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殿下,还没禀告陛下……”茉莉一只手掂着裙子,被依穆拉着一路小跑地跟着他。
依穆停下脚步,他回过头来,对茉莉说道:“你不是说,你只是个普通的侍女吗?王兄宫里那么多侍女服侍他,少你一个,他应该不会发现才对!你在怕什么呢?”
“那个,那个,”茉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王子的问话。
“那么,您不用乔装吗?我是说,如果被人认出来您是王子殿下,会不会,会不会……”
“你是说,要我像个小偷一样,把脸遮起来吗?在自己的祖国,我有什么好怕的?”依穆王子再次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茉莉听了他的话,却窘迫地红着一张脸。因为上次同阿比斯出宫时,他们便是蒙着面的。
“不过,”依穆看了看茉莉那异族的容貌,想了想,说道:“你还是应该小心点!”于是,他拉着茉莉快步向宫殿的方向走去。
果然不出茉莉所料,累了一宿的仆人们,此时都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打着盹。依穆悄悄地走到一名睡着的女仆身旁,把她的头巾拉了下来。
“把这个戴在头上,遮住脸,这样就没人能够认出你来了!走吧!”依穆把“偷”来的头巾搭在茉莉的头上,宽大的头巾将茉莉整个人都包了进去。
他们来到马厩,王子牵出了自己的坐骑――一匹毛色锃亮的枣红色高头大马。
“把这个戴上!”依穆从腰间掏出了一副羊皮手套,递给了茉莉。
“我希望可以早日听到你的琴声!”
“多谢殿下!”
尽管茉莉并不需要策马,但是王子的细心还是让她心中涌起一丝感动。她接过手套,戴在自己的手上。宽大的手套显然并不合适茉莉的小手。
茉莉打量着那副手套,原本洁白的羊皮早已经变得陈旧。可以看出,这副手套一定陪伴着依穆殿下征战沙场多年,被剑刺破又重新缝补过的痕迹处处可见。
“你是自己会上马呢,还是要我帮你?”
望着比自己高出大半截的马背,茉莉脸上露出了难色。
原本,她并不惧怕骑马。当日在梁国,昭仪娘娘年轻的时候也曾伴随国王陛下一同骑马游玩。而娘娘身边的侍女包括自己在内,也都跟随娘娘学习过骑术。只是,这巴比伦的马,都是没有马鞍的!
“那个,殿下,这马,为何不装上马鞍和马蹬?”
“马鞍?马蹬?那是什么?”依穆殿下不明白茉莉在说什么。
他一把托起茉莉,把她放在了马背上。
“还是让我来帮你吧!坐稳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也翻身上马,双脚轻轻一夹马的肚子,马儿便一路小跑,向宫外驶去。
茉莉侧坐在马背上,她将身上的头巾小心地裹住自己的头脸,尽量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这时,她低头看到,依穆王子握住缰绳的双手上,布满了道道伤痕。跟阿比斯修长的双手不同,依穆的手显得粗糙而有力。由于经常用剑的缘故,连虎口也磨出了厚厚的茧子。
“你还没有去过巴比伦的集市吧?像你这么柔弱的女孩子,王兄一定会把你关在宫里,不准你随便到外面去!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去的马里?!”在略显点颠簸的马背上,王子随意地同茉莉聊着。
“殿下,奴婢,曾经来过集市,是陛下他带我来的,还有阿卡修……”
“哦?王兄他居然会带你出宫?有意思!他可不是个会带着女人逛街的人啊!”
“那是去看还未完工的巴别通天塔,只是回宫的时候路过集市。”茉莉小声地说道。
“什么?他带你去视察巴别通天塔的工程?”依穆猛地收紧手中的缰绳,胯下的红马发出一声鼻嚏,停住了脚步。
茉莉不禁向前栽了一下,双手忙扶住依穆的臂膀。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王子大笑一声,再次策马向前。
太阳高高升起,照亮了大地。路上渐渐出现了熙攘的人群。道路两边依旧是热闹非凡。由于还处在庆典的假日中,街上的行人比平常还要多起来。
“说说看,他都给你买什么了?”依穆王子指着道路两旁的商贩,“埃及的黄金首饰?还是来自克里特的珠宝?”
“那个,并不是这样的,殿下。奴婢,奴婢只买了,一些花边……”
“花边?堂堂巴比伦的国王,只给你买了花边??”依穆王子再一次感到惊讶。
“您别嚷!就是一些带刺绣的花边。”茉莉一边说着,眼睛一边在人来人往的商贩摊位前搜寻着。
“喏,就像那样的!”她指着路边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摊,那里摆满了巴比伦最常见的各式各样的花边。
“当时,我只是好奇,拿着看了看,可是,陛下他就把那人的花边都买下来了!害的阿卡修帮我弄了好大一会儿才整理好!”
茉莉一边说着,眼中一边透出了幸福的笑容。仿佛那天自己和阿比斯抱着一大堆花边狼狈的样子,还有阿卡修面对着一大坨布条不知所措的表情都还历历在目。
依穆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不禁低头打量着这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她口中的阿比斯俨然已经不再是那个总是一脸冷漠,喜欢独来独往的巴比伦国王。自己有多久不曾见过这样的哥哥了?!
“知道吗,你是神明赐给王兄的惊喜!注定要守护在王兄的身边!王兄他,实在是太孤单了,但这却是作为一名国王的责任与无奈。”
他们穿过拥挤的集市,在一间铺子前停了下来,翻身下马。
“老伯,给我两个烤饼!”王子将手中的缰绳交给茉莉,他把头探进窗户,向里面的老板大声招呼道。
随后,他转过头来,笑着对茉莉说:“这里的烤饼是全巴比伦最好的!这个,他总不会也带你吃过吧?”
茉莉当然知道,依穆口中的“他”,指的是阿比斯。她把遮住脸的头巾放下,笑着摇了摇头。
“您的烤饼!这可是刚出炉的,小心烫!”老板是一位胖胖的男子,他用一张宽大的叶子将饼包好,递到了依穆手中,依穆交给他一枚银币。
“这,这让我怎么找您零钱啊!这,啊!天哪,您,您是……”胖老板拿着银币,惊讶地望着眼前的王子,很显然,他已经认出了依穆殿下。
“您不就是,二皇子殿下!”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想要跪下给王子磕头。
“不必这样!你做的烤饼举世无双!就连神明也能闻到它的香味呢!”
王子仍旧是笑眯眯的一张脸,他接过老板手中的饼,示意他不要声张,随后,他转身走到茉莉身边,拉着她离开了饼铺。
“嗯,看来,我也应该像兄长那样,把脸遮起来。这样果然能少许多麻烦!”依穆这时明白了,为什么出宫时茉莉问他要不要乔装。
茉莉一边走着,一边回头去看着那家小小的饼铺。只见那胖老板手握着银币,仍旧在铺子的门口,对着他们的背影叩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