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却显得有些沉闷的皇宫内庭,亭台楼阁,假山流水,落花缤纷,那样美好的景致倾述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苦闷酸楚,有人拼了命的想要进入这个金碧辉煌的牢笼之中,有人泪眼凄楚的悔悟自己的年少无知,曾经的纯雅和天真,也慢慢的在这冰冷的院墙之内凋谢枯萎!
坐在平稳前进的软轿之中,痴儿笑的涩然,笑的凄楚,也笑的冰冷,寒烈的水眸透着那微微飘荡的帘幔似乎要望向那不知名的远方,轿壁上的小窗流泻着那粲然的花园美景,水眸一闪,“停下……”娇软的嗓音从轿内传出,让抬轿的四名太监微微一怔,随侍在一旁的宫女打扮的女子神色也是一凛,美目一紧,奢华的轿子就安稳的落地!
白皙却弥漫着薄茧的小手伸出,撩开那锦绸的帘布,温雅的笑靥在清秀的脸上荡漾,“姑娘怎么了?”柔柔的嗓音如小桥流水般,潺潺入耳,使人心神一荡!
痴儿却没有看她,只是噙着浅浅的笑靥望向那随风而舞的锦色花丛,绝色的玉颜上弥漫着微微的期盼,小嘴轻启,“瑟儿姐姐,我可以去看看那里吗?”目光依旧痴迷的注视着那片晃眼的娇艳,娇嫩的小手却已指向那似梦寐之地!
名唤瑟儿的清秀宫女目光微闪,脸上的笑意却没有丝毫的破绽,“没想到姑娘也是惜花之人呢!”话音一落,就转向抬轿的几名太监和低首不语的婢女,“你们先回‘颜悦殿’,我陪姑娘走走……”话语轻柔依旧,但是却弥漫着尊贵的冰冷之气!
“是……”
“姑娘,这边请……”微微俯身,立在痴儿的身后,幽光闪耀的黑眸之中激散着不明的思绪!
莲步轻移,走至那绚丽的绝色之中,各色她叫不出名字的花朵争相开放,并没有因为寒冬的来临而有丁点的凋谢,如同那傲立在腊月之中的雪梅青松,肚子绽放着属于自己那最璀璨的一刻!
痴儿慢慢的蹲下身子,纯雅的白纱也静静的漫入五彩之中,伸出冰冷的小手,似怜惜般的轻抚那溢着香气的花瓣,清澈见底的水眸幽幽的闪过一丝迷惑,“瑟儿姐姐,你说,这些花儿明知道自己会凋谢,为何此时仍要绽放?明明知道等待自己的是那黑暗没有光明的未来,为何不能从开始就安静的放逐自己,而依旧如此执迷呢?”
转过去的小脸似迷路的孩子般带着不解的神情,朦胧的水眸浅浅的闪耀着迷离之色,期待的望着身后的瑟儿,似乎在等待她给出的一个答案!
一直关注着痴儿的瑟儿瞳孔一紧,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有了片刻的僵硬,压制住内心那鼓噪的激烈,深不见底的双眸望着痴儿,也像是透过她在看向别方!
“因为这是命,一种从出生就改变不了的命,她可以为了一时的绚烂而不顾一切,也可以为了像姑娘一样的惜花之人而去承受无边的凋零和孤寂,但是,只要能让姑娘心悦,那么即使以后永不绽放,那……又如何?”瑟儿说的很轻很淡,可是唯有袖下紧握的双拳和眸底那一闪而过的痛楚让她看起来是那般的脆弱和无助!
水眸轻眨,嘟起的红唇似不理解瑟儿的话,痴儿站起身子,走到有些失神的瑟儿身边,凝神的看着那有些苍白的容颜,倏地,粲然的笑靥在嘴角浮现,“瑟儿姐姐也是一朵会为惜花之人不顾一切绽放的花儿是吗?”说完,也不待她的回答,就转身朝着那清泉叮咚的假山碧湖走去!
瑟儿却是脸色一白,咬紧牙齿压下心中那撕裂的痛楚,前面那轻轻飘舞的白衣,她是无意抑或着是洞察,那样明明清洌如溪的水眸,为何,却让自己看不见里面的内容?
