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身着一件淡青色窄袖长衫,外罩着一件保暖马甲,头发前齐额,后绾发髻,乌黑亮泽并无其他坠饰,脚下穿着一双软底的红鞋,闭上双眸,躺在院中的藤椅上,阳光打在她的身上,仿佛四周都散发出一股柔和的光芒。禁不住让我怔楞,这……难道就是做母亲的慈爱吗?
“今日天儿还不错!晒太阳正好!”我手里拿着一件外套,轻轻的盖在了她的身上。
她稍稍牵动了下嘴角,“恩!好久没有过这样的自在了……”
“往后随时都可以,”我居高俯视着她,“这天儿会渐渐转暖,尤其是春季,多吸收吸收阳光,自己的心情都不一样!”
她猛的睁开眸子,“先生亦是在说自己吗?”
我一楞,与她故意打趣的双眼对视,许久,笑了起来,“你说是就是了!”也不争辩,相反,说出了此话,反倒是让自己分外的舒坦,好像是心底的一种压抑被释放了出来。
“那先生何不就随我一起来晒?”她将手一伸。
“不好……”我摆了摆手,看她有些个疑惑,赶忙解释,“这,毕竟是三皇子府。我只是一名‘心理大夫’,本身咱们独处就会招惹来闲话,按理应是跟随于一个小丫头的,可是考虑到心理治疗,最终三皇子给撤掉了。现下,不论你有没有名分,我都应对你像主子一般,你我身份有别,男女亦有别,哪一点都不行!”
她顿时鼓起了嘴,显得有些个不情愿。
“三皇子……看似是真心待你!”我说道。
“恩!”她没有多加评断,“只是……我会觉得亏欠于他!”
“亏欠谁?”突然从后面传来了一个柔和的声音。
两人扭头看去,“三皇子!”异口同声。
“呵呵,”他轻笑着,双手自然的从后面搂住了巧儿,将她拥入怀中,眼神向她的面颊瞧去,带着无限的怜惜,“才一日诊疗,气色就是不一样了!”
“咯咯!”巧儿回以一笑。
“用过膳了吗?”
“恩!”
“我叫人给你备好了浴桶,一会子去泡个澡,放松下心情!”三皇子脸部柔和的线条,嘴角微微上翘,一垂首,轻轻掠过了巧儿的薄唇。
登时,巧儿红了脸颊,羞涩的偏过了头。
我呆站在一旁,虽说为他们两人的柔情蜜意感到开心不已,然,却有尴尬。
“三皇子,我看今日的诊疗就到此为止,府上……”
“结束了吗?”三皇子直起身子,直接面向我,高出我一个头的他,隐约带着些压迫感,“正好,我有些个事情要与你商谈!”
“我?”显得惊讶万分。
他点了点头,依然云淡风轻的笑着,“若是不肯,那我就向巧儿‘借’一下平大夫!”
“不……不是这个意思!”摆了摆手,“平某只怕是不懂朝政,会误事!”
“无妨!”说完,将手一伸,“既是如此,随我来一下书房!”
书房内,三皇子向最前面的案桌迈去,从桌面上拿出一个密封的信件,再折回递与我。
我瞟了两眼,“若是平某没有猜错,这应是皇上写与您的密件!”
“平大夫说得没有错!”
“既是如此,为何要交与我看?”我疑惑不解,“您应知,这会让平某顶上杀头之罪!”
他扬眉笑了笑,“这密件到现在为止,只有你知,我知,剩下一人就是皇上知!”他转过身,背对我,“我为何要你看,我想,你应是清楚。现下朝廷之争,无不是为了皇位,本皇子不想接之,希望将来可以安全的退隐朝政,然,偏偏不从人心,奈何要牵扯于我。我要你来,不是为了探听八皇子的消息,他于我来说,不是个威胁,因为我从未想过去争夺这个皇位。只是简单的希望你能帮我!”
我退了一步,“三皇子太看重平某的才能了,只怕是会让你失望!毕竟,我只是一个‘心理大夫’,不是什么有权有势又有谋的人士,我想您去找宰相应是合适的!”
他低沉的笑了笑,“我只是想求一个安稳的生活而已,难道这样,平大夫都不能帮我办到吗?”
