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笑道:“这也是难得了。”
云墨岚道:“也算是难得,不过皇后娘娘这里,自然是不稀罕的。安神效用极好。不过一物有利必有弊,此物虽然能安神,但是对婴儿与孕妇,却是非常不好。”
萧翎听云墨岚郑重的再次提到孕妇忌用的问题,不由问道:“有什么不好?”
云墨岚道:“臣妾家乡有人不知,竟然给孕妇用了。这个孕妇用了之后,生出孩子,无一例外,都是痴呆的。”
哦?这倒是有些用处了。萧翎看了云墨岚一眼,却见云墨岚安安静静的坐着,神态上并无局促的模样,不由皱了皱眉头,在心中给云墨岚重新定位,拉起云墨岚的手,走到窗前,笑道:“世界上什么东西都是如此。别的且不说,咱们看御花园里养着的丹顶鹤,多少美丽!但是最美丽的地方,却是藏着剧毒。”
云墨岚道:“皇后娘娘教训的是。”又说了一些闲话,就告辞离开了。
萧翎眼睛在晓月暮星两个心腹面前扫过,半天才问道:“这个云墨岚,巴巴的送一个香袋过来,又说了半天婴儿孕妇的话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晓月暮星一起摇头道:“奴婢不知。”
萧翎冷笑道:“连我这样蠢笨的人都听出花样来了,你们两个人精会不懂?这个云墨岚,哼哼,还刚上位,就想着谋害别人了。如此明目张胆,也不知是谁给她的胆子。”
晓月道:“娘娘切勿误会。如今宫廷之中,并无怀孕消息。云妃娘娘送香袋给皇子,可能只是因为好意,又怕娘娘误用,所以才叮嘱了几句。”
萧翎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或者是这样吧。”对暮星说道:“多长点心眼,不要疏漏了才好。”
从昭阳宫出来,云墨岚脚步很轻快。
萧翎不是笨蛋,定然能从自己絮絮叨叨的话里听出异样来。安妃……等着吧。
云墨岚知道,自从安妃进花朝轩给研墨与想容动刑的那一天起,自己与安妃就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安妃不会放过自己,自己也不会放过安妃。
这个仇恨,结大了。
研墨与想容并不是云墨岚的心腹,但是她们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那就是花朝轩的宫女。而云墨岚,则是花朝轩的主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研墨的身份,是楚女。与云墨岚一道进宫的楚女,与云墨岚拥有一个共同秘密的楚女。
想起研墨,云墨岚就不能不想起沈沉鱼。沉鱼比研墨要深沉得多。有这样一个伙伴,或者是自己的幸运,或者是不幸。然而,别无选择。
那天晚上沉鱼到底上哪里去了,云墨岚不知道。然而,沉鱼失踪时候,云墨岚清楚看到,研墨的脸上,挂着的是着急,不是惊慌。
两种表情的微妙差异,让云墨岚明白,沉鱼身上,另有秘密。
估算着时间,云墨岚隐约猜到,那天将李承天劫持走的人,很可能是沉鱼。这种想法让她又惊讶,又敬佩。然而,猜测只能是猜测。自己不能亲口向沉鱼求证,沉鱼也不会告诉自己。
唯一可以安慰的,沉鱼,是自己的盟友。沉鱼曾经答应皇上……
沉鱼心中或者有更多的秘密,然而云墨岚绝对不会怀疑沉鱼会对皇上不忠诚。云墨岚见过沉鱼传递给楚孤鸿的信件,那信件里委婉含蓄着的,是少女不能压抑的热情。这种热情像藏在地底下奔涌的岩浆,一旦奔涌而出,那就是灭绝天地的力量。即使楚孤鸿要沉鱼像飞蛾一样去扑火,云墨岚相信沉鱼也会毫不迟疑的照做。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云墨岚微微苦笑,自己来到这里,何尝不是爱情的力量?
沉鱼——沉鱼,你到底是怎样的人?那个晚上,你到底是做什么了,你身上到底有着怎样的秘密?
如此肆无忌惮的陷害安妃,一是因为想要给研墨复仇,二也是因为云墨岚与安妃之间的局面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
云墨岚不敢肯定安妃是否已经怀孕。安妃宫中没有任何消息传递过来,然而,云墨岚长了一双伶俐的眼睛。那天安妃在审问研墨与想容她们的时候,经常有意无意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云墨岚见过这样的动作,都发生在孕妇身上。因为肚子中有孩子,准妈妈总会下意识的去抚摸自己的肚子,抚摸自己的孩子。
云墨岚看见安妃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小心翼翼的跨过门槛。从背影来看,安妃的腰身,已经相当的粗壮。
一个妃子,一个爱美的妃子,不会容许自己的身材变得如此难看吧?
