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妃——皇后不会放过她的。杀人夺子,历朝历代,屡见不鲜。何况安妃犯了这样的大罪,即使生下孩子也活不长。
最关键的——自己能不能在安妃生子的时候找到皇后的错处?
想了半日,平妃无奈的摇摇头。安妃生子,稳婆肯定是皇后指派。冷宫之中,自己想要安插两个监视的人,似乎不太容易。稳婆杀人不用刀,只要动作稍微迟缓一点,让她多出一点血,说不定就将人杀了。自己抓不住证据的。算了,还是用沈沉鱼做诱饵吧。
“沈沉鱼脸毁了——然而,皇上还是点了她的宫灯!而且,连早朝都迟到了!”昭阳宫里,听着暮星报告,萧翎脸色铁青:“狐媚子!”
“皇后不要太着急。”说话的是晓月:“皇上点她的宫灯,不过是看她立下功劳,容貌又被毁的份上罢了。并不是为她的美色所着迷。”
“那个小狐媚子……”萧翎狠狠的压下一口气,“是。皇上素来喜欢美貌女子。那狐媚子脸上一片乌黑,想要将皇上的心抓得牢牢的,那是不可能了。不过虽然如此……”
晓月看着皇后,小心翼翼说话:“皇后娘娘,奴婢有个建议。昨天那沈美人不是说要查清她的毁容情由,言语咄咄,简直直指皇后吗?皇后娘娘不妨上奏皇上,请皇上不要因为沈美人毁容而置沈美人不理,而一定要册封沈美人为妃……而且,建议皇上,将沈美人故事刊刻成文,传递天下,用以教化。”
“这样做?让这个狐媚子成为天下表率?”萧翎真不明白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晓月轻轻笑了:“娘娘只要稍微想一想,皇上会答应这样的事情吗?不过是向皇上做一个姿态罢了。”
萧翎这才明白过来。不由笑道:“原来是做一个空头人情。”
晓月笑道:“不单单只是一个空头人情。娘娘拿出大力支持沈美人的架势来,那平妃虽然装出木讷之极的样子来,但是进入皇宫的人,谁不是多疑的性子?娘娘多在皇上面前说说沈美人的好话,甚至多劝皇上去沈美人宫殿过夜,那平妃再感激沈美人也要疑心起来。她疑心起来,沈美人与平妃之间的联盟,也不是牢不可破的。”
萧翎道:“你想得周到。”
晓月道:“娘娘夸赞了。奴婢是想,既然这样,不如让平妃来对付沈美人。平妃不放心沈美人,自然会对沈美人多加掣肘。到时候娘娘抓住机会,让皇上看到平妃的冷酷一面……那就够了。”
萧翎不由连连点头:“你说得是。”
晓月道:“娘娘昨天的事情是做错了。那沈美人要查毁容的情由,娘娘一定要支持,而不是与沈美人闹僵……沈美人如果在昨天晚上委委屈屈将昨天白天的对话说给皇上听,皇上说不定还要疑心娘娘呢。当时奴婢已经给娘娘使眼色,可惜娘娘没有留意。”
萧翎叹了一口气:“当时本宫也是被那狐媚子气坏了,来不及思想……”
暮星道:“娘娘也不需要懊恼。反正那狐媚子已经将娘娘当作敌人了,表面姿态做得再好也是一样。再说那狐媚子也不是不懂事的人,皇上最恨背后告黑状的,她不见得会自讨苦吃吧。”
暮星所料不错,沉鱼确实没有在背后告萧翎的黑状。
这天下了早朝之后,李广寒又来到了沉鱼的花朝轩。沉鱼倒是没有料到李广寒会这样早就来了,想起早上的事情,不觉有几分尴尬。李广寒却似乎没有注意到,铁青着脸,将一个奏折递给沉鱼,说道:“你自己看着吧。你将自己一张脸毁了,将朕一个皇宫也闹了个鸡飞狗跳……该满足了吧?”
沉鱼看了看奏折的封皮,却没有接,只问道:“皇上,是安御医的奏折?”
李广寒咬牙冷笑道:“不是他的奏折,我会给你看?你自己看着吧……哼哼,你人缘不是一般的恶劣呢。”
沉鱼笑了一笑,接过奏折,却没有翻看;抬起眼睛看着李广寒,笑道:“皇上,臣妾人缘恶劣,还不是蒙您所赐。您之前的表现,让皇宫之中的姐姐妹妹,都不安心呢。”顺手将奏折放在一边,却取出火折子,点亮了蜡烛;又将奏折凑近了蜡烛,看奏折迅捷燃烧起来。
李广寒先是怔了一怔,却也没有阻止。随即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连看一眼的兴趣也没有?不过你不看也好。你又是懂得医术的,想必心中也有数了吧?”
