芒,不放弃,绝对不放弃,一定要找到痴儿!
无力的手臂撑着粗壮的树干慢慢的站直身子,多日来不眠不休的寻找已经让他本就不曾痊愈的身体更加的虚弱,可是,心中那一抹牵挂却让他支撑到现在!
移开脚步就想继续走出这杯布了五行八卦阵的树林,可是,身子一颤,不甘的神色在连山滑过,双眸幽幽的阖上,修长的身子也轰然倒地!
一抹黑影慢慢靠近,疼惜的目光望着那眉目紧蹙的楚歌城,无奈一叹,“痴儿啊痴儿……”,如今这样的局面,倒地要怎样才能去挽救?
目光一闪,手臂探出,捞起地上昏厥的楚歌城就向远处掠去,徒留那飞舞的树叶似在叹息着什么!
慕容山庄
幽静的厢房之中,冉冉升起的缭烟让屋内多了一味凝神的淡淡香味,而床榻之上静坐的男子,却是出神的望着什么,苍白的俊颜之上弥漫着消散不去的悲戚!
踏门而入的慕容冽在看到男子的神色时,微微一怔,不明的无奈叹息溢出薄唇!
“雅……”抬步接近,在男子的床榻边上站定,望着那空洞的双眸,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靥!
斜倚着床榻的身子一颤,呆愣的神色也慢慢消退,逸散着期待的双眸凝视着那同样憔悴的慕容冽,“还是没有找到是吗?”本该雅然的声音此刻只剩下虚弱的嘶哑,好似已经多日不曾开口一般!
“……”闻言,双眼一痛,心中撕扯的痛楚再次开始蔓延,却不知道该怎样去回答他自清醒起每日都说的一句话,除此之外,雅未曾再开口!
没有得到他的回答,眸中刚刚燃起的点点亮光此刻再次黯淡下去,垂下眼睑,又开始望着不知名的地方发起呆来!
慕容冽复杂的双眼望着似灵魂出窍的雅,有些酸涩的开口,“雅……动心了吗?”喉间灼烧的难受,可依旧执着的等待着他的回答,那个可能让他……无措的答案!
雅身子一震,那张清冷的小脸蓦地闪过脑海,让他幸福却也涩然,初见她时,他不明白,为何是倾城的容颜却淡然的如一波死水?为何是天生的月牙笑眼却寂寥的如同一个弃子?为何明明那般单薄纤弱的身躯却倔强的拒绝别人的靠近?
到了现在,他终于明白了,看似淡然无语的她,其实只是用那层冰冷的外衣包裹着那颗脆弱到一碰即碎的心房,那里曾经美好,那里曾经温暖,那里曾经相信一切的幸福,可是,最后却被所有的光明狠狠摔碎,那样晶莹的碎片,是无论多么的用力都无法修补的裂痕!
“冽,知道吗?本该是理所当然的利用,到最后……却让我痛彻心扉!”声音越发的轻细,最后一个字吐出,似强撑了许久的身子终于无力的倒在床榻之上,惨白的面色接近透明,紧阖的双眼流泻溢出一滴清泪,那样冰冷的悲戚让人心底不自觉的开始酸涩!
对她那次唯一的欺骗,漠然的心却因那双水眸的注视而开始颤抖,揪心的痛楚让他窒息,不愿承认,不敢承认,自己疏离的心墙在遇到那个女子时,早已坍塌不再!
慕容冽呼吸一窒,僵直的身子就那般定在那里不曾移动,过了许久,直到月移高空,直到……黎明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