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山笑她,“就只有你喜欢吃那臭烘烘的东西,也不怕沾了一身的臭味,雅风不要你了。”
裴雪寒嘟起唇,恨恨地瞪了老是扯自己后退的大哥一眼,才看向珞雅风骄傲的说道,“珞哥哥才不会不要我呢,你这是酸葡萄吧,看不得人家和珞哥哥亲近。”说吧,还向珞雅风求证,“对不对,珞哥哥?”只是这样问着时,语气里有些小心翼翼,似是不确定。
裴云山好笑的摇摇头,不语。
珞雅风则是宠溺的点头,吻了吻她的前额,“珞哥哥永远都会爱着雪儿。”
他用的是爱,而不是喜欢。
裴云山笑了,带点欣慰,也带着感叹。
雪儿与雅风出生时,他才四岁,所以他记不太清当时的详细情形,但他毅然记得,那一年,他们是同一时刻出生的,那震天的哭声也是同时响起,当他们被抱到一起时,他们同时睁开了眼睛,不哭不闹,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就好像对方是自己寻找了几世的恋人。也是在那时,娘突然提议亲上加亲,让他们定下亲。
而更让人不敢置信,也是让他之所以记忆深刻的是,周岁抓阄的那天,他们竟然伸出手去拉住彼此,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对方。那一幕,他大概永远也无法忘记吧。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他们前世也许就是恋人吧,为了寻找彼此,而出现在这里。
珞雅风温柔的声音打断裴云山的沉思,只见他宠溺的点点自家妹妹的鼻子,宠溺道,“好,你想吃什么,珞哥哥都卖给你。”
“珞哥哥最好了。”稚嫩的童音在天空下飘荡着,欢快极了。
在裴雪寒及笄后一个月,珞傲霜便与自家姐姐一期两人挑选了良辰吉日,然后开始大肆准备期婚礼来。
因为男方还不到加冠之龄,又因裴、珞两家皆是杭州的大户人家,因此婚礼极受杭州百姓的关注,甚至连官员也颇为重视的送上了贺礼。
眼看着婚礼在即,裴雪寒却开始坐立不安了,夜夜难眠,身子也消瘦了不少。可是,无论珞傲霜如何的询问安抚,却无法让她安定下心。
无奈之下,裴袁只得在婚礼前五天,让珞雅风来见裴雪寒,怕在这样下去,婚礼会无法继续下去。
“雅风,我知道这样是坏了规矩,可是,我怕雪儿她的身子会扛不住了。”裴袁无奈的说道。
“雅风明白,舅舅您别担心,我过去看看雪儿。”珞雅风清淡的安抚着裴袁。
十六岁的珞雅风已经隐隐有了令人折服的气质,挑高的身形已经快压过裴袁,俊美容颜依旧,只是更多了一丝成熟,而他依然酷爱白色。
裴袁点点头,欣慰一笑。
“咚咚”地敲门声在裴雪寒的落霞苑响起。
屋子里的裴雪寒抱着腿坐在床上,神色飘忽,十六岁的她已经变成了一名美丽得令人移不开视线的女子,只是此时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下巴也有些尖,但为她添上了一层忧郁的气质,更显柔媚动人。
见屋子里没有声响,珞雅风举手,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床上的裴雪寒就似没有感觉般,对他的进入没有任何的反应,痴痴的看着被褥,发着呆。
直到,她的身子被揽进熟悉的温柔怀抱,她才晃过神来,怔怔的抬起眼,看着珞雅风,瞬间红了眼眶,“珞哥哥!”她用力的抱住他,泪滑下她苍白的容颜。
“雪儿乖,不哭,珞哥哥来了。”珞雅风心疼的抱住她的身子,怜惜的安抚着。
“珞哥哥,已经十天了,你都没有来看雪儿。”裴雪寒哽咽的说道,身子也有些颤抖。
十天了,不管走到哪里,她都看不到他,甚至连梦里,也见不到他的身影,他就好像完全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一般,让她恐惧不已。她好害怕,害怕他会离她而去,即使有爹娘和大哥,但是,珞哥哥却是完全不同的,就好像她的生命只会因为珞哥哥而完整一般。
“对不起,雪儿,对不起。”珞雅风歉意的吻着她的发顶,怜惜的叹道。
