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柯吟风愕然地看着他,发现冷心的眸子真的冷如冰霜。他给人的感觉似乎真的只能用一个冷字来形容。仿佛在他眼里,一切都是冰冷的,没有温度的。
柯吟风皱眉。怎么会这样呢?他看起来并不大,为何却让她有种感觉:他似乎经历了许多沧桑,以至满身伤痛,连心也变得冷硬了。
“你多大了?”她问。
冷心寒光闪闪的眼望着她,答道:“十六。”
“哦,才十六啊。”柯吟风微微一笑,“好年轻呢。”
年轻的时侯,无论经历过什么,都是成长中必经的疼痛和历程吧。
冷心听到柯吟风发的感叹,目光闪了闪,却未言语。他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看样子想下床来。只是刚坐起身来,却又忽然倒了下去。
“冷心!”柯吟风叫道,忙走近床边,担忧地看着脸色苍白的他。
苗若风淡淡地说道:“他躺得太久了,突然间要起来,怎么可能?失血头晕、四肢无力是正常的现象。”
冷心紧闭着眼,张开嘴,深深地吸了口气。半晌后,忽然他猛地睁开眼睛,黑色的眸子闪过一抹深沉的空洞和绝望!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茫然地抬起头来,喃喃低语,那空洞的眼神让柯吟风感到心被揪得疼痛。她将不解的目光投向苗若风。
苗若风触及她的目光,自然知道她的疑问。但他没有说话,只微微地轻摇了下头。这使柯吟风更加疑惑了。
冷心的眼睛此刻也看向苗若风,空洞的眼睛里开始聚集着风暴。
“这到底怎么回事?是你帮我医治的,是不是?你知道,是不是?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身体因为五年卧床昏迷不醒,所以显得十分瘦弱。但是,此刻凌厉的气势却从他瘦小的身躯中爆发出来,让人心惊。
苗若风淡淡地看着他,平静地说:“你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
“这命算什么?我想知道,我的内力呢?我身上的内力到哪里去了?”冷心焦急地问苗若风,他脸上的表情如此迫切和痛苦,隐隐地透出一股绝望的气息。柯吟风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在冷心的心目中,内力比生命还重要?
苗若风凝视着他,淡漠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你受的伤很重,尤其是胸前中的那一掌,使你五脏受损,经脉全断。你已没有内力了,只是个普通人。”
“什……什么?”冷心的眼睛大张着,仿佛没有听清苗若风所说的话。他的嘴唇异常苍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透明的血管在纤细的脖下清晰可见。
他忍不住颤抖起来,他感到一股彻骨的寒冷慢慢地侵入他的身体,他双臂合拢着抱在胸前,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
“你……你说……说我没有内力了?我的武功失去了?”他哆嗦着,几乎语不成句,“这么说,我……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柯吟风脸色沉凝,她紧锁着眉头,冷哼道:“谁说普通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你只不过是失了武功而已,只不过是不能舞刀弄枪而已。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的话说得很轻松,可是心却忍不住一阵疼痛。
当年在小树林里救下他时,他满身的伤痕就使她看出他不是一个普通人。也许,武功一直是他生活的重心,是他一直所努力的目标。柯吟风知道,一个人若失去了生活的信仰和目标,会是一件多么令人痛苦的事情。
听到她的这番话,果然冷心脸色骤变。他猛地转过头来,怒视着她,张开嘴,想要大声吼叫。可是,就这一眼,却望进她那充满怜惜和柔情的眼波中,心忽然变得酸涩,象冰封的河面忽然裂开了一条缝隙,从缝里汩汩地流出水来。
眼前忽然一片迷蒙。
他闭上眼,无法再看柯吟风一眼。他不明白,为何刚才那一眼,他似乎能听见柯吟风心底的叹息?这个男孩,是在为他难过吗?
