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王昨天晚宴上酒醉,今天整个白天一直都在熟睡,所以茉莉难得清闲一天。
她将上午去仓库取回来的各种种子一一分类放好,又到花园中去查看,希望可以找到一块合适的空地,等到开春的时候把种子种上。
她左挑右选,终于看中了喷泉旁边,宫墙下的一角。这里光线充足,最关键的是,这里离开水源很近,方便灌溉。
也许,像巴比伦这样干旱的气候,并不适合水稻的生长,但是,茉莉还是希望可以试试看,她希望能让阿比斯王和王妃殿下,当然还有阿伊大人,能够吃到自己亲手种植出来的大米。
茉莉就这样沉浸在对未来农作物种植的规划中,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下,傍晚来到了。
突然想起了自己和甘比的约定,茉莉顾不上回房间,于是就匆匆忙忙地赶向了皇宫的仓库!
阿卡修来到了茉莉的房间,发现她并没有在房里。于是,他又来到了花园,依然没有见到她的影子。
无奈之下,阿卡修只得回到了王的房间,却意外地发现,阿比斯也不见了踪影。
茉莉匆匆忙忙地来到了仓库,此时,太阳已经落山。
奴隶们早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被带回了住处。上午还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院子里,现在显得空空荡荡的,很是安静。
就在茉莉为自己是否来晚了没有赶上见甘比而感到懊恼时,这时,从围墙的另一边,有人小声地叫她。
茉莉回身一看,正是甘比。
“太好了,甘比!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茉莉激动地跑过去,拉着他的胳膊说道。
“本来是要走的!我看你一直没来,又害怕之后没有机会再见面,所以就让他们先回去了。不过,你有什么话要快点讲,否则,等城门关了,我就出不去了!”
茉莉拉着甘比,来到院子角落的一处台阶前坐下。而后,她问道:“请问,你这次的远行,是从巴比伦一直向东去的吗?”
“当然!我们从巴比伦出发,一路朝着太阳升起的的方向前进,不会有错的!”
“那么,请问,这个东西,也是你带回来的吗?”茉莉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里将阿伊大人送给她的那卷丝绸拿了出来。
借着远处微弱的灯光,甘比一眼便认出了这正是自己从东方带回来的“珍贵布料”!
“这个正是我从东方带回来的!当时在前进的路上,我们的商队遇到了一群被强盗打劫过的商人。他们的货物大部分都已经被抢劫一空,人也全部被杀死了。我们经过的时候,从他们所剩下的行李中搜寻食物和水,我无意中发现,在一个死去的商人的怀中,揣着一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布包,我拿出来一看,正是你现在所拿着的这个卷轴!后来,我们到达了前面的都市,在那里,我才知道,这个卷轴上面所缠绕的‘布’叫做‘丝绸’。你知道吗,就这么一小卷,居然可以抵得上一箱金子!难怪那个商人死也要保护它!”
“那么,你们后来到达的那个都市,也生产这种丝绸吗?那里的人,是不是长相跟我很相似?”
甘比挠了挠头,回忆着说道:“我也曾经问过那里的人,但是,他们好像也不会生产丝绸。据说,能够生产丝绸的,是一个远在东方的尽头的国度。据说,那里被高耸入云,长年冰封的雪山所阻隔,没人能说清楚它的具体位置。至于我所见到的东方人,说实话,他们和你并不相像,无论是长相,还是穿着,几乎没有相似的地方。”
“怎么会这样呢?”听完甘比的话,茉莉满心的希望顿时化为乌有。
“你,是想要打听关于家乡的事情,是吗?”甘比看到茉莉一脸的失望,充满同情地问道。
“嗯!”茉莉点了点头,“因为,在我的国家,就能够生产这样的丝绸,所以,当我得知这卷丝绸是你带回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到过我的国家,知道可以回去的方法……”
“啊!我想起来了!我听兄长商队的商人们说,他们把你从沙漠中救起,你身上穿着一件光亮柔软的衣服,那应该就是丝绸吧?”
“是的!那个就是我在家时常穿的衣服!”
听到茉莉这么说,甘比的脸上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原来,你的家乡是那么富庶的地方啊!能够穿着那么珍贵的衣料,我想,你一定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也不是啦!”茉莉不知道该如何向甘比说明,要知道,如果告诉他自己的来历,他是一定不会相信的。
“我,我只是想回家……”
甘比充满同情地看着茉莉。作为一个长年漂流在外的商人,他完全能够体会到茉莉这种思乡的心情。
于是,他充满鼓励地对茉莉说:“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是,你放心,如果有一天,我能够知道去到东方尽头的国家的方法,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到时候,我一定会有办法把你送回到你的家乡的!”
“真的吗!”
茉莉明知道甘比是在安慰自己,但是看着他真诚的,充满友善的笑脸,茉莉也努力做出一副相信他的模样,脸上充满微笑地响应道:“那我一定等着你!谢谢!”
“够了!”
正在他们两个为刚刚达成的友谊所庆幸时,突然,从围墙边传来了一阵冷酷的,令人发抖的声音。两个人不由得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随着话音落下,嘈杂的脚步声突然向这边靠过来。随即,有火把被点燃。
火光下,阿比斯阴沉冰冷的脸出现在大家面前。
“来人哪!把这个私闯皇宫禁地的人给我拉下去,砍了!”阿比斯一声令下,声音里不带一丝的感情。
马上,侍卫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了上来,将甘比按倒在地,准备拉下去行刑。
“陛下!”
