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一名俊美却冷酷的男子立在窗前,窗外暗夜灰蒙,而他的眼底,一片冰冷。
不知为何,他的心底总是感到莫名的一阵不安与心慌。
一名黄衫女子端着一盘糕点走了进来,男子回头,冰冷的俊容上露出一抹温柔。
“表哥,你尝尝,这是我特地为你做的桂花糕。”女子巧笑颜兮地将精美的糕点端到书桌上,拉男子坐下。
“恩,好。”压下心底更深的不安,男子投给女子一个温和的笑,拈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这是怎么了?一整天下来,他都心神不宁,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将他紧紧保卫,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一般。
“怎么样?好吃吗?”看着男子心不在焉的表情,女子眼中闪过丝异样,即而仰起温婉的笑,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的问道。
“恩,表妹的手艺哪次让我说过个‘不’字呢?”收起情绪,男子温柔一笑。
“那再吃一块吧!”说着,女子端起盘子递至男子身前。
“轰……”一道炸雷陡然响彻天际,冷傲情接糕点的手一震,糕点笔直的落在了冰冷的地上。
不安的心陡地露跳一拍,莫名的恐惧与恐慌无法抑制的齐攀而上。
“哎呀,怎么突然打起雷了呢!”女子抱怨的话语刚落,就见一名中年男子一脸惊恐,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少……少爷……大……大事不好了……”中年男子的声音颤抖得几乎要哭了。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本就心烦意乱的男子立即冷脸怒斥。
“是……是二少奶奶……二少奶奶她……她……”颤抖得无法表达出完成意思的声音里竟有着一丝不可思议的哭丧之音。
“二少奶奶?她怎么了?”猛得起身,男子已闪身来到中年男子身前,一脸惊慌地抓住男子的肩,急问,心底的恐惧已提到了嗓子里。
“她……二少奶奶……二少奶奶她自尽了。”终于说完,老泪已纵横了中年男子的脸。
“什么?”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高大的身子一踉跄,险些跌倒。
“表哥,小心!”女子忙上前扶住男子,眼中闪过丝恶毒的笑意。
“不……”一道野兽般的嘶吼震彻天地,男子猛地甩开女子的手,疯了一般地冲进了雷雨中。
“表哥……”
“少爷……”
被雨水湿透的身子跌跌撞撞的来到一座阁楼前,双手颤抖的推开那妖诡的红木门,一阵刺鼻的血腥立即冲上男子的每一根神经。
心脏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他喉头像是被人掐住一般无力。
暗红色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阴暗里,只有些许微弱的夜光撒进屋子,隐隐照出房间里的摆设。
举步艰难地穿过屏栏,男子颤抖的双眸陡然缩紧,瞬间血液倒冲,浑身冰冷。
床边的地上是一片暗深的液体,在夜光的反射下闪现着诡异的光芒,一身雪白罗裙的女子安静的睡在血泊里,胸前是一根银色的簪子,而那被血染红的胸前是一片悚目的妖红,白衣、红血、黑发在月光下形成妖艳的对比。
“不,不……”男子脸色煞白地一退,嘶吼着。
“少爷!”一名绿衣丫鬟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年轻的脸上尽是泪水。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男子扶着一旁的曲门,喃喃念着,神情癫狂。
“因为少爷说不准二少奶奶出门,也不许进去伺候二少奶奶,所以,等奴婢进去唤二少奶奶用晚膳时,二少奶奶……二少奶奶就已经……”绿衣丫鬟跟着哭着说。
“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原来是我害了你……哈哈……是我害死了你……是我啊……”男子口中喃喃念着,陡然仰天狂笑,神情悲恫而癫狂。
紧随而来的中年男子站在屋子外头,听着那凄哀的笑声,默默地掉着泪。
蓦然,一阵狂风骤然而起,重重地排击着屋子里的门、窗,似发狂般,丫鬟与中年男子惊恐地望着四周,全身发毛。
“欣儿,是你吗?你还在对吗?欣儿?”欣喜地望着四周,男子呼喊着。
就在中年男子与丫鬟惊惧到级致之际,女子染血的身子竟渐渐漂浮起来。
“啊,鬼啊!”丫鬟当下晕了过去,中年男子也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跌跪在门边。
“欣儿,你还活着对吗?你只是吓唬我的对吗?欣儿……”看着漂浮在空中的身子,男子欣喜的说着就要上前,可话还未说完,就被接下来发生的事彻底的震在了原地。
莫名的火不知从何而来,将盈弱的白色人儿团团包住,在空中狂烈的燃烧起来。
“啊,不……”颤抖的黑眸巨睁,男子悲怆而凄厉的大喊着,飞身上前就要救下被烈火重重包围的身子,却一道无形的阻隔反弹了回来。
“呕……”男子被撞飞了出去,重重的撞上了身后的书柜,倒在地上,一大口鲜血从他口中吐出。
“少爷……”男子惊慌的喊着,爬上前扶起男子,却被男子推开。
“欣儿最怕痛了,我要救她,我要救她……”男子喃念着,仿佛一点儿知觉也没有般,挣扎着站起身,又飞身冲了上去,却再次被撞飞了回来,又是一大口血吐出。
反复几次却依旧是被弹回,勉强支撑起身受重创的身子,男子只能绝望的看着那燃烧得烈焰,凄厉的吼喊着,“不要烧我的欣儿,不要烧我的欣儿了!”
