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最后一句话说了什么?他说,不要让你知道,他说你会等他,只要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一会好好活着等他回来!的确,你过得很好,而且结婚了,孩子也生了。尹维妮,我现在告诉你,雷以律三年前已经死了,你可以继续过你快乐的生活!”
尹维妮呆呆地望着杨阳上车,车子越来越远,脑海中的雷以律越来越模糊,当车子已经驶出停车场,她的神经像被一根根抽走,根根扯着心口,剧痛让她再也无法支撑下去,蹲在地上低声哭泣……
“我想你,雷以律,我想你,你知道吗?”
抱着颤抖的身体,诉说着永远没人听到的思念。泪水一串串滑落,洗不尽她的悔恨。
失魂落魄地往停车场外走,电话如同惊雷一般,突然响起。
手机里传来舒一辰紊乱的呼吸和慌乱的说话声:“非拉在急救……”
急救?!
尹维妮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当初知道姚非拉成了植物人她还能痛不欲生,还能拉着她的手说要坚持住,一定要醒过来,现在她连哭都不会了,就是麻木地望着前方。
这一刻,她再次感到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舒一辰在说话,她一句都听不见,耳边都是巨大的轰鸣声。
去医院的路上尹维妮什么知觉都没有,就知道紧紧抱住双臂。
赶到医院,姚非拉已经从ICU转到普通病房,脸色依然苍白如纸,甚至连呼吸也平缓似无。
“突然停止呼吸,刚抢救完,没事,大概……很久没看到小泽……抗议……吓我们……”舒一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十指交握,神情憔悴,与之前电话里的轻佻,完全换了个人。
小泽坐在他的身旁,好奇的打量四周,没有一刻肯安份。最后,他稚嫩的声音,压得极低,问舒一辰:“爹地,非拉妈咪,她为什么一直睡,一直睡?”
舒一辰张开双臂将他抱起来,低声哄着:“乖,妈咪累了,所以要休息。”
“可是非拉妈咪很瘦,乐乐睡很多,胖,是小猪。”
尹维妮鼻子一酸,眼泪滚滚而落,转过脸偷偷擦擦眼泪。
一连几天,姚非拉的情况时好时坏,休克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而且时间一次比一次长。舒一辰几乎全天待在医院,尹维妮除了接小泽上下课,也整天守候着。
第五天,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尹维妮只觉得心里发紧,然后是疼,舒一辰飞快地在手术意见书上签字,签完还不忘交代司机去幼儿园接小泽。
一切,都在沉重中进行。手术持续了七个小时,不幸中的大幸,姚非拉还是坚持下来了。
从病房里出来,尹维妮抱着熟睡的乐乐先回去,舒一辰留下来,等小泽醒来见过非拉后才回去。
走在医院的小路上,一片黄叶随风飘零,原来不知不觉又是深秋,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已经三年了。
走着走着尹维妮忽然看见不远处杨阳走过来,她尽量放松紧绷的脸,刚要上前去,一个挥之不去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视线内。
雷以律!?
这三个字在她脑海中燃烧。
尹维妮眼睛发红,神智恍惚,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在摇动,而眼前的人更是模糊不清。胸臆间翻滚的激动情绪涌至喉处,干涩紧憋地难受,她甚至不敢吞咽下紧紧屏住的呼吸,深怕这轻微的声响将会切断眼前的影响。
她猛地向着他走去,她听见乐乐在叫她,一直嘟嚷着饿了。
她没有停下脚步,这一刻她什么都无法思考,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见他,她要确定那个人是雷以律!
“妈咪……妈咪……痛痛,乐乐痛痛……”
乐乐带着哭腔的声音吓了她一跳,一双小手紧缠住她的颈脖,原来,她紧张的捏痛了乐乐。
“乖,妈咪吹吹就不痛了。”
身影没有停留,与她擦身而过。
尹维妮连忙抬眼,雷以律冷峻的侧脸就这样从她眼前掠过。
“雷……”以律两个字哽在喉咙中说不出来了。
雷以律没有说话,甚至由始至终没望她一眼,和杨阳直接走向医院住院部。
“雷以律!”三个字冲口而出,尹维妮恍然惊醒已经太迟了,他也一愣,脚步蓦然僵住。
过了大概有一分钟,他继续向前。
“雷以律……”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决堤的感情,追上去哭着拉住他的手:“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怎么一直不来找我?”
