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妖女!”沉鱼痛苦的叫喊,“我不是……”
却发觉有一只温热的手将自己拉起来,帮自己挣脱了那些穿着新国士兵服装的妖孽。正迷糊着,却听见一个低沉清朗的声音:“梦魇住了?”
沉鱼甩了甩头,终于有些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却正望见了坐在自己床前的李广寒。研墨就在李广寒的身侧,睡梦正酣,嘴边有一丝口水悬下来。
沉鱼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大冬天的,居然睡出了一身汗。头脑清醒,急忙下床,跪下接驾。
李广寒一把将沉鱼拉起来。望着沉鱼眼角残存的泪珠,想着刚才听见的一句梦话,不由起了几分爱怜之意。面前这个好强的女子,原来也是一个弱者。这种认知让他欣喜,又让他有些怅然。当下温言说道:“是这样。朕明天就要回京去了。过来与你说一声。”
沉鱼低低答应了一声。道:“臣妾预祝皇上一路顺风。”
想容头在寝宫外面探了一下,随即又出去了。李广寒笑道:“鬼鬼祟祟做什么?有话就说了吧。”
想容进来,说道:“回皇上,我们娘娘,今天早饭还没有用。方才厨房送了一点东西过来,还热着,所以想来问问娘娘……”
李广寒看了一下外面的太阳,诧异道:“早饭还没有吃?”
沉鱼望了一下日影,啊了一声,道:“臣妾……居然睡了一个白天!”外面太阳已经西斜了。不期然听见自己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当下满脸通红。
李广寒笑道:“没人责怪你。想容,你将饭菜拿进来吧,朕与沉鱼一起用。”
想容答应着,急忙将饭菜端进来。李广寒一看,却只有一副碗筷。沉鱼伸手,又立即缩回,道:“皇上先用……”
想容急忙下去,道:“奴婢再去拿一副碗筷来……”
李广寒大笑道:“慢慢拿,没有关系!”伸手拿过筷子,夹了一口菜,递到沉鱼嘴边,笑道:“朕的美人不能委屈,这第一口,你先吃罢!”
沉鱼大是尴尬,摆手道:“皇上见谅……臣妾实不敢担当皇上如此厚爱……君臣有别,臣妾不敢僭越……”
李广寒再次大笑。伸手在沉鱼的粉脸上捏了一把,说道:“说什么僭越不僭越。你护着朕,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朕怎么回报你都不过分。朕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放心!”
最后这句话,却似乎有些深意。沉鱼低头,不敢看李广寒的脸。
李广寒将筷子放下,说道:“朕知道你不敢吃,也罢了。沉鱼,朕将五千御林军中的两千分给你,加上这行宫的五百守卫,你手中有两千五人马。”
沉鱼身子不由一颤,涩声道:“皇上,您说什么?”
李广寒道:“这行宫也不太安全,刺客现在又知道你的本事。朕给你留下两千五百人马,随便你怎么折腾调派。总要将自己的小命护着,朕需要你的地方多着呢。”
沉鱼声音已经发抖:“皇上!”
李广寒道:“朕依你的计策行事了。下面有几个老骨头,却是抓住你的身份不放。那好,朕就索性给你也分两千人马,一个月之后,朕会派人叫你进京!给朕检阅!也叫那些老骨头看看,朕有没有识人之明!”
李广寒简简单单几句话,沉鱼却是禁不住全身颤抖!颤抖!
她不敢抬头,怕抬头显露了她的全部心事!
翻江倒海,不能自已!
李广寒!——她心心念念要算计的李广寒!
居然如此轻易的将两千护卫人马交给了她!
沉鱼一直在算计着李广寒手中的兵权——她竭力在帮李广寒抢夺兵权,其实也是想给自己抢夺一点兵权!
可是,当李广寒真将人马交给她的时候,她却觉得,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太不可思议了。就这么容易?
就这么容易!
心中有一点欢喜,但是更多的却是惶惑——李广寒,李广寒……
即使李广寒对于自己只是征服多于真情,即使李广寒对自己是利用多于信任,但是,这一举动,还是叫沉鱼不能呼吸。
放手,将两千人马交给一个女子,这是何等肚量?
何况,这个女子是妖女,是来自楚国的妖女?交给她之后,李广寒要面对朝廷内外多少讥笑,多少劝谏,多少指责?
沉鱼突然觉得天旋地转。
李广寒看着沉鱼。沉鱼的失态在他的预料中。心中浮起一种难言的满足感,笑道:“你不用太激动。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给朕带一支精兵出来——你可做得到?”