“少爷,您不要再试了,别再试了。”中年男子泪流满面的扶着男子,劝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不,我要救欣儿,我要救她!她最怕痛了,她现在一定很痛!她在等着我去救她啊!”推开中年男子,男子走上前,可才跨出一步,身子已不支的倒下。
看着那越烧越烈的熊熊烈焰,迷蒙了双眼的萤亮缓缓自那坚毅的脸庞上滑下,男子只能绝望的痛喊,哀求,“不要烧我的欣儿,不要啊……”
不知过了多久,火焰才缓缓变小,然后消失,而被烧成了一具白骨的尸体重重的落在地上,成了粉末。
“欣儿,欣儿!”爬向那一地骨灰,男子涕泪交加,他的心已痛到麻木。
可是,就在男子即将触碰到那散落的骨灰时,狂风再起,吹进黑暗的房间,席卷了一地的骨灰,在空气中飞舞,然后从大敞的窗子卷出了屋子,卷向那雷雨交加的上空,然后散遍了整个世界。
“啊……”野兽般悲鸣的凄厉吼喊悲痛了整个世界,男子疯狂了。
“欣儿,你就这么绝情,甚至连尸体与骨灰也不肯施舍给我吗?你就那么恨我吗?”男子悲绝的跪在雨中,悲怆的凄凉吼声在空气里久久不散。
中年男子也跪在一旁,老泪纵横。
雷息了,雨停了,泪却湿了。
“好,既然你如此绝情,那我就来追你,你生生世世都逃不离我的身边,你生生世世都只能是我的女人!”悲怆地看着雷鸣电闪的黑色夜空,男子脸上浮现一抹凄凉而绝望的疯狂笑容。
“少爷!”察觉不对的中年男子陡然惊呼,却终究来不及阻止。
男子迅速的抽出靴子里的匕首,猛地刺进自己的胸膛。
“不,表哥……”随后而来的女子心魂俱丧的看着这一幕,嘶吼着跑上前,颤抖的扶住男子倒下的身子。
“为什么?为什么啊?表哥?”女子悲痛的问着。
血在流,男子却似没有听到女子的话般,只是痴痴地看着被乌云笼罩的夜空,唇边却是祥和的笑容,“欣儿,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的人!”
扬州,自古便是人文荟萃之地,风物繁华之城,但最有名的却仍属青楼。
“就是这个女娃儿?”扬州城最大的青楼……红妆楼内,一名浓妆艳抹的老鸨一手挑起一名年纪约莫八岁的小女孩的脸,冷瞥了眼一旁哈着腰,神态猥琐的中年男人。
这女娃生得标致动人,一双冷清的深邃秋眸里蕴着淡淡的嘲意,红润的唇瓣紧抿着,水嫩的肌肤如上好的白瓷,即使是一身的粗布衣裳,却无阻她的光华。
真看不出这样一个标致娃儿却是如此一个卑微委琐的男人之女,真是可惜了。
老鸨的眼底闪过丝惋惜。
“是啊,杨妈妈,你看这够娃儿生得水水嫩嫩的,好好包装一下,说不定能成为你红妆楼日后的头牌呢!”男人卑微的涎着脸,揉搓着手,说道。
那老鸨鄙夷的瞥了眼男人,看了眼女娃儿紧抿着唇冷倔的模样,才扭着臀坐回椅子上,直接开价,“五十两。”
“杨妈妈,这娃儿可生得标致,这五十两是不是太少了点?”男人眼前一亮,但面上却作态的搓着手,迟疑的说着,满脸的贪婪之色。
“你当杨妈妈我是刚出来混的?这娃儿一看就是牛脾气,调教起来费力,而且这模样顶多八岁,要接客少说也得等个六七年,这吃穿不用钱的?”杨妈妈唾声道,“五十两是底价,若嫌少你就把这娃儿带走。”不耐的说罢,便起身要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