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略显紧绷的朝堂之上,面色各异的文武群臣皆低垂着脑袋,那个模样像是恨不得把头藏在肚子里!
坐在九龙皇座之上的残殇黑眸半眯,危险的神色在眸底闪过,这些遇事只会逃避的人就是他养的臣子吗?还真是让他生气啊,看来,是到了给朝廷大换血的时候了!
心中虽然不快,可是脸上却是没有表现出分毫,不羁的轻佻状似迷惑的笑靥浮现,“众爱卿说说,这如今寒冰率兵攻打天骑,我罗裳该如何是好啊?”
“……”话音一落,比刚才更加沉寂的安静又在大殿之中蔓延开来,每个大臣都抿紧了嘴巴,生怕从自己的嘴里蹦跶出一点的声响,毕竟现在四国之间的战乱已经挑起,不论是参与抑或是旁观,都无法避免的要搅进一滩浑水之中,所以,此刻出声,无疑于是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绝非明智之举!
手握茶盏的手指蓦然用力,盯着那热气缭绕的茶水的黑眸一沉,好,很好,他的臣子们很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嘛,手臂一顿,随即开始轻轻啜饮!
“皇上,臣有话要说……”蓦地,一声低沉的嗓音响起,似在一弯平静的湖水中投进了一颗石子,让无波的湖面泛起了片片涟漪!
残殇的薄唇再杯盏后面不易察觉的一勾,不明的幽光也在低垂的黑眸中划过,状似苦恼的放下手中的茶盏,视线转向那一身黑色盔甲的男子,“祁卿但说无妨……”从天而降的年少将军,孤傲冰寒,不知道他还不会再给自己惊喜?
祁睿谦沉着一张俊脸上前,孤寒的双眸之中隐隐闪耀着嗜血的光芒,薄唇轻启,“寒冰国三皇子独孤煞被囚天骑数年,早已在寒冰过与天骑国之间造成无法挽救的裂痕,而此次寒冰率兵攻打天骑,实为雪恨之战,亦为树威之战,出师有名,军心必大增……”话音到此,微微一顿,深思的目光转向那眉峰紧粗显得心不在焉的残玉,阴寒的煞气瞬间弥漫周身!
“而陛下曾为示好排遣我三皇子出使天骑,以明诚意,但魅皇高傲自大,却未给我朝明确答复,拒绝之意不言而喻,那么,陛下不如转向寒冰,以同盟之谊,出兵增援,如此,即便以后寒冰破坏结盟之意,亦是寒冰不义,而不是陛下不仁……”魅溪吟,你伤了馨儿,那么,就用天骑来陪葬吧!
残殇不言,只是用灰暗不明的目光望着殿上看不清表情的祁睿谦,淡淡的疑惑却在心底徘徊,与天骑结盟曾是他主动提议,此刻,却要与寒冰共结同盟之谊,这……还真的是越发的让他觉得有趣了啊!
而一直静默无声的大皇子残肆此刻却拧起了剑眉,望着祁睿谦的目光多了一层的深思,抬步上前,双手抱拳直视高位的残殇,“父皇,如今我罗裳大军稳定,民心安然,若此刻贸然出兵相助寒冰,儿臣惟恐落人话柄,望父皇三思……”祁睿谦的身份不明,曾率兵与天骑开战,最后却不了了之,这不得不让他起疑,毕竟他不像是那种会平地起波澜之人,那么他现在的话又是为了什么?
二皇子残衣看着残肆上前,也不甘寂寞的上前直言,“父皇,大皇兄说的不无道理,如今寒冰与天骑开战,我们大可坐观虎斗,等到他们两败俱伤之时,父皇就可来个坐收渔翁之利,又何乐而不为呢?又何必多此一举派兵相助?如此利人不利己的想法,儿臣看,也只有祁将军才能想的出来了……”说完,还不忘用轻蔑的视线看向那颀长的身影,哼,来历不明的人,也敢妄言?
而低首不语的残肆此刻却用复杂的神色瞟了一眼洋洋得意的残衣,无声的叹息在心底蔓延,二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坐山观虎斗,到最后谁又能确定不被两虎所伤?渔翁之利又岂是那般容易得到?
残殇依旧不言,面上却扬起了不明的笑靥,一次朝会,却让他看清了谁是虎,谁是猫?呵呵,结果还真的是让他出乎意料!
漫不禁心的黑眸转向始终沉默的残玉,那样怔愣的矛盾神情却让他眸中多了丝兴味,“玉儿,你的看法呢?”漩涡既然已经搅开,那么谁又可以保持一身的洁净在一旁笑看呢?
残玉抬眸,幽深的黑眸之中漾着让人不明的亮光,“儿臣认同祁将军的看法,寒冰进攻天骑,两国之战,势在必行,若我罗裳不动,狼子野心的赤炎未必会坐视不理,到时,不管赤炎与天骑结盟,或者是出兵增援寒冰,罗裳都会处于危险境地,合其中任何两国之力,罗裳都会疲以应付,若此刻罗裳取得先机增援寒冰,无论是情义抑或者是正理,都绝无丝毫嫌隙,亦可为我罗裳赢得民心,所以,儿臣认为,应当出兵增援寒冰,取得同盟之谊!”不咸不淡的说完,并没有去理会来自四面八方的惊诧视线,这些人大概没有想到吧,平时总是风花雪月,温文尔雅的三皇子也会有这般深沉的见地吧!
