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娴雅完整地还给你了。”
苍白修长的手把娴雅修长润滑的手轻轻放到闵千宇手上,眨眨清澄如水的乌眸,脸上淡淡的笑意优雅完美,但闵千宇不满意,极端的不满意意。下意识地紧紧握住娴雅的手,内心的空虚不仅没能得到填补,反而更加地扩大,让他感觉莫名的心慌意乱。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刚刚说出一个“你”字,便被季子矜微笑着打断。
“陆军少尉季子矜这段日子给闵总添麻烦了。”
标准的军礼,礼貌熟悉的声音,但温柔里的疏离却如针刺般刺得闵千宇阵阵难受,却也激起了他心里莫明的暗恼。
竟然隐藏在自己身边“监视”了自己那么久,而且还答应了自己故意设下的求婚。原本一直以为自己演出得很好,报复得也很残酷,并一直心存了不忍,却没想到人家竟然从头至尾便一直清醒着,并将计就计地冷眼看着自己如小丑一般蹿来跳去。
难怪她可以那么冷静,那么淡然,那么轻松地对自己笑。
闵千宇收紧手中的力道,被扼住娴雅忍耐不住痛呼出来,闵千宇清醒过来,刚要放开她,但正巧季子矜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双目一碰,还未及放开的手反射性地又一次搂紧了娴雅。季娴雅皱着眉看看一反常态的闵千宇,又看看平静如水的季子矜,嗍起了嘴。
好吧,她承认,季子矜现在的身份的确特殊,但还不至于到了足以让一贯冷静到冷漠的闵千宇露出那么多表情吧?而且子矜也不对,她不是爱着千宇么?她现在也受了伤啊,怎么可以依然这么冷静、淡然,难道她真的放弃了吗?
经过昨夜的生死一线考验,她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明白了许多事,从前爸爸和子矜不让自己知道,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似乎都有了一个很好的解释。尽管子矜依然什么都不解释,但昨天面对歹徒的危协,她不顾自己腹部受伤的情况拼力救下自己已让她充分地明白,她是爱自己的。当她拉住自己差点坠楼的手坚难地说“活下去,因为你是千宇最爱的人,不可以放弃”时,她也明白子矜并没有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不爱千宇,但她实在不坦诚。
真的是因为千宇不爱她吗?
一点小小的愧疚,但也掩不住眉目间失而复得般的窃喜。千宇是她的,娴雅轻舒长臂双手搂住闵千宇的脖子,头紧紧埋入那宽厚温暖的胸前。原谅她的任性,可她实在太幸福、太高兴了,子矜从来就是纵容她的,即便是还爱着千宇但也一定不会责怪她。
一切从来都是这样啊。
“看来两位需要单独沟通一下。”
闵千宇猛地抬起头来,目光撞入季子矜似笑非笑的眸子,那深潭一般的眸子里没有喜怒,更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涟漪。
竟然连吃醋也完全不屑吗?
“不,我现在更想知道事情的所有经过。”闵千宇拉下缠住自己的手,一把拉住不徐不急走向室外,并将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季子矜,得到的却是两声轻呼。
一声慌乱,
一声痛苦。
“你怎么了?”季子矜青了脸色,微弯下了腰,娴雅第一次没因自己的冷漠而发脾气,而是慌忙扶住了季子矜的手,即便再迟顿,闵千宇也知道了一切并不如自己所料的那么好,更何况他并不笨。
“你到底怎么了?”
这也是第一次当娴雅在场时没有以她为先,但并没去深想,该死的他现在直想知道季子矜目前的情况,但却看着她额头遍布冷汗,他却不知道该怎么伸出手。
自见到娴雅安然无恙地出现时,他就明白自己错待了季子矜,自那个神秘少将和林雪枫身份的确定,他气被欺骗,但却从没想过她会受伤。
“我没事,”季子矜努力站直身体但草绿色军装上却已明显地被一片褐色浸染开来,再看娴雅白了的脸,就知道情况有多糟糕,“很抱歉昨天让你受惊了,但昨天情况实在太紧急我没来得及向你解释,我是不会放弃娴雅的,她是我的妹妹啊。现在,我把她交给你了,闵总。昨天我们布下了局就等着他们被一网打尽,病毒一旦被清除,这几天会有人到闵氏撤出所有被置换的程序和监控措施,你们都安全了。”
连假装的温柔都没有了呢,看着闵千宇毫无表情的脸,季子矜努力地向他笑笑,自嘲着心里残存那一点点贪婪。
闵千宇的手紧了又放,心知季子矜肯定不会将实情告诉自己的,但又不能逼她,睁睁看着林雪枫带着几名医生模样的人快步进来将季子矜如个易碎的玻璃娃娃般从眼前抱走,他却只能拉住一心想跟随上去的娴雅的手。
“很抱歉我们的计划利用了您和您的爱人,子矜已经对我们说了,离婚协议书会尽快送到府上。尽管那本是假婚姻,但程序毕竟还是事实,所造成的损失我们将尽一切力量对二位进行补偿。”
中气十足、沉厚坚定的声音铿锵有力,闵千宇漠然地看着将军一开一合的薄唇,神思却早已随被放上担架推走的季子矜瘦弱、苍白的脸一同带走了,竟然一句也没能听清。
“宇,宇……”
由神游的思绪里醒来,眼前只见娴雅捧着一叠打印得整整齐齐的法律文件正小心翼翼,又兴奋期待地用水润的眸子热切地盯着自己。
一瞬间,另一双时而清澈温和如春水,时而清冽如秋潭的乌眸与眼前的眸子重叠起来,相似而又那么不相同。
娴雅有多么期望自己签下这张法律文书,他也曾经不止一次多么想早早签下它,但现在,他却一把推开它,仅用他社交活动时惯用的优雅得几乎完美无缺的微笑对会议桌另一端一派悠闲而不失威严的人礼貌地道:“对不起,不管季子矜曾经是什么人,现在是什么身份发,但她是我的妻子,那么离婚就只能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我想别人应该代劳不了。更何况即便我们并举行正式的婚礼,但诚如您所言,我们的程序是合法有效的,所以要离婚,也应该有夫妻双方共同面对的权利。”
没料到他会反对,会议室里的人一时间似乎都静止了下来,抛却娴雅脸上的难堪与伤心,黑衣将军锐利的眼神如利刃般直透闵千宇心脏,闵千宇心里轻轻一寒,但也仍是挺胸迎了上去,直到那道目光由迫视逐渐转化为淡淡的调侃与另一抹复杂的情绪微微点点头。
“你们可以走了,但尽期内,最好不要单独外出,我们不确定歹徒有没有完全落网,但不想限制你们的人身自由,因为这会造成你们业内不必要的恐慌。如果没有完全的自保能力最好呆在我们能看得到的地方。”
“我能见季子矜吗?”闵千宇深吸一口气,终于将闷了许久的话吐了出来,旁边的娴雅脸色更白了,但他却似乎并没有看到,直到她颤微微一声委屈的“宇……”闵千宇方才醒悟一般呆了呆。
离婚不是自己一直期望的么?闵千宇迷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