“不,不是珞哥哥的错,我知道,我知道婚礼前半个月我们不能见面,可是我……可是尽管我知道,我还是害怕,我害怕见不到你,珞哥哥,对不起,是我的错。”裴雪寒哭道。
“雪儿,我的雪儿,你让我怎么能放开你呢?”珞雅风俯下头,吻住她的唇,将她咸湿的泪水一并吞下,有些涩,心却极暖。
之后五天,珞雅风像以前一样天天来裴府报到,一点也不将禁忌放在眼底,若是有人说不该如此,他只是淡淡的说道,“若是我的新娘子在成婚当天病倒了,那才是禁忌,而爱,百无禁忌。”
这话一时竟传遍了整个杭州,成了众人皆相效仿的话语。
而裴雪寒则是因为珞雅风的陪伴,精神也越来越好,只是两天,便恢复了过来,只是少了些调皮,多了些羞赧与期待。
婚礼当天,裴雪寒乘坐着玉顶八人花轿,由骑着骏马走在前头的珞雅风从裴府一路领着前往珞府,因为两座府邸相隔不远,甚至连婚嫁的嫁妆都比两府之间的距离长。
婚后,裴雪寒的调皮个性收敛了些许,倒不是珞氏夫妇不疼爱她,相反,珞氏夫妇对于这个媳妇,从以前开始就比自己的儿子还要疼宠,只是因为裴雪寒觉得已经嫁作人妇,便不能给自己的夫君和公公婆婆丢脸。
但大多时候,裴雪寒还是喜欢捉弄珞雅风的,而珞雅风并未因为拥有了她,便开始有所不耐,相反,珞雅风一日日的更加宠爱她,好像每天都会多添加一分爱。
这对少年伉俪竟就一直成为了杭州人人艳羡的幸福传说。
日子渐渐过去,婚后第二年,珞雅风正式接受家族事业,虽然陪伴娇妻的时间减少了些许,但夫妻的感情却更加深厚;第六年,裴雪寒生下一女,取名珞伊雪,让两家人都兴奋不已,珞氏夫妇更是对裴雪寒心疼不已;又两年,裴雪寒生下一男婴,取名珞青凤,珞氏夫妇欣喜若狂,只差没跳起来。
但正是这幸福时候,谁也猜不到,悲剧在不久后即将发生。
“父皇,儿臣想出宫一趟。”那日,赵曦突然说道。
“出宫?曦儿想去哪里?”赵祯带着些许的不解。
“儿臣想去扬州一趟。”赵曦眼底闪过丝深沉的悲哀。
十五年了,他竟还是找不到婉欣,十五年来,他日日夜夜饱受着夜不能寐的相思之苦,那种在梦中惊醒过来,却迷茫得不知所措的痛苦日日夜夜腐蚀着他的心,他已经无力再去承受什么了。
听到“扬州”这个名词时,赵祯的身子几不可见的震动了一下,眼底飘过丝恍惚。
“父皇。”赵曦轻唤道。
赵祯回神,这才想起他刚说的话,问道,“曦儿,为什么突然想去扬州?”
“不知道,只是想要去那里,感觉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牵引,让我到扬州去。”赵曦编了个谎话道。
他不可能告诉赵祯,他便是早已死去的冷傲情,因为寻找不到婉欣,所以想要去他们曾经相识的地方,希望能见到婉欣。
“是吗?”赵祯淡淡的应着,深深地看着赵曦。
曦儿越来越让他琢磨不透了,就好像深不见底的古井,望下去,只是一片幽暗。
“父皇,请您恩准。”赵曦双手抱拳,请求。
“可是,朕担心曦儿这样出去,恐有不安全。”赵祯说出他的担忧。
“父皇,儿臣相信以儿臣的武功足以自保。”赵曦毫不犹豫的截断他的担忧。
赵祯怔了一下,恍然间似乎看到了冷傲情。
是他的错觉吗?这十五年来,他看着曦儿,却越来越多次将他与傲情的脸相重叠,而曦儿说他想要去扬州,是傲情的牵引吗?
最后,赵祯还是答应了赵曦的要求,对于这个唯一的儿子,他很难拒绝,所以他安排了四名训练有素的侍卫跟在赵曦的身边,陪他一起出宫,守护他的安全。
在赵曦一身平明装扮在四位化装成普通百姓的侍卫护卫下,往扬州而去了。
而就在赵曦往扬州去的时候,珞雅风将两个孩子与生意交给了自己的爹娘,说要带裴雪寒出去玩一个月。
珞氏夫妇一直心疼着雪儿,加之在雪儿生了两个孩子后,身子隐隐有些虚弱,不管用什么补品,都不怎么见效,一直担忧着,所以珞雅风一提出这个要求,珞氏夫妇立即点头答应了。
“雪儿,你想要去哪里游玩?”珞雅风怜惜的为裴雪寒取下发簪,如云的长发一泻而下,他拿起梳妆镜前的琉璃梳轻轻的梳理着她的发丝,柔声问道,眼底溺着深沉的温柔。
“真的可以吗?会不会让爹、娘太累了?”可是裴雪寒却是担忧的问道。
“雪儿。”珞雅风将下颚轻轻的抵在雪儿的发顶,一瞬不瞬的看着镜子里脸色有些苍白的雪儿,怜惜的抱着她,“对不起,我说过要好好照顾你的,却让你变得如此憔悴。”他的声音有些许的哽咽。