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簌簌落了一夜,雪夜辗转无眠,终于等到天际泛白,旭日东升。
盥洗过后,云舒拿了碧玉梳,轻轻为她梳理着头发。她的头发很顺滑,就像上好的绫罗缎子,捏在手中,沁凉如丝。
取过手边的匣子,云舒拿起一支金凤朝阳钗,插入雪夜漆黑如墨的云鬓中。
凤钗有四尾,是双凤夺珠。凤尾下系了丝丝缕缕的珠玉,只要轻轻摆头,环翠叮当。
盯着镜中的苍白容颜,雪夜咬摇了摇头,将发上那支金钗取下,又径自从匣中挑出一支琉璃簪,将头发轻巧绾起。
虽是朴素简单的发式,却衬托出她娇媚出俗的绝世容颜,淡雅如荷,清新如兰,这样的女子,当真倾国倾城,艳绝无双。云舒微叹了口气,不禁为娘娘的遭遇而惋惜。
如此佳人,该是放在手心呵护着,怜爱着,唯恐伤了,碎了,可是皇上,却毫不知道珍惜。试问这世上,有多少这样的尤物,可以任皇帝糟蹋呢。
早膳摆上来,足足摆满一桌。米粥香甜,小菜美味,望着一大桌的丰富佳肴,她蓦地恍惚了一下。
这里其实很好,清净的月宫,从来没有人来打扰,她可以很安静地看雪,听雪,就像在山谷中一样,寂静却安宁。只是,有了那个恶魔,天堂也变成了地狱。
自从那****打了她两巴掌后,他便再没出现过。也许,他已经把她忘了,皇宫这么大,皇帝的妃子那么多,她偏安一隅,那个暴君,或许已经记不起她。忘了好,最好一辈子也不要记起,这样,她便可以安宁地过自己的生活,或许,还可以想办法逃出这个牢笼。
如此一想,她的心情顿时愉悦,微微抬首,对着云舒道:“你也一起坐下吧。”
云舒一怔,随即慌忙决绝:“万万不可,奴婢身份低贱,怎能与娘娘同坐一桌。”
她有些不快,奴婢也是人,分什么高贵低贱呢?
“我让你坐下,不要惹我生气。”她知道,自己若是发怒,这个女孩一定会惊慌失措。
果然,云舒战战兢兢在一旁坐下,她展颜一笑,如三月春花,骄阳明媚。
她甚至还为云舒亲手盛了一碗米粥,当看到云舒那受宠若惊的表情时,她不禁露出一抹调皮的笑意。
“云舒,别当我是娘娘,我们姐妹相称就好。”她满眼愉悦,言笑晏晏。
云舒惊得跳起身来,慌忙跪下:“娘娘,这不合礼数。”
好烦人,什么都是礼数礼数的,她喜欢和她做朋友,难道这样都不行吗?
她慢慢起身,撩起拖曳至地的长裙,将云舒扶起:“你这个样子,我会很难过。”
云舒有些不解,更多的是疑惑。眼前的女子,依旧美艳动人,可是与从前,的确不太一样了,娘娘在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以前的贵妃,虽然也疼惜她,但绝对不会用这种平和的目光看她,那是一种朋友间的关怀,姐妹间的呵护,没有贵贱,没有尊卑。
“娘娘。”她鼻间一酸,眼泪便在眼中打起了转。
“傻丫头,你哭什么啊!”她笑着,为云舒拭干了泪水。
“娘娘,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奴婢都会尽全力保护娘娘,即使是要奴婢的命,奴婢也会在所不惜!”心口越发酸涩,她跪倒于地,几乎是带着哭腔说道。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雪夜强行将云舒扶起,略带嗔怒:“不是说了吗,我们是姐妹,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来,我送你一样东西。”
她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枚玉石,紫色的萤光,带着淡淡的薄晕,好看至极。这是她十岁那年在山谷中捡到的,因为觉得好看,便结了绳索,编成挂饰。
那紫色的玉石,美到不像凡物,云舒看着眼前的清雅女子,颤抖着接过那枚紫色玉石。
“好啦,别看了我给你戴上。”雪夜取了玉石,为云舒系好。
忽然间,想起师父为自己系木牌时的一幕,心间微微酸涩,跟着手指一抖,活结打成了一个死结。
“哎呀,系成死扣了。”她懊恼道,想要取过剪刀重新为她系结。
云舒急忙转身,道:“不用了娘娘,云舒以后一直带着它,再也不取下来。”
看到云舒如孩童般的神色,她不禁莞尔一笑。
这时,听见门外有宫女略带讶然的声音:“这是从哪跑来的,快弄走,可别吓到娘娘。”
她眉心微皱,紧跟着步出殿外。
雪地上,几名宫女正在追逐一只白色的兔子,看那只白兔奔跑的动作,似乎是腿脚受了伤。
宫女见她出来,纷纷停下追逐,向她行礼。
她并不看,只是快步走上前,轻俯下身将那手上的白兔抱起,又对一旁的云舒道:“有治创伤的药吗?”
“有,娘娘您等等,奴婢去拿。”云舒说完,转身去了。
等了一会儿,云舒拎着一个方木盒子回来,雪夜打开,发现盒内尽是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物,虽有些好奇,但还是没有问出。
给白兔细心包扎好后,她看着白兔,浅笑嫣然。不知为何,她望着兔子那宝石般血红的眼睛,忽然有熟悉的感觉,这样的艳红,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思绪飘渺间,怀里的兔子一惊,突然开始猛烈挣扎,她刹那间回神,白兔却已经跳出她的掌心,急速向前方冲去。
她紧跟其后,到了大殿门外,一双绣龙描金的鹿皮角靴,突然出现在眼前。
她抬眸一看,那只刚被她包扎妥当的白兔,正在轩辕麒玉的手中,艰难挣扎着。
“月儿,看来你身子已经恢复了。这只白兔,就当是朕给你的见面礼吧。”轩辕麒玉露出令人心惊的微笑,缓缓向前走了两步。
雪夜双手紧绞,一种仿若死亡般冷冽的气息,正向她席卷而来。
轩辕麒玉一双利眸紧紧盯着她,突然,他掌上用力,那只白兔还来不及发出一丝叫声,就生生被他捏死在掌中。
心跳骤然停止,雪夜望着那只被碾成一团血肉的白兔,骇然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