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回到了阿比斯躺着的地方。
茉莉顾不上喘口气,她拔出匕首,将自己身上的长衫割破,撕下一块来。然后在水里沾湿,小心地将阿比斯脸上的污渍擦拭干净。
望着那依旧苍白,毫无生气的脸,茉莉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落下来。
那张俊美的脸庞处处布满深浅不一的伤口,那一定是昨晚从城墙上跌落下来时摔伤的!
茉莉依然记得,在跌落的那一瞬间,阿比斯紧紧抱着自己,努力地让自己保持在上面,而他却垫在下面,先跌落在了地上!
黑暗中,她只感觉到自己惊恐地蜷缩在阿比斯的怀里,一路顺着崎岖陡峭的山坡滚落下来。直到他们俩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茉莉一下子昏了过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这个傻瓜!干嘛要冲过来救我!如果他们要杀的人是我,那就让我死好了!本来,我是要来救你的,现在弄成这个样子,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
茉莉一边哭着,一边轻轻将阿比斯的上衣领口解开,想要查看一下他身上的伤势。
当阿比斯的身体渐渐呈现在茉莉眼前时,她一下子惊呆了,不禁用手捂住了嘴。
被刺客刺中的右肩,伤口从背后刺穿了肩胛,贯穿至前方,鲜血盖过之前凝结的血痂仍然在不断地渗出,使伤口变成了一个骇人的黑洞!
“这,这可如何是好!再这样下去,伤口会不断恶化,恐怕,会有性命危险!”
茉莉颤巍巍地用手中的湿布,小心地擦拭着伤口旁的污渍。然而她每触碰一下伤口周围的皮肤,伤口都会因为受到牵引而再次出血。
“对了!可以用那个!”突然,茉莉的眼前一亮,她想到了山坡上的那个野蜂巢!
“记得从前,曾经听郢王殿下讲起他小时候还没进宫时,一次在山林里跌伤了腿,昭仪娘娘就每日用野蜂蜜涂抹在他的伤口上,之后便痊愈了!也许,同样的方式对阿比斯陛下也管用!”
“可是……”
回想起刚才在河边看到的成群的野蜂,茉莉心中不免有些胆怯。她知道,被野蜂蛰到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还会把命搭上!
望着眼前奄奄一息的阿比斯,茉莉暗自握紧了双拳。她把心一横,决定铤而走险。
她蹒跚着再次来到结着蜂巢的陡坡下面。
那棵结着蜂巢的树长在陡坡的半中央,树下有一小块平地勉强可以立足。树的枝丫向四周伸展开,其中一支向外探出,悬空在陡坡之上,那巨大的蜂巢便结在这根树杈的末端。
茉莉撕下自己身上长衫的一支袖子,将一头打了个死结,做成一只口袋别在腰间。她在坡下目测了一下距离,然后,她抽出那把锋利的小匕首,从身旁一棵小树上斩下一根树枝。而后,她用长衫蒙住头脸,用嘴衔着树枝,艰难地向陡坡上爬去。
茉莉用手抓住陡坡上植物的根茎,双脚赤-裸裸地蹬在树根等一切可以支撑住她的物体上。她一次次地滑下来,又一次次地爬上去,她不得不用手指挖掘可以攀爬的支撑点。原先那犹如贝壳般晶莹的指甲早已经断在了土里,纤细柔弱的十指也已经变得血肉模糊。汗水沿着她的脸颊脖颈不停地滑下来。被汗水浸湿的发丝一片片地粘在她的脸上。
她一点一点艰难地向上推进着。终于,茉莉攀住一棵树的树根,用尽全力地爬到了那块狭小的平地上面。
茉莉将带上来的树枝放在身旁,背靠着那棵树瘫坐在地上。伤痕累累的手脚发出刀割一般钻心的疼痛。
望着自己布满伤口和污渍的双手,茉莉用手背抹了抹眼中的泪水。
强忍住颤抖的嘴角,她用力吸了吸鼻子。随后,她重新振作,从地上站了起来。
野蜂们早已经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它们在茉莉的头顶盘旋着,发出嗡嗡的警告声。
看着头顶不断聚集的野蜂,茉莉咬紧了牙关。她背靠着那棵树,左手挽住树干,右手拿起自己带来的树枝,小心地向蜂巢捅去。
连着捅了两三下,蜂巢虽然略微有些晃动,但是仍然完好无损地挂在树梢。
然而野蜂们明显已经被激怒。愤怒的蜂群呼啸着扑向茉莉,在她的手臂以及全身疯狂地叮咬着。被蛰到的地方发出钻心的疼痛,迅速红肿!
茉莉慌乱地挥舞着手臂,企图赶走蜂群。然而,蜂群将茉莉团团围住,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眼看着野蜂越来越多,茉莉把心一横,她将身体探出脚下那一小块平地,把手中的树枝用力地向蜂巢打去。只听见咔嚓一声,蜂巢被她打掉了一大块,带着黏稠的蜂蜜掉落在陡坡下面。茉莉也顾不得许多,她随即从半山腰跳了下去,一路翻滚着从陡坡上摔了下来!
顾不得疼痛,茉莉找到掉落的蜂巢碎片,迅速将它装进了用衣服袖子做成的布袋。
野蜂群并没有就此善罢甘休,它们依旧疯狂地扑向茉莉。
害怕会将蜂群带回阿比斯昏迷的地方,于是,茉莉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她一路连滚带爬地向树林深处跑去,直到蜂群渐渐散去。
茉莉手捧着来之不易的蜂巢,跪坐在地上不禁痛哭起来。自从自己来到这个叫做巴比伦的奇异国度之后,已经压抑了太久的情感一股脑地全都发泄了出来!
许久,她终于忍住了抽泣,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透过模糊的泪眼,茉莉隐约发现,在草丛中,仿佛有一株奇特的植物。她忙用手擦了擦眼睛,跑过去细细端详。
仔细一看,茉莉不由得大喜!
“这是,‘地髓’!”
从前在郢王府的时候,郢王殿下十分喜爱摆弄各种药草。茉莉跟随在殿下身边,每日耳濡目染,渐渐也认得许多。她知道,“地髓”具有消炎止血的功效,用来治疗外伤出血是最好不过的了!
“太好了!阿比斯有救了!”茉莉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这珍贵的药材从土里刨了出来。
“真没想到,在这里也会有‘地髓’!”
茉莉激动的抹去药材上的泥土,又仔细端详了一番,确定这的的确确是“地髓”,随后把它小心地揣在了怀中,迅速向回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