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在肥大厚实的外套里面,脑袋上又包裹了厚厚的头巾,再加上在人群里挤进挤出,茉莉感觉自己抱着花边的手已经出了许多的汗。她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这时,感觉到她慢下来的阿比斯,回头一看,发现茉莉正喘着粗气,额头上也有汗珠渗了出来。
“这个,我来拿吧!”
他把花边从茉莉的手中接了过来。随后,他抬起头四处张望。这时,他看到了前面有人在卖饮料。于是,阿比斯来到那个摊子前,买了一杯果汁,递到茉莉面前。
茉莉接过杯子,将包住自己脸的头巾放了下来,而后,她尝了一口杯中的液体。清新的水果香气沁人心脾,凉甜可口!她一口气将那杯果子一饮而尽!
“好喝吗?”看着她白里透红的小脸,阿比斯满眼笑意地问道。
“嗯!好喝!”
茉莉的脸上也露出了惬意地笑容。可是就在此时,茉莉的肚子突然发出了“咕噜”一声响。原来,今天早晨,茉莉就只喝了一点汤,没吃什么东西。而此时早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和阿比斯奔波了这半日,茉莉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那个,陛,嗯,请恕奴婢失礼……”茉莉涨红了一张脸,很是难为情。
“你……”
阿比斯也有些尴尬,他并没有要取笑茉莉的意思。其实,这会儿自己也感到有些饿了。于是,他回头将手中的花边交给一旁的阿卡修,并向他示意,要他照看着茉莉。
“在这里等我!”
随后,他向对面一家卖烤肉和饼的店铺走去。
阿卡修牵着马匹,在等候阿比斯的这会儿空当里,他试着想要将那陀花边整理清楚,装进马背上的一只布袋里。
茉莉一边帮阿卡修整理着那难缠的花边,一边四处环顾着。
“巴比伦的集市上,每天都这么热闹吗?”茉莉问道。
“嗯!”阿卡修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对付着手里的那堆“麻烦”。
“那个,巴比伦的新年也放鞭炮吗?”
“鞭炮?那是什么?没听说过!”
“那,年画呢?”
“‘年花’?吃的吗?”
“啊……那灯会……算了……”茉莉决定放弃了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
这时,从旁边的人群里传来了悠扬的乐曲声。
那是一种充满异域风情的奇特的声音。茉莉不禁被这美妙的声音所吸引,不自觉地挤进人群。
只见一个头上缠着厚厚的头巾的中年男子,盘坐在地上,嘴里吹着一支葫芦形状的怪异乐器,而在他面前的地上,放着一只陶罐,从罐子里面居然爬出了一条巨大的眼镜蛇!
那条蛇随着男子吹奏的乐曲,正竖起上身,脖颈处慢慢膨胀开,将它背上的眼镜形状的花纹展现在大家面前,并且随着乐曲的节奏来回摆动着身体,仿佛在跳舞一样。
茉莉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神奇的驯兽表演。在她的印象里,蛇是最冷血的动物,被这样的眼镜蛇咬伤,是会要人性命的!
周围围观的人们都发出了“啧啧”的惊叹声,茉莉也不免露出了钦佩的眼神,和周围的人们一同为这个耍蛇的男子叫好。
就在大家都沉浸在这惊险的表演之中时,茉莉无意中发现,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一个男子透过拥挤的人群,正在把手中的一只布袋子悄悄转交给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小偷?”
在梁国的时候,茉莉也曾经见到过有贼人在集市上,趁着拥挤偷取路人的钱财,再转移给身旁的同伙。这样,即便自己被逮到,也会因为失主没有证据而不用受到惩罚。
“怎么办?要喊出来吗?”
茉莉在心里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她回头看了看,阿卡修没有跟着自己挤进来,自己孤身一人,如果大喊出来,要如何收场呢?万一,那人不是小偷,这麻烦不就惹大了啊!可是,如果他是小偷,那么被偷了财物的人,岂不是很可怜?
就在她举棋不定的时候,突然,那个男子的目光猛然和茉莉正对在了一起。他发现了正盯着自己的茉莉!
四目相交的一刹那,茉莉猛地愣住了,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茉莉强压着心头的紧张,努力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的样子,若无其事地将眼神慢慢转移到了那个耍蛇男子的身上。
然而,通过余光,她知道,那个酷似小偷的男子并没有被自己骗过。他一定已经发现,自己看到了他刚才转移的那个布袋子。茉莉故作镇定地站在原地,而那个男子开始慢慢地朝她站着的地方移动。
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茉莉有些心慌了。
她的双手紧张地揪着自己的围巾,两个眼睛心虚地偷偷看着那个男子。那男子看到茉莉发现了自己,索性明目张胆地大步向她走过来。
“跑!赶紧回到阿比斯身边去!”
于是,茉莉迅速转身,向人群外快步走去。看到茉莉离开,那男子也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尾随她而去。
茉莉越走越快,最后,索性小跑起来。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她回想起了自己被土瓦克抓到的时候,被他绑在木桩上鞭打。这里的民风比起梁国来不知要野蛮多少!当你妨碍到他们的利益时,他们决不会因为你是个女人而对你手下留情!