不,他不需要他的怜悯,他的怜惜,这只让他感到他失去得更多……
“你以为我在同情你吗?”柯吟风看出了他的逃避,摇头叹道,“我确实惋惜你所失去的武功。也许你以前武功很好,也许你曾经内力很强。可是,这些都已过去了。现在,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往前看。比起那些病入膏肓、身患绝症、挣扎在生死线上的人,你运气要好太多了。你拥有健康,拥有生命。你能象平常人一样干活、吃饭、睡觉。长大后,你还能娶妻生子,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事业。你还少什么呢?失去武功,未尝不是你另一种生活的开始。”
冷心微愕。
柯吟风抓住他的手,笑道:“也许,这就是老天的安排。让你远离纷争,使你过上平凡人一样的生活。这种生活,也许没有刀光剑影的刺激,可是却平淡安宁。相信我,也许将来,你会体会出别样的幸福和乐趣。”
“是吗?”冷心愣了半晌后,摇头,目光惨然,“不,你一点也不明白。没有了武功,我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的我,又怎么可能生活?活着,对我来说,只是一种负累,一种折磨。”
他的眼眸沉痛,声音消沉而沙哑,仿佛陷于痛苦的回忆中,脸色一片灰白。
柯吟风心中一紧。望着眼前这个了无生趣、神情灰败的少年,她第一次感到无奈。沉吟半晌,心知冷心心中的那个结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开的,于是对他说道:“饿了吧?要么吃点东西。”
冷心无言地躺在床上,对柯吟风的话不闻不问。他的眼睛空洞的张着,那里面曾有的点点星光全部消失了,只剩下空洞的一片黑暗。
柯吟风叹了口气。众人对冷心目前的状况,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可是,也知对他不可多劝,多劝了,也许可能适得其反,使他更加绝望。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大家爱干啥干啥去,别都杵在这,把屋子里的空气都搞得混浑了。”柯吟风挥了挥手,把大家都赶了出去。
出门后,她往厨房走去。
“你去哪?”苗若风拉住了她。走在前面的浩然也停下来,转头看她。
“我去厨房熬点粥给冷心吃。”
“你还要不要命了?”苗若风冷哼,脸色极度不悦,“你先回房去,我去拿点药就来。”
“不用。”柯吟风轻轻地拉开挡在身前的苗若风,仍要往厨房走,刚迈出一步,浩然又挡在她眼前。
“听苗大哥的话,回房上药。”浩然凝视着她的目光饱含着痛楚和怜惜,甚至,还有深深的悔恨。
柯吟风抬手,将浩然眉间的褶皱抚平,轻笑道:“你又不是小老头,为何动不动就皱眉?再皱下去,你真要成小老头了。”
“吟风……”浩然抓住她的手,声音满是痛楚,“算我求你了,好么?不要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隔七天就被邬沐阳打一次,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啊。”
“喂喂,浩然,这话我可不爱听。什么被邬沐阳打?我也打他的好不好?你看我象是只会挨打而不还手的主吗?”
苗若风往常淡漠的表情此刻也夹杂着一丝火气:“你现在才十岁,那个邬沐阳比你大那么多,就算你还手了,想必也收效甚微。何况你现在正在长身体,不及时上药,身体怎吃得消?”
柯吟风不服气了:“似影,好歹你也教了我五年武功和内功心法。虽说我不是练武的奇才,可这五年,我也没偷过懒啊,内力已小有所成。说实话,邬沐阳若想打伤我的筋骨,那是不可能的。若不是现在还不是暴露我真实实力的时侯,我一定打得他满定找牙,分不清东南西北!”
说罢,朝两人挥了挥小拳头。柯吟风凶悍的表情似乎在告诉他们不要为她担心。
只是浩然不但心情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更加痛苦和激动了。他一把抱起吟风,朝她的房间走去。
“喂,浩然,放我下来!浩然!”
“你想让我每晚睡不着觉吗?”浩然痛苦地说道,“你可知道,我有多恨我自己。不但没有办法保护你,反而成为拖累你牵制你的一个负担和包袱。吟风,求你了,如果你不上药,那就让我替你去和邬沐阳打吧。”
吟风惊讶地看着浩然痛苦的表情,说道:“你为何要将错归于你自己呢?这根本不关你的事呀。都是邬沐阳这个变态。这几年来,我算是明白了,你只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他根本就是在报复我!哼,这个小恶魔,心胸象针眼一样小,啊,不,比针眼还小!”
浩然将吟风放在床上。吟风刚爬起身来,随后进来的苗若风便按住了她:“别动。”
苗若风一手拿着一个药瓶,一手伸出去撩柯吟风的衣衫。
“别,我自个来。”柯吟风急忙阻止。这个苗若风,压根儿就只把她当成一个稚龄的孩童,当然,她现在身体的年龄是十岁,可是,她的心理却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动不动就被男子撩衣服,在心理上实在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