脚步有些沉重的上前,苦涩的酸楚却在心底弥散,如果连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女子都能看出她内心所想,那个人,二十几年的相处,他又怎会不知?
“瑟儿姐姐,快来,这里有好多鱼儿啊……”隐隐带着惊喜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也打断了她时刻撕裂她的痛楚,完美的笑容重新挂在脸上,刚才刹那的迷离似那梦魇一般,虚幻不真实!
“瑟儿姐姐,这是什么糊?真的好漂亮哦,而且这里面的鱼儿好多颜色啊……”月牙般的水眸惊喜的望向那奇形构造的水湖,曲线环成的碧湖,从上游带着微微坡地蜿蜒而下,诺大的湖水中央,青翠的岱山傲立其中,似那成风归来的威武将士,带着满身的凛冽和风霜悠然归来!
“姑娘,这湖名为‘垛疆湖’,是皇上命人建造,亲自命名……”唇边勾起一弯浅浅的暖意,这里有着她和那人的记忆,美好的单纯的幸福,从这片湖水开始,也终结在这湖水之中,想到此,脸色又是一白,双眸似再也忍受不了那锥心之痛的回忆紧紧闭上,也错过了痴儿投射过来的那复杂一瞥!
小手不自觉的抚上心口的位置,总是敏感软弱的心此刻居然没有了那熟悉的苦楚,痴儿双眸微垂,遮住了那顷刻闪过的无力悲凉,原来,自己早已变得冷血了不是吗?
“瑟儿姐……啊……”一声惊呼伴随着扑通的一声落水声音让陷入回忆的瑟儿回过神来,双眼惊慌的睁大,身子不由自主的僵在原地,望着那在水中挣扎的身影,总是冷静自持的她,此刻却是提不起一丝的力气去做些什么!
“救……”小手在湖中剧烈的挥舞着,绝色的小脸被冰冷的湖水折磨的狼狈不堪,祈求的水眸看向湖边静立的蓝影,失了血色的小嘴恐惧的颤抖着,“瑟儿……姐……救……我……”好冷,一种刺骨的冰寒将她全身包裹其中,几乎让她不能动弹!
“扑通……”怔愣在原地的瑟儿在那逐渐淹没的身影下,惊惧的向前跑去,可是,一道黑影却比她更快的落入水中,那飞溅而起的水花扑打在瑟儿脸上,凛冽的寒冷几乎深入骨髓!
在瑟儿狂乱的心跳中,黑衣男子抱着已经昏迷过去的痴儿上岸,她这才看清,这个不知名的黑衣男子竟是独臂!
那男子没有理会她的诧异和震惊,轻轻的将那虚软的身子放在地上,冰冷的双眸噙着莫名的幽光望向那惨白的小脸,紧闭的眼睑遮住了那清冷虚无的水眸,让本就消瘦的玉颜上多了一丝惹人怜惜的娇弱!
右手紧握,却没有言语的飞身离开!
瑟儿在男子离开时带起的一阵冷风中反应过来,僵直的身子也迅速移动,跑到倒地的痴儿身边,双手抱起那冰冷的身子,“来人啊……”瑟儿害怕了,那种惊惧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揪住了那跳动的心房,脑海之中也不自觉的飘过那双嗜血狠辣的双眸,她不敢想象,如果怀中的女子出了一点的事,迎接她的该是一种怎么样的生死折磨!
高大奢华的大殿门口,一块明亮的玉石牌匾上,“颜悦殿”几个大字刺眼炫目,显示着这里主人的尊贵!
跨过店门前的重重石阶,穿过琉璃金碧筑成的层层叠叠的宫檐,踏着金鳞锡龙的大红地毯一直延伸到宫殿之内,似那云霄层中的仙殿,那样的奢华让人望尘莫及!
