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吟风急道:“那还等什么?赶快把火把点燃!”
“可是……可是我找不到火折子。”
“呀呀的呸的,那有个屁用!”柯吟风气得直想跳起来大骂。深吸一口气,她稳住焦躁的心情,问方伟:“你身上有吗?”
“没……俺身上从不带这玩意。”
“记得以后要带着!”柯吟风火大地说。
“老大……你身上有没有带?”方伟小心地问她。
“废话!我若带了还会向你们要?”柯吟风没好气地说。在现代,她也从不在身上带打火机啊。要怪也只能怪现代科技太发达了,处处有电,还需什么火?柯吟风暗想,今晚若能从狼牙下逃生,以后她一定养成在身上带火折子的好习惯。
那几匹狼围着坑沿转悠着,还不时地仰头向着夜空嚎叫。从远处的丛林里也不时传来几声附和的狼叫声。柯吟风脸渐渐地白了,手握成拳,手指甲掐入牚中的肉中,她竟没有感到丝毫疼痛。
“看……看来,我们今天逃不掉了。”浩然苦笑,“这些狼有一匹跳下坑来,我们就死定了。”
方伟哭了,抽泣着问:“会不会一群狼都跳进来抢着吃俺们?哇……那俺们不是很惨?三哥,俺不想死……”
柯吟风目光一闪,怒道:“谁说我们会死?不到最后关头,谁都不许说这个死字!”
浩然转头看她。黑暗中,他的表情看不清楚,但是从他略显粗沉的呼吸中,柯吟风可以感觉到他的激动。似乎当他听了她这番话后,心中多少起了变化。也许不会象刚才那样过于悲观和绝望了。
方伟抹了把泪,哽咽道:“怎……怎么逃?除非……除非俺们能长出翅膀,飞出去。”
柯吟风盯着坑顶的狼,直视着它们的眼睛,一动不动。
有几匹狼似乎感受到了柯吟风身上发出的强悍的气势,慢慢地停止了踱步,狼眼一眼不眨,泛着噬血的寒光,冷冷地回视着她。
狼群和柯吟风就这样一动不动地互相对峙着,谁也没有退缩。
方伟和浩然惊呆了,如木雕一样也一动不敢动。
仿佛过了很长的时间,又仿佛只是一瞬,竹林里忽然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和人的对话声,打断了狼群和柯吟风之间诡异的对视。
“小主子,前面有些不对劲。”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
“小主子,要不要属下去看看?”
“阿勇,我累了。”一个清冷的男童的声音传来。
“勇,小主子的意思你还不明白?眼下赶路要紧。早点进城,找间舒适的客店让小主子好好歇息才是。”另一个低沉的声音责备着前面那男子的不识时务。
“可是,我好象看见那有一群狼围着什么……”
“别多管闲事。我们快走吧!”低沉的嗓音催促着,声音越来越远。
眼见着有人要从身旁擦身而过,柯吟风急了,扯着嗓子就大叫起来:“喂,救命!路过的人,快来救救我们!”
脚步声停顿了。
“小主子,是个小孩的声音!”那个叫勇的人惊讶地叫道。
太好了,他们听到她的呼救了。快来吧,快来救我们吧。柯吟风几乎喜极而泣了。从来没有象此刻这样感到听到人声是多么珍贵的一件事情,仿佛一直在黑暗中摸索着的人眼前出现了一丝光明。
可是接下来她听到的一句话却又将她从云端直推入地狱。
只听得那个男童冷淡的声音传来:“那又怎样?别人的事和我们有关系吗?我现在只想躺在床上睡觉。”
柯吟风眼睛睁得老大,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臭小孩,你的心是什么做的?小小年纪居然一副铁石心肠!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属下知罪……”那个叫勇的男子迟疑着,最终选择了服从自己的主子。
耳听到他们就要走远了,柯吟风再也按捺不住,跳起来高声大骂道:“喂,刚刚经过的人,你们听着!没看到狼群就要咬死人了吗?你们居然无动于衷,还是不是人啊?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层浮屠!如果你们的亲人,你们的兄弟姐妹遇到了危险,你们也事不关已,毫不在意吗?你们还是不是人生人养的?我看你们没心没肝!和这群狼没什么区别!尤其是那个什么小主子,年龄不大,心肠却忒的歹毒。呀呀的呸的,臭小子,你若敢走,今后你吃饭被饭噎死,出门被车撞死,下雨天被雷劈死,过河时被水淹死,放个屁被屁熏死……”
柯吟风越骂越起劲,将整晚所受的紧张和压力都化为诅咒倾泄而出。她没有注意到那些狼似乎被什么给吓着了,畏惧着后退,最后一遛烟夹着尾巴逃跑了。也没有注意到有人直冲她扑来。
直到她的身体被一股大力往上提,她的双脚离开了地面,她才停止了叫骂,大声惊叫起来。
身体向上飞起,一阵天旋地转后,等她醒悟过来,她已被四脚朝天地摔在了草地上。
全身象散了架似的疼痛。她深吸了口气,待缓过神来,她才挣扎着手脚撑在地上,想要爬起来。
刚四肢着地,她就愣了。
一双月白色的鞋子出现在她眼前。月光恰好此时从云层中撒下来,落在那鞋面上,发着淡淡的光晕。鞋子不大,看那尺寸是属于一个孩子所有的。脚踝处,被一件长袍的下摆遮掩着,那长袍也是月白色的,月光下看起来那衣料的质地优良。再往上,她看见了一条镶着宝石的腰带,那宝石看不清颜色,却每颗一般大小,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是个有钱人。
她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再往上,是平坦的胸脯和弧线优美的颈项……
柯吟风的视线停在了那人的脸上。
这人到底有多大的年纪啊?