“臣妾隐约有些知道,但是不敢肯定。既然皇上说牵连到的人多,那臣妾就请求皇上不要追究这件事情了。知道的越肯定,臣妾日子越不好过。不如不知道好。再说,臣妾也不想让皇上为难,如此而已。”
“你不想让朕为难……”李广寒冷冷笑道,“话说得很好听,但是却是怕口不对心。”
“皇上一定要这样理解,臣妾也没有办法。”沉鱼的话也不由冰冷起来,道,“臣妾是知道有些姐妹送来的东西有些问题,然而臣妾再大的能耐,也预防不了这么多……皇上您说呢?臣妾是故意的,但是假如不是因为皇上后宫姐妹如此亲爱,臣妾也找不到故意的机会,是也不是?”
李广寒的喘息粗重起来;片刻之后才说道:“你既然不想追究,朕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这样,你也没有必要与朕斗气来着。”
沉鱼望着李广寒,半日才低低说道:“谨遵皇上圣谕。”
李广寒望着沉鱼。早上的时候,望着沉鱼的睡颜,还觉得面前这个女子,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诱人;没有想到,转瞬之间,自己的幻想,就已经层层破灭。
这个女子,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她可以做出最温顺的相貌,然而,她根子里的桀骜,却是不能改变,也不可改变的。
沉鱼低垂着头,心中也是一片冰冷。早上,在李广寒嘴唇凑近的一刹那,她也曾有过幻想——虽然那个幻想,只存在了片刻,然而沉鱼却还记得在那片刻自己那剧烈的心跳。就那那片刻,沉鱼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李广寒是自己可以信任的人,自己可以拥有的人!
然而——短短几个时辰之后,李广寒却用阴冷的语气告诉沉鱼一件事实——那就是,君王的权威,绝对不可侵犯。
李广寒,与沈沉鱼,是两个世界的人。沈沉鱼不应该对李广寒有任何幻想。
我原先的选择是对的,再说我也没有回头的必要,没有回头的可能。沉鱼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告诉自己。
对着桌子,两人谈论起兵策,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傍晚时分,李广寒离开了。这一天,他点了别人的宫灯。
秋雨打梧桐,滴滴答答,似乎打在人的心上。
沈沉鱼望着空荡荡的半边床铺,心突然也变得空荡荡的,不知该想些什么。早早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始终睡不着。
二更锣声已经响起,沉鱼突然再次翻身坐起,来到桌案面前,点亮了蜡烛。研墨睡眼朦胧出来,对沉鱼说道:“小姐,保重身子……”
话音还没有落下,却听见外面响起了剥啄之声,是想容的声音:“研墨妹妹,主子睡觉了没有?”
沉鱼沉声道:“没有。想容,什么事情?”
想容道:“容奴婢进来说话。”
沉鱼对研墨点了一下头,研墨就上前开了门。想容身边有一个浑身湿淋淋的小宫女,怯生生跪在门口。
沉鱼一怔,道:“是安妃娘娘的人?你带她来做什么?”
想容低声道:“娘娘眼力不差,确实是安妃娘娘的人。奴婢本想回绝了她,不让她惊扰了娘娘……可是她跪在花朝轩门外跪了小半个时辰了,怎么也不走……虽然是半夜了,但是奴婢也害怕人多眼杂,万一出什么事情不是玩的,就将她带过来了,还望娘娘自己决断……”
那小宫女已经跪下磕头:“求娘娘救救我们娘娘……我们娘娘是被冤枉的,我发誓!娘娘!”
沉鱼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娘娘冤枉不冤枉,你不能找我,我即使相信你娘娘是冤枉的,也帮不了你娘娘……”
那小宫女道:“可是,容美人娘娘说,天下只有娘娘能救我们娘娘了,只有娘娘能救小皇子了……”
沉鱼失声道:“你说什么?”
冷雪居被烧,毗连的几幢院子也不能避免。皇宫冷宫,只剩下暮烟居一个院落。
安妃进入冷宫的时候,倒也没有哭泣,侍从也知道这个娘娘虽然被打发进冷宫,肚子里却是有着龙钟,保不定什么时候就翻起身来,也没有赶尽杀绝。因此,安妃居然也带着两个心腹宫女进入了冷宫。
沈沉鱼两人离开暮烟居之后,容美人就搬进了沈沉鱼两人住过的房间。沈沉鱼两人虽然也帮容美人收拾过房子,但是容美人疯疯癫癫的,沈沉鱼两人手上又都有伤,收拾起别人的房子来就不免偷懒了。容弦歌见沈沉鱼离开,自然就搬进了沈沉鱼住过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