置身大殿之内,恍然如梦境,金碧辉煌的殿中,光洁明亮的汉白玉砖石,隐隐浮现着各种形色的安稳,五彩凤凰形状的宫灯傲立在畅宽的头顶之上,四角镶嵌着如月辉光芒的鸡蛋般大小的夜明珠,而殿阁之中,凤塌上铺着上好的红色锦绸缎子,下首分辨是紫檀木的上好坐塌,烟色的轻幔悬挂,金色的鼎炉里燃着幽幽的熏香!
此刻,殿内所有的人却没有了那种闲情逸致去赞叹这大殿的华贵,只因,那一身暗黑长袍的邪肆男子那让人胆寒的冷冽表情!
阎炎坐在那诺大的凤塌边上,暗沉的双眼望着那失了血色的小脸,魔魅的容颜之上少见的不满了寡绝的凌厉气息!
跪在地上的太医,还有‘颜悦殿’的太监和婢女,无不在那窒息的氛围下颤颤发抖,同样跪在地上的瑟儿,即使面色苍白,但依旧执着的望着那让自己痴恋的男子,在看到男子不同于往常的神情时,绝望的痛楚在眸底隐隐闪耀!
“拖出去……”轻轻的三个字从薄唇溢出,守卫在殿门口的侍卫就动作迅速的拖着所有的太监和婢女出了大殿,尔后,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弥漫了整个‘悦颜殿’!
转身,幽深似泉的绿眸射向颤抖不已的太医和面露凄楚的瑟儿,斜飞的剑眉微不可察的一皱,厌恶的光芒在眸中闪耀,“滚出去……”那样迷恋不悔的神情他怎会看不明白,可是,出了愤怒的憎恶之外,他别无其他的情绪!
太医战战兢兢的磕头谢恩,然后归不得形象的连滚带爬抛出大殿,而瑟儿却全身一颤,嘴角扬起自嘲的弧度,深深的望了一眼那天神般绝美却也如修罗一样残忍的男子后,起身,漠然的离开!
“既然知道真相,为何还要迁怒?”冷冽的嗓音带着些许的嘶哑,清冷的水眸平静如一弯千年古井,击不起半点的涟漪!
阎炎转身,薄凉的双唇勾起邪肆的弧度,泛着幽幽绿光的双眸半眯,射出兴味的神色,“这不就是你希望的吗?”修长挺拔的身子放肆的躺在痴儿的身边,长臂一揽,就将那纤细的身躯紧紧的抱入怀中!
“一条人命在你们的眼中是不是就如蝼蚁般廉价?”所以才会那么毫不在乎的夺去!
魔魅的脸上笑容不变,眸底却闪耀着狠厉的嗜血气息,注视着那张不知在想什么的迷离小脸,薄唇轻启,“那痴儿说,人命又值什么呢?”强食弱肉的世界里,唯有强大才可以捍卫一切,如果懦弱卑微,即使活着又有什么用?那般比蝼蚁都不如的世界,不如不要!
从锦被中伸出小手,推开阎炎,感受到他的不满,却依旧放任自己从他的怀中起身,安静的坐在墙角双臂环住自己,每当自己无措觉得冷的时候,这个就成了她的习惯动作!
“天骑,罗裳,寒冰三国交战,实力具损,赤炎为何不趁机攻占?”来到赤炎仅仅一周的时间,也足够自己对这里的兵力有一定的了解,如果在三国开战之时进攻,虽不能一举拿下三国,但是必定可以使三国元气大伤,那么,到时,想要一统天下,就指日可待了!
阎炎闻言却笑了,笑的那样的狂,那般的傲,双臂枕于脑后,浅浅的绿眸弥漫着尊贵的霸气,“哦,痴儿这番话倒是让寡人不解了,三国虽然具损,但是仅凭赤炎一国之力,要拿下三国,也并非易事吧……”话说的谦虚,可是张扬的面容之上却逸散着自信的飞扬神采!
沉静的水眸不见波澜,望着阎炎的小脸却浅浅的溢出了笑靥,那样雅洁的弧度让痴儿苍白的小脸多了一抹嫣然的绯色,“皇上……妄自菲薄了……”原来不是不想要这无际的锦绣山河,而是对那般趁人之危的谋利不屑,这个男子,确实狂妄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