沉鱼平静了一下。李广寒的话提醒了她。李广寒将兵交给她,虽然表现了一种无可比拟的信任,却也是有目的的,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硬生生从桓紫英手里抢过两千人马来。自己必须用一个月的时间,收服这里的将军士兵,让他们真正为李广寒所用。第二个目的就是要将这两千人马训练好,以便将来政变的时候用兵可用。
自己必须证明自己不是纸上谈兵之辈。当下郑重道:“皇上,臣妾定当尽力而为。”
李广寒点头,道:“朕相信你。”手指轻轻,在沉鱼鬓间摩挲过去,道:“你安心呆在行宫里,过了年之后,朕自会派人来接你回去。过年,朝中事情特别多……你回去,又要应对层出不穷的事情,还是这里清静。”
沉鱼低声道:“皇上知臣妾。”
李广寒牵着沉鱼的手,离开了寝宫,一直到了行宫门外。外面一群宫女太监士兵侧目而视,沉鱼颇有些不自在,但是李广寒却是神色如常,低声笑道:“你要习惯,这样的场合还多着呢。”
沉鱼红晕满颊。
话才说完,沉鱼的脸色就端正了。外面黑压压的,全是士兵。盔甲鲜明,斧钺高举。
“吾皇万岁”的声音,突然震天响起。
李广寒侧头望着沉鱼。后者在一怔之后,已经恢复了常态。眼睛在一群士兵面上扫过,隐约之中,已经有了两分威仪。放下心来,喝道:“袁孟达,出列!常傲宇,出列!秦月明,出列!”
三位将军依言出列。李广寒道:“从今天起,你三人和手下的士兵守卫,全部都编入行宫守卫队,以沈沉鱼为统领!元宵之后,朕将检阅你们这支部队,你们能给朕看看你们的进步吗?”
三位将军迟疑了片刻,显然有些回不过神来。先开言的是袁孟达:“谨遵皇上圣谕!末将定遵从主帅命令!定然不叫皇上失望!”
常傲宇与秦月明,见袁孟达已经表态,也不得不上前说话。李广寒知道两人心中不服,冷然道:“你们以为,朕将你们留在这里,听从沈美人命令,是委屈你们了,是也不是?”
常傲宇道:“末将不敢。末将昨天也见过沈美人的片言只语,知道沈美人是极有见识的。不过练兵一事,与纸上谈兵有所不同……”
秦月明道:“皇上明鉴。练兵一事,极其艰苦。沈美人毕竟是女子……末将只恐有所损伤……”
沉鱼知道,今天非立威不可。当下微微笑道:“秦将军,你可知道士兵的天职?”
秦月明怔了一怔,说道:“士兵的天职?”
沉鱼微微冷笑,说道:“士兵的天职,就是服从!战场局势,稍纵即逝,不抓紧时间服从上峰命令,而是喋喋不休质疑,岂是为兵之道?更非为将之道!皇上既然下了命令,岂有你质疑的权力?”
李广寒听沉鱼冷声说话,知道她要借自己的微风立威。当下脸色冰寒,也不说话。
沉鱼见李广寒不说话,声音又冷厉了三分:“妄自质疑皇上旨意,如此将军,要之何用?先撤职,降职为伙夫,以观后效!你可心服?”
秦月明心中不服,但是看着皇帝的脸色,怎么敢说出这个“不服”二字?看着边上的常傲宇,他方才也与自己一起质疑,可是沈美人却是牢牢抓住自己的错处不放!难道……
李广寒见沉鱼眼睛,似乎是有意无意的往自己脸上掠过。知道沉鱼有意叫自己来帮秦月明解套。不过他有心要看沉鱼是如何对付这伙将军的,当下只做不解。
沉鱼心中暗恨。当下咬牙道:“不过,女子为帅,天下本来就没有这个先例。你质疑皇上命令,虽然罪无可恕,但是情有可原。秦将军,本帅就与你来一个赌赛如何?”
秦月明听沉鱼语气松动,当下道:“如何赌赛?”
沉鱼道:“请皇上为公正。你我各领五十人,马上较技!以一支香为期限,这个期限之内,你若能将我逼迫下马,本帅就收回方才的话!如果你不能将我逼下马,那么你就去做伙夫去!如果被本帅逼迫下马,那么,你就给本帅做三天马夫,如何?”
秦月明想要答应,随即明白过来,说道:“沈美人,马上往来,刀枪无眼!”
沉鱼笑道:“无妨。皇上做公证,即使本帅受伤,也定然不会偏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