这是第一个冲进柯吟风脑中的疑问。
眼前的这张脸,模糊了性别,模糊了年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五官长得和平常人没有什么两样。可是,当它们组合起来,却形成了独特的气质和韵味。眉目清远如山黛,目光清冷如寒月,气质清雅如荷莲,面容清俊如秀竹。趴在他的脚边,柯吟风甚至能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
嗅不出是什么香味,但是清爽至极。
天,连体味也是清爽的。柯吟风怔怔地想。
“你在看什么?”
见她一直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看,男孩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还好,听声音是个少年。
柯吟风的底气不觉充足起来。他再怎么显得与众不同,也终究不过是个孩子。她难道还斗不过一个孩子?
“我发现你长得挺好看的。”柯吟风实话实说,忽略掉少年身后那两名看上去象侍从的人的惊愕表情,话锋一转,“可是你的性子实在是够呛,一点也不可爱。”
从少年的身材看来,年纪不大,大概只有十岁左右,可他脸上的沉着和冷漠却使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年幼。他盯着柯吟风,眼中闪过一丝讶然。匍匐在他脚边的小女孩身材瘦小,面有菜色。衣服破破烂烂,浑身上下满是污垢,一头乱发纠结着顶在头上,竟遮住了大半个脸宠。显然只是一名年幼的小乞儿。可是,乱发下那双眼睛却大而有神,在月光下闪着机灵而狡黠的光芒。他嘴角微弯,冷冷问道:“你知不知道骂过我的人最后都是什么下场?”
“什么下场?”柯吟风歪着头,好奇地问他。
有意思。柯吟风想,这小鬼还想学大人那套来耍酷。只是这冷漠的表情出现在这个孩童稚嫩的脸上,怎么看怎么诡异。
“强,你告诉这个小乞丐。”小小少年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是,小主人。”一名侍从上前跨了一步,微低着头,瞥了一眼小女孩,用低沉平静的嗓音陈述着,“一人被扔进了万蛇坑,被群蛇咬死;一人被开肚破肚,肚里的内脏被秃鹰叨走;一人被砍去四肢,浸在了泡在盐水的大坛里哀嚎至死;一人……”
“停停。”柯吟风大叫一声,打断那个强的话,脸上现出厌恶的表情,“说得象真的似的,还这么恶心。你骗小孩啊你,世上哪有这样没有人性的人?”
那个叫强的侍卫脸色一僵,小心翼翼地看向小主人的脸色,暗暗祈祷这个小女孩不要死得太难看。而少年听到柯吟风最后一句话,细长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气。
可是柯吟风却没看到这些,径自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又是蛇咬又是垛手垛脚,你以为这世上没有法律啊,你以为这世上没有公道人心啊,任你这般胡来……”
忽然,她掩住嘴,咽下了下面的话。
她怎么忘了?这里根本不是讲究法制的现代,而是一个没有人权没有民主当然也不可能有法制的不知名的古代啊。
“你……你说得是真的?”大眼睛惊惧地大张着,小小的嘴唇哆嗦着道。
别一个叫勇的侍卫目光充满怜悯地看着她,仿佛接下来她就要成为那些被害的人中的一个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