茉莉开始惊慌失措地在人群中奔跑着,宽大的头巾不知何时,已经丢落,露出了精致的面容和两个“丸子发髻”。
她不时回头向身后看去,那个男子依然尾随着,不管自己怎么躲闪,始终无法甩掉他。
突然,只顾闷头狂奔的茉莉一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啊!”她不禁惊呼了一声,抬头一看,不是别人,原来正是阿比斯!
望着茉莉满脸的惊慌,阿比斯微微皱起了眉。他顺势向她的身后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尾随茉莉而来的那个高大的男子。
“阿比斯,我……”
茉莉惊魂未定的抓住阿比斯的腰带,慌忙地躲在了他的身后。
阿比斯拎着布袋的一只手,顺势护住了身后的茉莉。蒙着面的围巾后面,他微微眯起一双美目,直视着面前这个不速之客。
那个男子个头很高,身上穿着宽大的袍子,头上也围着头巾,将面孔都遮挡起来。
看着阿比斯瞪着自己,那男子一点畏惧的意思也没有。他依然慢慢地向茉莉走来。
茉莉藏在阿比斯身后,从他的胳膊下面偷偷露出脸来,她看到那男子居然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心中不免再次紧张起来,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阿比斯的衣服。
突然,从旁边闪出一个身影,刹那间,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剑架在了那个男子的脖颈处!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阿卡修。
原来,他正在专心地整理着手中的花边,一抬头,就看到茉莉钻进了观看耍蛇的人群中。等他把手里的花边都缠好放进口袋里之后,却发现人群中早已经没有了茉莉的身影。
阿卡修一路找来,却发现了这个和阿比斯对峙的男子。
“不想死的话,就快滚到一边去!”阿卡修冷冷地对剑下的男子说道。
“我想,陛下您是误会在下了!”
被阿卡修用剑指着,那个男子一点没有感到恐惧,反而右手附在胸前,弯腰向阿比斯行了一礼。
随后,他用手轻轻地将阿卡修的剑推开,径直走到了阿比斯的面前,对他身后的茉莉说道:“我只是想要把这位小姐丢落的头巾还给她而已!”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茉莉刚才掉落的头巾。
望着眼前这个不卑不亢的男子,阿比斯没有伸手接他递过来的头巾。
“你怎么知道我是陛下?”阿比斯的脸上依旧包裹着厚厚的头巾,一头银色的长发也丝毫没有显露出来,一般人是不可能知道他的身份的。
“陛下难道没有听到,刚才,这位小姐称呼您的名字吗?身为巴比伦的子民,还有谁会拥有如此至高无上的神圣的名字呢?”男子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哦?是吗?你的耳力还真是好啊!”阿比斯慢慢放下了遮面的头巾,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那么,你是做什么的?”
“回禀陛下,小人只不过是一个商人而已,今日能够有幸在此得见陛下,小人实属三生有幸!”
“商人吗?”
阿比斯慢慢地走向那个男子,突然,他以闪电般的速度拔出了自己短靴上的匕首。只见寒光一闪,“刺啦”的一声,那男子头上包着的头巾应声被划成了两半,跌落在地上!
男子的脸上显现出了一条浅浅的伤口,有鲜血慢慢渗了出来。
在头巾滑落的一刹那,茉莉惊奇地发现,那男子和自己一样,有着一头乌黑笔直的长发,然而和所有人不同的是,他居然拥有一对紫色的双瞳!
“你根本不是巴比伦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子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一丝的惊慌。
“陛下,小人只不过是一个商人!虽然在下不是巴比伦血统,但是,小的从小就在巴比伦长大,早就将自己看作是这个伟大国度的一分子!还望陛下明察!”
看着眼前这个受了伤的男子,茉莉在心中不由地思量起来。
的确,在巴比伦有着来自各个国度的商人,他们从四面八方涌入这个繁华发达的大都市。所以,在这里到处都可以见到相貌各异的人。其实,自己刚才也只是看到他把一个袋子交给自己的同伴而已,也许,真的是自己错怪他了,现在,居然还害他受了伤。
“阿比斯!”茉莉转到他们两个人中间,她按住了阿比斯握着匕首的右手。
“陛下!既然这个人并没有什么恶意,那就让他走吧!”茉莉希望可以大事化小,平息这段飞来的插曲。
阿比斯看了看一旁的阿卡修,阿卡修向他点了点头,表示并没有发现周围还有什么可疑的迹象和异动。
于是,阿比斯收起了匕首,他一把将茉莉拉到自己身边,随后对那个男子冷冷地说道:“既然如此,就到此为止吧!你可以走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个男子,照旧将茉莉抱起,放在马背上,而后自己和阿卡修也翻身上马,双脚一夹马肚子,骏马长啸一声,向皇宫的方向飞奔而去,在身后扬起了阵阵的尘土。
待马蹄扬起的尘烟渐渐散去,那个尾随茉莉的男子身后突然出现了几名同样打扮的蒙面男子。
“大人,您受伤了!”其中一名蒙面男子轻声说道。
“一点划伤而已!”
被他们称为“大人”的男子用手指轻轻拭去了脸颊上的血迹。
“有趣的家伙!”
他一边用舌头舔去手指上的血迹,紫色的双眸望向阿比斯他们离去的方向,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