“三皇子又是说笑了,安稳的生活当是要靠自己,更何况……”
“我与你的目的一样!”他的一句话,猛然让我一怔楞,顿时哑口无言,“身带任务,只是背后的主使人不一样而已。我和父皇早就表明了心意,不接皇位,然,他的要求是,必须替他引起皇位之争的波澜,待真正的能者接之,才能悄然隐退!你呢?”他走向我,眼神带着一抹哀伤,“怕是接近八皇弟的真正缘由亦是一个任务吧,完成之后,就可过着安然的生活,你我二人皆是为任务而活!”双手搭向我的肩膀,“隐瞒了如此之久,平大夫纵使是心理医生,也会积郁成疾!何不成为了友人,彼此坦白一些,或许不能全然告之,但至少咱们可以相互协作!”
我将身子再次撤了撤,远离他一些,“三皇子,误……误会了吧!”
“误没误会你心里最清楚!”他和善的笑道,“看清楚我不是什么奸人。一个人孤军奋战,难免是有些个寂寞,况且……我不争位,且甚是觉得八皇弟的才能确是皇位的最佳人选,只是欠少了一份仁德,而偏巧你亦是在劝说其规正,咱们其实是有异曲同工之处!”
我垂首,双手在底下不停的搅动着,心下犯着犹豫。
“孤立无援,在作战中,这是最大的忌讳!”三皇子再一次说道,“合作才是胜利的关键!聪明如你,不会不明白这点!”
我眉头纠结在一起,始终默不作声。
三皇子瞟了我一眼,平和的笑了笑,“平大夫看似对我还是不太信任,若是如此,你大可回去好好考虑一番,不管结果怎样,我都不会怪罪于你!”
许久,我点了点头,“谢三皇子的一番好意,我想……我会尽快给出答复的!”说着,将手上的信封原封未动的放回了前面的案桌之上,“平某身子有些个不适,想先行回去休息!”
三皇子单手一扬,“小六子,去牵马车来!”
“是!”外面的人随声呼应着。
“既是这样,让我送你一程,身子不适,万一在路上发生个意外,先不说八皇弟会不会怪我,这巧儿的命亦是悬于你的身上,更何况,本皇子甚是担忧!”他说得一副真诚的样子,绕过我,拉开了门扉,“平大夫请!”
我自知是推脱不开,且,刚刚拒绝完他,心下自是有些个亏欠,遂,考虑了一番,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不希望两方变得反目成仇,终还是按照了他的决定。
车辇在土路上颠簸着,行驶得异常缓慢,这是由东向西的一条捷径小路,一些乡民若是要赶集,必会选择此条道路。它的两旁栽满了杨树,此时光秃秃的,显得有些个凄凉,树木的后面是大片大片的空地,秋收过后,这里一无所有,仅剩前几日留下的厚厚积雪。待到明年开春儿,农民们开始播种,再见绿油油一片丰收的景象。
“平大夫可有来过此地?”三皇子笑望着对面而坐的我,“明年应是个大丰收,若是你身子好些,我带你来和百姓们一起享受一番采摘的快乐!”
我听后,抬起头,看着他脸上那充满了幻想与期待的笑容,心下一颤,竟是受了感染。只是,越来越感到了疑惑,是否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呢?他可能是真的想要与我协作,若是我放之,会不会因此而错过一次绝好的回家机会……
正想间,突然外面‘叮叮当当’的传来了冰刃相交之声。
“保护三皇子!”外面赶车的小六子大叫了一声,对旁边跟随的众仆人们吩咐道。
我心下一惊,想要掀帘看去,前脚刚要迈,手腕就被身后的三皇子拉扯住。
“不要动!”他的神情严肃而紧张,“没有我吩咐,就在车内呆着,万万不能私自出去。”说完,他跃身一冲。
“三……”连我阻拦的机会都未有。然,一个人坐在车中,却是心急如火。
当当之声响过,竟是变得寂静,我以为没有了事情,手才一碰触了帘子,再次,又是当当之声,且越来越想,还伴随着人的厮杀之音。
不,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可……我能做什么呢?摸了摸身子,不说没有兵器,就连自己的体力怕也是没有。出去,不仅不会帮他们的忙,更加会是让他们受累。最终将放在帘子上的手收了回来。
“嗖”随着这一声,一把明晃晃的剑直接穿帘而过。
“小心!”三皇子叫住。
我将身子向左利索的一偏,躲过了此劫。
突然,一名黑衣男人向我冲来,双手直侵重点,扼住我的喉咙,顿时,肺中积聚着的一股浊气数度上冲,要从口鼻中呼了出来,但偏偏喉咙却被双手按住,无法通行,终是这股气冲到了喉咙,又回了下去,一股浊气在体内左冲右撞,始终找不到出路,仿佛随时我都有可能会窒息而亡,全身上下困苦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