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灵儿总是站在他的身后,默默地为他付出,从来没有渴望过他的回报。一股深深的感动袭上心头。
他眼眶一热,冲口答道:“也许……也许我会喜……”话刚出口,他心中一惊,立刻顿住了,“灵儿……我……对不起!”
灵儿的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双眼。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唇边勾起一朵凄美的笑:“我懂了……懂了。原来你也并非完全对我无意,我知道我该如何做了……”深深地吸口气,她慢慢地转过身,将身子挺得直直的,象只骄傲的孔雀一般一步一步地离去。
浩然站在原地,注视着她的背影,心中涌上一股担忧和不安。
他一点也看不懂灵儿的神态,一点也不清楚此刻灵儿在想些什么。但是有一点他明白,即使在失意的情况下,灵儿也保有着自己的那一份自尊。这令他不由对灵儿充满了愧疚和怜惜……
从那天以后,灵儿变得比以前沉默了,有时一天说不出两句话。从前,她虽然文静羞怯,却也常常微笑,和大家说话聊天。她虽然仍是做着从前做着的事,打理和照料着大家的日常起居生活,但是,每个人都看得出来,她在刻意地回避着柯吟风和浩然。这样的变化,令小院里的每一个人都感到惊异。柯吟风有好几次看见她都想和她聊聊,可还没等她开口,灵儿就避开了。她在厨房时,柯吟风刚进去,她就走出来。她不再去吟风的卧室,吟风卧室里的火炉已熄了好些天了。没有火炉,柯吟风虽然感到寒冷了不少,但这种寒冷却比不过心中的寒意。很明显,灵儿在和她划清界限,再也不想理睬她了。这样的认知,使柯吟风一天比一天感到焦躁和郁闷。
转眼又到了陪邬沐阳练武的日子。柯吟风来到邬郡王世子的别苑时,比平常晚了半个多时辰。
总管邬大有正在大门口满脸焦急地等待。一看见她出现,就急冲冲地走上来拉着她往门里走,边走边说:“唉呀,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世子正在发火呢。你若再不来,那练功房就要被他给一把火给烧了。”
柯吟风暗自翻了下白眼,撇了撇嘴说道:“邬总管,我也就晚小半个时辰,没那么夸张吧?”
“夸张?”邬大有惊叫起来,“等会你自个去看吧。我提醒你,今儿个你可当心点,世子正在火头上。”
说话间,已看见那黑瓦白墙隐在树林中的练功房。房门口直通向脚下的雪被扫开,现出一条小路来。远远地,就听见房里的咆哮——
“滚!没用的东西!什么叫打架,啊?你们那叫打架吗?混蛋,那丫头怎么还没来?她再没来,你们都给我死!”
柯吟风眉头微皱。
这个邬沐阳,五年来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仍然是这般火爆脾气,象只易暴易怒的小狮子,随时随地都会拿身边的人开火。
想着,柯吟风脚下不由加快了速度,刚走到门口,从门里便飞出一个人来,嘣地一声落在地上。柯吟风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陪练的少年,只是原本充满朝气的脸上一块青一块紫,全身布满伤痕,被打得不成人形。
一把无名火忽地从心底窜起,熊熊在柯吟风心中燃烧。
她冲进房里,一眼就看见那正在大发雷霆的邬沐阳。
五年间,邬沐阳的个子噌噌噌地窜得老高,据柯吟风目测,这个才十四岁的少年已拥有一米七几的个头了。
只是这个小子,光长个头,却没长脑子。遇事仍旧沉不住气,不是任性地发脾气,就是找身边的人撒气。如果还是从前那个九岁的小男孩,毕竟力量有限,拳脚再重也不会出人命。可是现在不同了,经过五年刻苦的练武,他的内力和武功突飞猛进,这一拳打过来,武功不好的人还真是难以敌住。一不小心,可就要出人命了。
“住手!”看见这个小霸王正挥出一拳朝一个少年击去,柯吟风心中大急,内力一提,便飞过去,伸掌挡住了这看似雷霆般的一击。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这一拳必定不轻,但是真正打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柯吟风仍是忍不住痛得“唉呀”叫出了声。
“你搞什么?笨蛋!”邬沐阳定睛一看,突然出现在眼前挡住他拳头的居然是柯吟风,一张酷脸顿时象罩了一层冰霜,那冰霜的底下却似隐隐有火山喷发的迹象。
“你想不想活了,啊?你知不知道,这一拳若打在你身上,你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邬沐阳朝柯吟风大声咆哮道。他披散在脑后的黑发无风飞扬,黑亮而犀利的眼睛射出闪电般的光芒,正怒视着柯吟风。他有一张帅气飞扬的脸,浑身散发着不羁和张扬的霸气。
“你发什么神经?”柯吟风也火了,朝他大吼道,“你还好意思骂我?你这个罪魁祸首!有你这样打人的吗?会出人命的你知不知道?”