雷以律慢慢地抽出自己的手,根本不回答她。尹维妮嗓子眼里直发酸,在身体左边第二根肋骨下有一个地方,酸得发疼,疼得钻心,像是有小锥子在那里,捣进去,再拨不出来。眼眶里热热的,风吹在脸上,像是刀子一样。没有一个地方是暖和的,都是冷的,如今都是冷的。
“尹小姐,好歹你也是寰宇的总裁夫人,而且还抱着你的女儿呢,在公众场合跟那人拉拉扯扯,丢架的不单是你,而是整个寰宇集团。”杨阳冷言提醒。
尹维妮脑中开始空白,“对不起,我错了,雷以律,我错了……”
“尹小姐,一切都过去了。”杨阳语气不大友善。
“不!我想你,三年来,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雷以律,我想你。”
雷以律表情僵硬,与她沉默地对视了很久,无所谓地笑笑:“过去的,忘了吧。”
三年了,这个声音一直盘旋在她耳边,从未曾消散。只是,今天听到的不是甜言蜜语,而是他最真实的三个字,忘了吧。
她摔碎了那颗心,那份情,所以,明明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般凝望他。
“给我弥补,好吗?”
“有这个必要吗?总裁夫人?”说话的是杨阳。
有滚烫的东西落在尹维妮的脸颊上,她难受极了,可是哭不出来,体内某个地方似乎被掏空了,让她觉得很痛,连五脏六腑似乎都碎掉般的痛。有只手伸过来,那只手很软很细,轻轻地擦她脸上的泪痕。
“妈咪今天也看了本本么?每次看完本本妈咪会哭。”
过了好一会,乐乐突然想起来,歪着头看雷以律,“叔叔,借乐乐纸巾。”
雷以律的表情变得很复杂,有错愕,有自嘲,也有恼怒,没有说话,向前走去。后来,是杨阳从自己的手提袋掏出半包纸巾,递给尹维妮:“若你想弥补,请你离他远一点。”
尹维妮伸手欲接,伸到一半又缩回去,“不,有些事情我必须亲口对他说。”
“他不会见你。”
“我会等到他愿意见我为止。”
“随便你。”
杨阳走得很快很急,跟在雷以律身后进了医院。
那半包纸巾塞在了乐乐的手上,尹维妮没注意看纸巾里面白色的字条,只是默默地注视着雷以律消失的方向,一颗心夹杂着两种迥异的情绪,惊喜和失落。
舒一辰抱着小泽从住院部出来,他也见到了雷以律,两人没有打招呼,反倒是小泽笑嘻嘻地向雷以律招手。
“叔叔,我在妈咪的本本上见过你。”
雷以律只是淡淡扫了小泽一眼,视线停留在他身上还不足几秒,小泽却笑得眯着眼再次叫嚷:“叔叔,你认识我妈咪吗?妈咪的本本有叔叔的照片哦,戴着帽子跟爹地一样帅。”
雷以律足足呆楞了一分钟,冷冷牵动了一下嘴角,然后将眼光转到别处,似乎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叔叔,叔叔?”小泽压低声音叫道。
杨阳意味深长地一笑,走近他:“小东西,告诉阿姨你今年几岁?”
“今年三……”
舒一辰猛然转过身,象征性地勾了勾唇角,“怎么?杨总裁对我儿子很感兴趣?”
“噢,难怪觉得背影有点熟,原来是舒总裁,好久不见,我是杨阳。”
“欢迎回夏市。”
“三年不见,想不到舒总裁已经结婚生子,刚才我看见一位抱着小女娃的小姐,跟舒总裁的妻子尹小姐长得真像呢!不好意思,太长时间没见,我不太记得她的样子。”杨阳眼神闪烁,等待舒一辰答话。
“是妈咪,那是妈咪跟乐乐。”小泽抢先说。
杨阳瞄了一眼小泽,笑道,“小东西,你还没告诉阿姨今年多大呢!”
“两岁,龙凤胎。”舒一辰的薄唇透露着目中无人的嘲讽味道,他的话很尖锐,指向性非常明显,小泽和乐乐都是他的孩子,跟雷以律没有任何关系。
小泽从小长不胖,三岁大的孩子,跟两岁的乐乐比起来,单有个头。乐乐很调皮,要是小泽不理她,她会发脾气,甚至跟他打架。乐乐是妹妹,小泽总是让着她,所以经常看到胖嘟嘟的乐乐将小泽压在地上。这样,小泽看起来更小了。
所以,说他只有两岁,杨阳没有任何起疑。
“一家四口,舒总裁很幸福。”打完哈哈,杨阳走进了电梯。
小泽不满地嘟嚷,“爹地,我三岁了。”
“嗯?”舒一辰挑挑眉。
“不是两岁。”小泽眯眼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