所以,云墨岚给皇后送去了孕妇忌用的百合香。絮絮叨叨一段言辞,只希望引起皇后的注意。
自己没有力量去弄清安妃是否已经怀孕,然而皇后却不相同。
安妃现在已经直逼皇后这个位置,萧翎不可能没有动作。
自己,就坐山观虎斗吧。
云墨岚微微笑了。回到自己的宫殿,先去了研墨房间。研墨看见,急忙挣扎起来。云墨岚笑道:“妹妹躺着吧。我们姐妹之间,也没有这么多礼数了。”
研墨道:“虽然娘娘不计较,然而尊卑之礼到底有别。只怕别人要说呢。”云墨岚眼睛在其他几个宫女面前掠过,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研墨知道云墨岚有话要说了,道:“姐姐有话吩咐吧。”
云墨岚道:“也没有什么话说。你放心,我总会慢慢设法,将沉鱼姐姐弄出来。”
研墨道:“谢姐姐关心,只是小姐心中自有计较,身处冷宫也不见得是坏事,姐姐举动还是要小心一些。”
云墨岚慢慢坐下,悠悠叹了一口气,说道:“虽然一起进宫,虽然都身为楚女,然而你们……其实不将我当作自己人!”
研墨道:“姐姐……怎么这么说呢?”
云墨岚自嘲的笑了一笑,说道:“我这样说话也很过分。你与沉鱼小姐,那是十多年的感情了,我又算什么呢?却要硬插进来,算做一杠子……你们主仆要做什么,我却多嘴多舌做什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研墨见云墨岚如此,心中好生抱歉。笑道:“姐姐,其实我们也没有什么瞒着姐姐的。小姐这个倔强脾气,也不知坏了多少事情。现在闹出这样的风波来,也希望能给小姐一个教训吧。”
云墨岚听研墨说话,依然不露丝毫口风,不由心中失望,脸上却是浅浅笑道:“那是自然。沉鱼小姐比我美貌,又比我有才华。虽然长了一个倔强脾气,却是正对了君王胃口。现在虽然有些磨难,将来前程定然不可限量。”说到这里,心里却也忍不住连连骂自己虚伪。
研墨听云墨岚说话,越说越生分,心中也异常抱歉,又觉得有些难过。当下默默不语。
云墨岚笑了一笑,说道:“研墨,你帮我看一下,今天晚上君王或者会过来,我该穿什么衣服好?”
研墨怔了一怔,说道:“君王或者会过来?”
云墨岚升任祥妃已经有几天了,然而还不见君王宠幸。云墨岚现在还是处子之身。研墨倒是不奇怪李广寒为何不临幸云墨岚,这个李广寒做事情颠三倒四的,谁知道他为啥不来?然而今天云墨岚用如此肯定的口气说:“君王或者会过来”却不由叫研墨惊讶了。现在还是下午,云墨岚如何敢于这样肯定?
云墨岚浅浅笑道:“刚才我去皇后宫中的时候,我碰见了君王。君王的眼睛,在我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就凭这个,就肯定君王会过来?研墨心中不信,嘴巴上却笑道:“姐姐自然是穿什么衣服都好看。不过依照姐姐肤色,那粉色的衣裙似乎特别好。”
入夜之后,李广寒果然点了绛云宫的宫灯。云墨岚早已准备妥当,婷婷袅袅的跪在门口,等着李广寒前来。李广寒拉起云墨岚的小手,笑道:“这个绛云宫比花朝轩如何?”
云墨岚微微一笑,说道:“皇上临幸之处,就是仙乡。”
李广寒哈哈大笑。牵着云墨岚的手进了寝殿,挥手屏退下人,眼睛眯缝起来:“你今天的打扮,似乎特别好,你知道朕要来?”
云墨岚浅浅笑道:“臣妾日日如此,只待君王前来。”
李广寒目光里含着笑意,轻声道:“在楚国的时候,也日日如此?”
似乎头顶上响起了一个霹雳,云墨岚眼睛里已经有了朦胧的泪花:“皇上!”
李广寒眼睛眯缝着,眼睛里放射出的是类似猎犬的锋芒:“朕一直不解,朕的祥妃,你怎么就来到了朕的皇宫之中?朕根本不知道,楚国有你这样的奇女子,又有武艺,又有胆略!”
云墨岚眼泪淋淋,跪下道:“臣妾知道,此事不能解君王疑惑。然而君王既然不问,臣妾不能自己先说。今天君王既然问起,臣妾终于等到了机会。臣妾自请来到新国,来到新宫之中,是因为,臣妾想要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