唯有二皇子残衣双眼布满寒霜望向面目平静的残玉,残狞的幽光在眸底浮现,看来,自己还真的是忽略这个默默无闻的三弟了啊,父皇寿宴上不仅找到了一个和幽怜想象的女子,此刻,还在朝堂之上侃侃而谈,哼,还真的是小看他了!
残肆暗沉的双眸蓦地紧闭,似在逃避什么一般,抿直的薄唇也不自觉的溢出一声叹息!
祁睿谦低垂的俊颜闪过一抹深意的思绪,果然,看似简单,无欲无求的三皇子实则也是心怀野心!
众大臣面面相觑,却是不敢再这个敏感时候做那出头鸟,毕竟,一个闹不好,小命就直接跟自己说再见了!
“哈哈……”面色淡然的残殇突然大笑出声,更是让众人的神经绷紧了一个程度,可罪魁祸首却只是一脸无辜的眨眨黑眸,“今日孤累了,此事改天再议吧……”说完,也不顾那一张张或呆愣或疑惑或深思的脸,大手一撩黄袍,就转身离去!
“三皇弟,今日你可是让皇兄我刮目相看啊……”一脸嫉恨的残衣在蹙眉的残玉耳边说完,就甩袖离去!
眼泛深思的残肆望着身体僵硬的残玉,又是莫名的一叹,张口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无奈的摇首离开!
空荡荡的大殿之上只剩下那呆立的祁睿谦和不知思绪的残玉,抬眸相视,随后悠然离去!
水纱飞舞的‘怜心殿’之中,空气里流泻着檀香的淡淡气息,清幽,雅致的摆设,透射着一股温暖的煦漾之情!
一抹单薄的白纱静静的倚在那檀木的窗棂旁边,清冷迷离的水眸望着那再风中随风摇曳的株株水蓝色杜鹃花,片片清透的花瓣似那女子的衣衫,清逸翩然,带着暖人心扉的舒适和淡然!
杜鹃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绽放了吗?那么是不是也意味着冬天来了?
水眸一闪,杜鹃花的花语是永远属于你,这里的主人原本也该是个纯真无邪的女子,只是可惜,在这个冰冷漠然的宫里,这个只有权势和利益的牢笼里,即使是多么的纯洁,到了最后,也会像那埋在根下的淤泥般,浑浊不堪!
突然,身子上一暖,神游的思绪也在刹那回归,回眸,一个女子单纯温暖的笑靥在瞬间印入眸底,“小姐,天气凉了,要注意身体……”柔柔的声音透着关怀,将痴儿那有些空凉的心刹那变的温暖!
抬起有些酸麻的小手拢紧身上的狐裘,雪白的毛色不染丁点尘埃,嫣红的小嘴微微扬起,月牙的水眸也弥漫着点点笑意,“香儿,你越发的像个老婆婆了……”总是不停的管着她吃,她穿,她所有的一切基本上都是香儿在打点,若是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她是个孩子呢!
“小姐自己总是不关心自己,香儿当然要关心小姐了……”话音一顿,小鼻子一抽,圆圆的双眸中也逸散出调皮的光芒,“要不然猫儿回来了,我怕是要受苦了……”哎,想起那不知何事而暂时离去的猫儿,香儿黑亮的圆眸中满是无奈的笑意,猫儿对小姐的疼爱,基本上是到了一个变态的地步了,自己跟他比起来,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痴儿但笑不语,想起轻灵乖巧但却有些小小任性的猫儿,波澜不惊的水眸中再次侵入丝丝暖煦,自从那日被残殇囚禁在宫中,她就住到了这个叫‘怜心殿’的地方,第一眼,她就知道,这里曾经是那个女子的住所,而那个算是痴情的帝王,怕是依旧不能抛开心中的挂念吧!
香儿也是在自己住进这里之后被猫儿送进来的,她不知道猫儿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让香儿呆在这里的身份是那么理所当然,没有一个人怀疑香儿的来历,只不过,这里还有一个和香儿同龄的女子,名唤竹梅,那也是个清冷沉默的孩子,总是默默做着一切,却从来不多言!
转身,望着有些阴沉沉的天空,冰寒的带着刺骨的凉风也不禁让人一颤,“香儿,冬天来了,你说,这里会下雪吗?”前世,她最爱雪,当那漫天的雪花落下,整个世界变成一片银白,所有的色彩全部消失,只剩下那干净的,无暇的白色,心情也会在不知不觉之中变得安然,那是一种平静的幸福!
香儿也抬眸看着外面有些孤寂的院落,看着那杜鹃花铺盖而成的花海,柔柔一笑,“小姐你看,杜鹃花已经开了,冬天也来了,小姐喜欢看雪,那就一定会下雪的……”笃定的语气是一种没有丝毫怀疑的深信,只要是小姐想要的,只要是能让小姐开怀的,那么,自己就一定要去办到!
“可惜呢,罗裳的冬天却从来就不会下雪……”低沉的魅惑嗓音蓦然在殿内响起,驱散了那和煦的暖意,带来了阵阵的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