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宁回忆往事的痛苦中,可儿醒了。她抬了抬自己沉重的脑袋,揉了揉那双厚重而干涩的眼睛,茫然的望向面前的车窗玻璃,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当她转过头来,看清了眼前那张熟悉而陌生却很真切的脸,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也机械的张开了,仿佛怎么也闭不拢,她整个人真的惊呆了。她急促的呼吸着,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因为她的心在此刻颤抖不已。在这样情景,这样的心情,这样的落魄中,她不愿意叫出这个让自己在心理呼唤千遍,万遍的名字,可她却不由自主的叫了出来“海宁”!“海宁”一个让自己愧疚终生,饱受心灵煎熬的名字。
当年,他的不辞而别,让自己好内疚,好自则,也曾发疯似的四处找寻,到处打听,可终究渺无音讯。她知道,是自己无奈的选择与放弃,是自己不经意的介入与退出,让他失去希望,远走他乡,从此坠了痛苦的深渊,与孤独相伴。这些年她总有意无意的想起他,想着他在什么地方,想着他过得好不好,想着他有没有自己喜欢的女人,想着他有没有幸福的家庭,更期盼着有一丝他的消息。可终究是没有音讯,他就像是从这个地球上蒸发了似的……
如今终于见面了,没有预兆,没有期盼,却真的相遇了,相见了,而且是在这样的情景。可儿的心有遥将欲碎的痛楚,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刹时将她紧紧的包裹着,啃噬着,她快要窒息了。“命运为什么让我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啊?”可儿痛苦的问自己。
正当她窘迫于自己的落魄,内心被回忆倒腾得翻江倒海,五味倨全的间隙,海宁开口了。“我们找个地方去坐坐吧?”可儿抬起虽然充满幽怨,却依然灵气动人的眼睛望了望海宁,依顺的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眼里却涌满了悲哀,此刻的她好想知道海宁这几年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成家,可是她最终没能开口。看着意气奋发西装革履的海宁,可儿相信,他一定过得很幸福,而且事业也很成功……
海宁发动汽车,迎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沉静而去。可儿没有再说话,沉静中她呆呆的望着正全神开车的海宁。那张脸还是四年前的样子,刚毅,惠智,轮廓分明,富有个性。在仔细的观察中,她发现,虽然还是曾经的那张脸,却似乎有些遥远,更有些陌生,以前的热情奔放,以前的谈笑风声好象已经被一种冷漠深沉所隐藏、掩盖。当她用心感受,她发现海宁的脸好冷,冷得和她此刻的心情没有两样。一双深锁的眼睛让人感觉靠近它就会和它一起坠入无底的深渊而不能自拔。可儿想:是因为恨自己,所以才这样冷若冰霜,还是他从来就是这样的呢!“真想知道他这几年过得好不好?”她再次对自己说。
当可儿这样想着的时候,海宁已经将车开进了华都大厦的大门。可儿睁大了眼睛,呆呆的望着海宁,因为她知道这里的消费水平可不是常人能承受的。她可不想让海宁为自己这么破费,于是,她对海宁说:“海宁,我们换个地方吧?”海宁没有理会她,径直将车停在华都大厦那富丽堂黄的停车场,然后熄火。车还没停稳,服务小生便迫不及待的过来,礼貌的为可儿打开了车门,很绅士的请她下车。可儿何曾享受过这种待遇,忐忑的跟在海宁后面,连脚步都显得凌乱不安。
大厅很气派,装点高雅,淡紫色的灯光给人一种如诗如幻的沉醉。礼仪小姐必恭必敬的为他们开了门,邀请他们进去。一声声“欢迎光临”在当时的成都可不常见。可儿如“土包子”进洋厅般的无措,茫然的点了下头,紧张的跟在海宁后面穿过大厅,上了二楼。刚一上楼梯,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让可儿心为之一颤。原来二楼是一咖啡厅,可儿抬头看看,内心竟有一种莫明的颤动,咖啡厅名叫“续缘居”。还没进屋,就听到了悠悠的钢琴声,旋律低沉忧伤,正合可儿此刻的心境。仔细听听原来是肖帮的《离别曲》,虽然喜欢,可儿还是有些不明白,在这阂家欢聚的日子,琴师为何要弹奏如此伤感的曲子。
可儿跟在海宁的身后,机械的进了屋。屋里开着暖气,好暖和,好温馨。灯光暗淡,情调优雅,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在装修堂皇的的空间里,三三两两坐着些男人和女人。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深情凝望,有的交头接耳,有的默默无语。海宁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扶可儿坐下,自己则坐了她的对面。用一种忧郁、担心,不解的眼神幽幽的望着她,脸上表情好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