望着甘比已经吓得惨白的脸,茉莉连忙跪倒在阿比斯的脚下。
“陛下!请陛下息怒!是奴婢让甘比在这里等候,奴婢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他!请陛下不要惩罚他!”
“哦?”阿比斯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这里漆黑一片,不知道你是来请教什么事的?”
“那个,那个,奴婢……”
茉莉在脑海中飞快地思索着。她知道,不能告诉王自己想要打听回家的方法,更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因为那卷丝绸才会想到来找甘比,否则这样会连累阿伊大人和王妃殿下!
“那个,奴婢,奴婢,是想……是来问甘比,关于那些种子的种植方法的!”茉莉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了这个理由。
“奴婢想,既然这些谷物是他从东方带回来的,那么,他有可能也会知道种植的方法,所以,我就想来问问……”
阿比斯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了,俊美的五官因为心中的怒火,而显得凝重。
他慢慢走到了茉莉的身边,一把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他习惯性地用手指捏住茉莉的下巴,狭长的美目望向茉莉的双眼,似乎要把她看穿!
许久,阿比斯冷冷地说道:“本来,他也许可以不用死的!但是现在,他必死无疑!”
这句回答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让茉莉的全身不由得一震!
她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充满颤抖地小声说道:“陛,陛下!甘比他,他真的没有错!是奴婢!都是奴婢的主意!请您,饶恕他吧!”
阿比斯的手指微微用了力,茉莉感觉到自己的下巴就快要被他捏碎了!她使劲地咬住嘴唇,忍住疼痛不敢出声。
看着被自己捏得发红,继而又有些发白发紫的脸,阿比斯眯起了双眼,声音中透露着难以掩饰的受伤与愤怒!
“你要我放了他?为什么?就因为他答应要带你离开这里??你为了他,居然欺骗我?!要知道,我是巴比伦的王,是神的化身!没有人可以对我说假话!你怎么敢?!有时候,我真想把你的心剖开,看看你到底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又或者,我应该把我的心剖开,让你看看??然而现在,似乎一切都明白了!原来,你每天惦念的,心里所思念的,就是这个商人,对吗?你居然为了这样一个卑贱的,一钱不值的商人,胆敢忤逆我巴比伦王!”
“我没有!”
茉莉被阿比斯的样子吓坏了!她从来不曾见过王发这么大的火!那双动人的美目愤怒中居然隐隐透出了泪光!他就像一头受了伤的狮子一样,虽然努力地摆出一副面目狰狞的模样,但其实脸上挂满了悲伤!
“陛下,您误会了!奴婢和甘比,并不是您想象的那样的!请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阿比斯略带颤抖地,一把从茉莉手中抓过那卷丝绸,由于太过用力,手指的关节微微有些发白。
“我说过,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如果你喜欢这所谓的‘丝绸’,那么,我可以发动全国的商人去为你寻找!即使是在天边,我也一定能够把它带到你的身边!而你,犯不着为了这样的东西,就把自己卖给这个唯利是图的商人!”阿比斯说着,狠狠地把手中的卷轴扔在了地上。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院子里。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
茉莉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诋毁和诽谤,她抬手给了阿比斯一记响亮的耳光。
立刻,阿比斯的脸上显现出了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陛下!”
刚刚赶过来的阿卡修碰巧看到了这一幕。他惊呼一声,飞奔到了阿比斯身边,一只手刚要拔出短剑,然而却被阿比斯按住了!
茉莉紧紧握着发麻的右手,由于愤怒,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片刻,她涨红着一张脸,浑身颤抖地说道:“我,绝不会把自己,卖给任何人!不管这个人是谁,就算他是神,我也决不!你以为自己是王,就可以为所欲为,草菅人命吗?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神的化身,可是,神不是应该是仁慈的,公证的吗?就算这是你口中卑贱的,一钱不值的人,但是,那也是一条生命!你这样不顾青红皂白,随口就杀,也配称为神吗?我刚才已经解释了,甘比他没有错!是我要他在这里等我的!我只是想知道,他所到过的东方,是否就是我的家乡,难道,这也有错吗??你不仅不问清楚,就妄下定论,居然还要随随便便地杀人!上次的拉兹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如果你一定要惩罚一个人才能够消除你心头的愤怒,那么,就惩罚我吧!我已经说过了,主意是我出的,不关甘比的事!一定要杀的话,就杀我吧!”
阿比斯感觉自己的左脸麻木中透着一股火辣辣的痛楚。听到茉莉这赤-裸裸的指责,他就这样呆呆地站着。
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抽自己耳光!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惊呆了,一时间不知所措,脑海中一片空白。
周围所有的人都一言不发,战战兢兢地偷偷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比斯慢慢地吸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地轻轻闭上了双眼。
片刻,他无力地说道:“放了那个商人,让他走吧!”
随后,他缓缓地转过身。突然,感觉有些头重脚轻,眼前一发黑,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
“陛下小心!”
一旁的阿卡修慌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他扶住,阿比斯顺势倒在了地上。
见到这个情景,周围的人也都慌忙围了上来,大家高声呼喊着,七手八脚地想要将陛下抬回宫去。
听着耳畔嘈杂的呼喊声,阿比斯努力地想要睁开双眼。
朦胧中,他依稀感觉到,茉莉焦急的眼神和惊恐的呼唤声,他感觉自己似乎笑了一下。随后,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