“他们的命有什么关系?”邬沐阳轻篾而不屑地扫了东倒西歪地受伤倒在地上的数名少年一眼,然后怒瞪着吟风,“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来?我警告你……”
“够了,不用警告了!看招!”柯吟风怒火中烧,呼地一掌朝邬沐阳胸口击去。
邬沐阳脸色微变,脚下用力,身躯急退,堪堪躲过这一掌。
“喂,你怎么说打就打?”他不满地大叫。
“废话少说!”柯吟风冷哼,一掌接着一掌,用上了十分力气,招招朝邬沐阳身上招呼。
邬沐阳本还想说些什么的,但柯吟风那招招凌厉的攻势,逼得他不得不全力以赴地应付。
“喂,你今天吃错什么药了?”两人对了数十招,柯吟风没有松懈的迹象,反而越打越猛,好似跟他拼命似的,惹得邬沐阳心头火起。
“臭丫头,我警告你,别不知好歹,不要以为我会让你!”邬沐阳心中恼怒,手上的力道却不敢再多加一分。他也不清楚自己是为何会心软。这实在不象从前的自己。也许是今天柯吟风的反常让他心中疑惑,也许是她那烦躁的表情让他纳闷和不解,总之,他无法在不明不白地时侯用尽全力。
“喂,你打够了没?今天发神经的是你吧?”刚才不小心分神去猜测今天柯吟风的反常缘由,以至于他一个闪神,胸口中了一牚,丝丝生疼。
该死的,这丫头越来越有力气了。
“你哪来这么多话?还打不打?”柯吟风趁邬沐阳向后急退了好几步的时机,微微地喘了口气,“不打我就走了。”
说完,甩了甩酸痛的手臂,径直向门口走去。
“等等!”邬沐阳闻言大怒,急忙抓住她的手臂,怒吼道:“谁准你走的?”
“你不是不想打了吗?”柯吟风斜眼睨他。
“谁……谁说不想打了?”邬沐阳明显心虚地叫道,呼地一拳朝她打过来。
来得正好。柯吟风心中暗喝一声,气沉丹田,揉身扑上,和邬沐阳缠斗在一起。邬沐阳越打越心惊。倒不是认为柯吟风武功有多精进,而是他明显感受到柯吟风那心乱如麻的思绪。她几乎都是攻击,没有防守,打得蛮横,几乎毫无章法。胸前空门大开,如果他有心,她早就不知被打倒多少回了。可是,也不知为何,今天他居然没有痛下重手去打她。每次当他的拳头就要打上她的身体时,也不知他吃错了什么药,总在这关键时刻险险将拳头滑到一边,避开她的身体。
所以,虽然柯吟风一味地蛮打,可是却没有遭受到什么伤痛,反而是邬沐阳,要不断地闪避她的拳脚,弄得手忙脚乱,很是狼狈。
“臭丫头,你疯了?”躲闪得很辛苦,一不留神,邬沐阳的身上就挨了柯吟风好几拳好几脚。邬沐阳很是惊讶,才几日未见,柯吟风的力气大了许多。他哪知道此刻心烦意躁之下,柯吟风将她一直隐藏的真实内力发泄出来了。他还只道是人在愤怒之下暴发出来的潜能呢。不由对柯吟风刮目相看,暗自佩服。
“住手!”又吃了一拳,邬沐阳忍无可忍,趁那拳打过来的时机,伸手用力抓住柯吟风的手臂自她胸前用力向她身后扭转。柯吟风见一条手臂被制,自然将另一只手掌击向邬沐阳,以求脱离邬沐阳的钳制。邬沐阳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思,将计就计,把柯吟风的另一条手臂也抓住了,将它交叉着反扭到身后。此刻,邬沐阳从柯吟风身后紧紧抓住她的两条手臂,在旁观者眼中,他就好象是从柯吟风背后搂住她一般。
虽然穿着不簿的衣衫,但是柯吟风仍是从后背感受到一片灼人的热力。长年的练武,使邬沐阳有着一身结实的肌肉和阳刚的气息。柯吟风大口大口地喘气,鼻翼四周都充斥着邬沐阳浑身散发出来的界于少年和成年男子之间的体味。那体味虽不浓烈,但却不容忽视。柯吟风本以为自己会很讨厌这种味道的,却不料想自己并不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